走出盘古殿,若讷将手放在胸口,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虽然今日朴厚真人甚是古怪,他总算机智地让师尊收了李朔为徒,日后李朔便能更加安心地在这里生活。
“大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为何一直捂着胸口?”
“朔儿,师尊既已收你为徒,日后你便不能再叫我大哥哥,而要叫大师兄,知道了吗?”,若讷蹲在李朔面前叮嘱道。
“朔儿知道了,朔儿拜见大师兄。”,李朔对若讷抱拳行礼说道。
“大师兄也见过朔儿师弟,呵呵,走吧朔儿,大师兄带你去浩海阁报道。”,李朔的乖巧让若讷眉开眼笑。
若讷领着李朔去了浩海阁,师兄和师弟的称谓,似乎让二人的距离更进一步,此时,李朔已然对若讷有了亲人的感觉,心中失望的阴霾顿时被一扫而空。
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若讷顺便给李朔讲了一下浩海阁的历史,不多时便来到浩海阁的门前,如今的浩海阁是一座五脊的唐风楼阁建筑,共有三层,不过,风格与三座大殿迥异,要显得更加素朴典雅。
其实,浩海阁早在战国时期,盘古宗创立之初便已存在,是由南岳土宗第一代宗主公孙堰所建。
公孙堰是盘古宗创派祖师鬼谷真人平生仅有的五个嫡传弟子之一,创派祖师鬼谷真人便是战国时期大名鼎鼎的谋圣——鬼谷子,俗名王诩。
鬼谷真人隐世之后,遁居云梦山跟随师尊潜心修习五行道法,后来师尊仙逝飞升之时,鬼谷真人才知师尊竟然是六大天道圣人之一的准提道人,因此盘古宗奉准提道人为始祖,鬼谷真人为创派祖师,一同供奉于准提殿中。
浩海阁李朔已经来过多次,只是没想到,日后他便要常驻于此,二人驻足片刻,若讷嘱咐了李朔几句,便一同走了进去。
浩海阁和一般的书馆一样,分为两个区域,一进门便看到很多张长长的书桌和板凳,此时,正有不少好学的弟子静静地伏案读书。
另一区域便是排列整齐的书架,那些书架不仅宽而且高,最高处的书籍需要借助两人高的梯子才能取到,书架上的格子密密麻麻,若视力不够好恐怕是数不清的,即便如此,每个格子还是被书籍塞得毫无空隙。
浩海阁入口处,摆着一个造型古朴的老式柜台,柜台后面同样是一个书架,只不过,这个书架显得小气了许多,书架上整齐地摆着很多本册子,说是册子,只因装订过于松散。
柜台后面端坐一人,右手托着下巴,眼睛微闭,正在打瞌睡,他身上穿着灰色的劲装道袍,头上戴着灰色的束发道冠,年龄看上去与朴厚真人相近,圆脸,双颊不愠自红,双下巴,略显肥胖,细眉,丹凤眼,鼻子下方有两撇八字胡,那样子倒是很像世间的商贾。
此人便是浩海阁的管事,名为田大志,他的着装和称谓与其他弟子皆有不同,只因他入门已有十年,却一直在修行上无所建树,很多比他晚很久入门的弟子,在修为上皆远超于他。
因此,朴厚真人按照宗门规制,除去了他的道号,将他安置在浩海阁中做一名管事,其实就是一个打理浩海阁的杂役,因为杂役弟子的服饰便是灰色的道袍和道冠。
除了浩海阁,冶丹阁膳堂和净堂的管事和杂役弟子的情况和待遇,也是如此,从这一点上看,李朔算是一个特例。
若讷带着李朔来到柜台前,用手轻轻敲了几下柜台,那人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一副极为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是,当他发现,所来之人是若讷时,态度大变,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说道:“若讷师弟,是你啊,我还以为……,呵呵,今日要借阅什么书啊,我来帮你登记一下。”
“大志师兄,若讷并非要借阅书籍,而是奉师尊之命,带一名杂役弟子来浩海阁报到。”,若讷解释道。
“哎呀,太好了,大志真是感激师尊的厚德呀,日后我就有帮手可用了,若讷师弟说的莫非就是你身旁的这位小师弟?”,田大志喜出望外,眉飞色舞地说道。
“正是,大志师兄,这是师尊刚刚收下的弟子,名叫李朔,师尊说他年幼,尚不能习练武功道法,因此送来浩海阁历练修心,还请师兄日后多加照顾。”,若讷拜托道。
“哈哈,师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田大志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朔,眼中狡黠的目光闪过,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朔儿,快拜见大志师兄。”
“是,李朔拜见大志师兄,李朔年幼,资历尚浅,日后还请师兄悉心教导。”
这些话都是若讷教他说的,因为若讷十分了解田大志的秉性,毕竟他在众弟子面前已觉低人一等了,给他戴个高帽,也许李朔的日子能好过些。
“好好好,哎呀,这个小师弟,真的是太会说话了,哈哈哈,好,好。”,田大志感觉李朔的话十分受用,夸赞道。
“朔儿,大志师兄是浩海阁的管事,日后你一定要对大志师兄言听计从,同时也不要忘记师尊让你在此历练修心的良苦用心,记住了吗?”,若讷嘱咐道。
“大师兄,朔儿记住了。”
“好,大志师兄,那若讷便将李朔师弟交与师兄了,请师兄为李朔师弟换上杂役弟子的道袍道冠,若讷便先走了。”,若讷对田大志行礼说道。
“好好好,师弟慢走,师弟慢走。”,田大志回礼说道。
若讷走之前告诉李朔,闭馆之时,会来接他,若讷离开,李朔感觉有些无助,因为他不喜欢面前这个肥头大耳的师兄,总感觉他不像好人。
若讷刚走,田大志便在李朔面前摆起了架子,轻咳几声说道:“李朔,随本管事来取你的道袍道冠。”
虽然感觉讨厌田大志,若讷的话,李朔还是会服从的,沉默地跟着田大志走过一排排的书架,走到书馆一层的尽头,打开一道很隐蔽的门,走进一个光线暗淡的库房。
正当李朔感觉事物难辨时,库房里忽然紫光闪烁,只见,田大志单手结印,手指上方出现一个紫色的光球,不过,那光球似乎比李朔在演武场上看到的小了许多,接着,他轻轻一甩,光球被甩到烛芯之上,蜡烛瞬间被点亮,他用相同的方法一连点亮了六根蜡烛,仓库里顿时明亮起来。
仓库里放着几个大架子,架子上摆着很多文房用具,可是几乎没有一样东西是有条理地摆放着,地上散乱地放着几个大包裹,包裹系得松松垮垮,里面装的是两种不同颜色的道袍和道冠。
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的纸张和竹简,纸张已经受潮**,竹简也已被鼠啃虫蛀,可惜的是,那些纸张和竹简还没有用过。
点上蜡烛,田大志得意地看了李朔一眼,仿佛是在说,虽然我只是个杂役管事,但我也是有真本事的。
接着,他没有言语,走到一个大包裹旁,这时,李朔才发现,仓库的地面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因为田大志留下的脚印十分清晰,仿佛冬日小雪过后道路上的脚印一般,可想而知,这间仓库一定很久都没有打扫和收拾过了。
田大志在包裹找了很久,终于找出一套与李朔的身材相称的道袍道冠,然后,他拿着服饰走到李朔面前,脸上带着伪善的笑容,说道:“李朔师弟,来,师兄帮你换上道袍,戴上道冠。”
“朔儿多谢师兄!”,李朔绕有礼貌地说道。
“不用,不用,这都是师兄该做的,来,师弟换上。”
田大志耐心地帮李朔穿戴整齐,还不忘赞美一番,双手一拍,装出一副十分欣赏的表情,说道:“哎呀,师弟穿戴上这身道袍道冠,真是玉树临风与众不同啊,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
“朔儿多谢师兄夸赞。”
田大志这一番赞美,倒是让李朔减少了几分对他的成见,可是,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见田大志眼珠一转,笑了几声,说道:“李朔师弟,大志师兄帮你穿戴整齐,还如此夸赞于你,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师兄啊?”
“朔儿,朔儿方才已谢过师兄,不知还应如何感谢。”,李朔没有听明白,田大志的话。
“唉,师弟方才只是口上说说而已,师兄的意思是,师弟要用实际行动来感谢师兄,那才是真正的感谢呀。”
“实际行动?朔儿还是不知,请师兄明示。”
田大志那对三角眼,又滴溜溜地转了几下,仍是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说道:“师弟,你看这仓库已经多时无人打理,如今已狼狈不堪,主要是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实在是分身乏术,现在师尊派你来做我的帮手,日后打理仓库的工作便交由你负责,也算你用实际行动感谢师兄了。
再者,师尊不是叮嘱你来浩海阁历练修心么,除尘和整理杂物便是修心之法中最为上乘的一种,师兄已打理仓库多年,从中受益良多,师弟觉得如何啊?”
这件事情,田大志早就盘算好了,之前虚情假意地给李朔穿戴服饰和夸赞,就是他给李朔设下的一个陷阱。
李朔幼小,心性单纯,不可能看出田大志的诡计,反而感觉田大志的话很有说服力,环视一下偌大的仓库,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田大志欣喜至极,差点就手舞足蹈了,不过,毕竟李朔还在旁边,他立刻收住狂喜的心情,换做了拍手赞叹,说道:“师弟果然上进,将来一定可以超过师兄,成为一个可造之材,既然师弟今日已来报到,那打理仓库之事便从今日开始吧,师兄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先出去了,师弟若有何需要,到柜台找我便是。”
说完,田大志走了,刚走出去几步,他便捂着嘴狂笑起来,李朔来之前,他还在为仓库的事情犯愁,现在将整个烂摊子全部推给了李朔,即便是朴厚真人现在便来巡查,那他也可以将责任全部推到李朔身上。
走到柜台前,他懒散地看了一眼,低头读书的弟子们,似乎刚才的狂喜仍然无法抵挡他的困意,又用手托着下巴打起瞌睡来,不过,这一次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朔一个人站在仓库里,看着墙上,摇曳的烛光映照出的重叠而杂乱的影子,双脚陷在厚如积雪的灰尘中,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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