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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今夜很多人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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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他们做得太过分了!这下子镇民纷纷拒交保护费,我们一个子也收不上来了!我们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忍耐!再多忍一会儿!——现在让这些土包子嘚瑟,到时候管叫他们连本带利一起给老子吐出来!”

    ……

    晚饭前,书记官回来了,还带来了一票镇民代表。看着人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之色,丽雅心中暗笑“计划通”。落叶村的村民们果然向前来打探情况的人大肆宣传了野蛮人的暴行;尽管很多并非亲眼所见,而是来自于途听道说,不过众口一词的说法倒是颇让人信服。在这个信息渠道匮乏的世界中,三人成虎,更何况其中包含了部分事实。

    得到消息的书记官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换个主子是没什么,但是前提得保全他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为先。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被这么一吓更加没了主见。不过现在放着一个带领大量难民从敌占区杀出重围的狠角色,不去请教奈何?于是便拉着几个镇民代表,到领主府请贤。

    丽雅一声不吭地听完了众人的来意,冷笑一声说道: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这不是领主之间玩过家家酒似的争斗,而是国战。是两个民族,文明和野蛮之间的对决。失败者失去一切,做亡国奴!……现在你们还打算守在这里,等野蛮人敲门,向你们问一声好,然后秋毫无犯地乖乖离去?”

    书记官和镇民代表听得汗流浃背,连连出声请丽雅替他们做主。

    “要我说——立即撤!你们的前镇长是个无胆鼠辈,但是判断还是挺准。对待这种敌人不能硬拼,只能避其锋芒。叫上所有人,收拾能带走的东西;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了,绝对不留给敌人!”

    听见丽雅口中说出如此决然的话语,镇民代表们被震惊了。毕竟他们的身家财产都在这个镇上,下不了这个决心。有些人之前仍然寄希望于丽雅和她的那些“蓝甲武士”能够帮忙守住镇子。发生在市政厅和铁匠铺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镇子,也传到了这些代表们的耳朵里。然而丽雅接下来的话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我不会在此处停留的。稍事休息后,明天我将带领我的人前往弗雷斯城。是跟我走,还是留下,诸位早做决断。”

    “明天?这个时间太紧了一点吧?就算我们想走,也来不及收拾东西啊!”——有人当即提出异议。

    “敌情紧急,多留一天就多一分风险。现在谁也不知道野蛮人下一步的行动。”

    看着镇民代表仍然犹豫不决的神色,丽雅叹息一声,给与他们最后的忠告:

    “我的家族有一句格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好自为之吧!”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镇民代表,丽雅看见落在最后的书记官,于是出言问道:

    “你有何打算?”

    “我愿意追随大人您!”书记官迫不及待地表态。

    书记官别的能力不行,见风使舵的本事可是深得多年积淀。他的前任主子抛弃了他,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更粗的大腿,怎么能够抛弃,当然要死死抱住了!

    “小人的家庭一向简单,稍加收拾便能够启程。明天我必将追随大人您行动!”

    ——这烂摊子我不管了!——

    为了讨好他的新主子,书记还献策道:

    “我认识镇上一些民兵,他们也是身无长物了无牵挂之人。我愿意去说服他们追随大人您。”

    欧也!——丽雅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等的就是这个!

    丽雅父女二人从安提柯城逃离,身边只剩下几个女仆。如果就这样去投奔别人,势必被人看轻。虽然有检察官和陆战队为她撑腰,但毕竟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力量。现在靠几句话就忽悠得别人来投奔,哪怕只是一些民兵,但是也足够让她多一分底气。哪怕是在接下来的逃难之旅中,多一个人一起上路也多一分安全。炮灰从来不嫌多。

    因为这件事,丽雅的心情大好。自从被迫逃出安提柯城后,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这样的好心情在她看见晚餐的内容后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

    “欧也!有肉!”

    接管了前镇长的住宅后,女仆们在食品仓库发现了数量和品种极为丰富的食材。以前镇长的生活水平,这些食材的品质自然不可能低。虽然丽雅作为伯爵之女和领地继承人,自幼也是锦衣玉食,平常这些东西她未必看得上眼。但是在经历了几天颠沛流离的逃亡之旅,许久不沾荤腥后,这些食物在她眼里也成了美味佳肴。

    “想不到这家伙的品味还不错嘛。”

    丽雅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欣赏着里面翻动着的玫瑰色液体。这可不是本镇用来骗过往商客银子的那种掺水麦酒,而是葡萄酒。汉诺威王国因为地理位置偏北,不产高品质的葡萄。这些葡萄酒都是不远万里从更温暖的南方运过来的。这样品质的葡萄酒,丽雅也是在节日里才喝得到。

    摇晃着玻璃杯,让酒中的香气挥发出来,丽雅陶醉地吸了一口——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王都参加贵族仕女社交沙龙的时光。

    真想抛下一切重担从此远走高飞啊!

    丽雅从回忆和幻想中回过神,注意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似乎食欲不振,只吃了一些面包和水,肉食什么几乎没怎么碰。于是好奇的问:

    “怎么了?我的小菲菲……你不喜欢这些食物吗?……吃得那么少,可是会变瘦的哦!”

    说话的同时,一双迷离的凤眼盯着对方前面那颇具规模的挺拔之处——不公平啊!为什么同样是人,有些人喝口水都会长肉,有些人即使拼命大吃大喝却一无所得?

    菲欧娜根本没注意到好友满含嫉妒的目光,仍然低头细嚼慢咽口中的面包碎,用一口水将其送下肚,然后才开口说话:

    “我们还在逃难中,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放松为时过早。似今天这般以后未必有。现在大吃大喝,以后在挨饿的时候只会更难过。”

    菲欧娜的话犹如一盘凉水,浇灭了丽雅心头的邪火。她摇晃了一下有些晕呼呼的脑袋,然后撅起嘴巴嗔道:

    “讨厌了!小菲菲。总是在人家兴头的时候说这种话……今天就让人家开心一下嘛!”——说完将手中的高脚杯一口闷,干了个底朝天;因为喝得太急了,还被呛得连连咳嗽。

    菲欧娜白了自己这个好友一眼,规劝道:“少喝点吧!你酒量不好,别像上次那样闹出个大笑话。”

    丽雅用手拍着胸部,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咳……咳……这酒……咳……后劲真大……”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以后,丽雅抬起头,注意到了好友正在进行的动作。菲欧娜正在将桌上的食物打包,份量还不少。

    “咦咦?……小菲菲,你在干什么?……莫非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你准备回去吃独食?”

    闻言菲欧娜没好气地又白了自己这个损友一眼,回答:

    “别把人家想象成那种吃货!我这是给别人打包的……嗯,你那些同族——‘马润’们呢?”

    和丽雅在一起那么久,对于这个“马润”这个初听起来有些古怪的称谓,菲欧娜也说得有些顺口了。

    “他们啊?跟那些女仆在一起吧。——他们现在混得挺熟络了。那些女仆服务他们可是更上心,没准比我们还先吃到这些食物呢!”

    “语气有点酸酸地哦。”

    “哪有!”

    菲欧娜收拾起打包的食物,拎起从丽雅身边走过时,还不忘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呀——适可而止吧!脸都红了。”

    “我不嘛!……我偏不!……”

    不理睬自己这个损友的胡闹,菲欧娜拎着包裹出了门。直到菲欧娜的身影消失,丽雅才想起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

    她这是要给谁送餐啊?

    ……

    菲欧娜拎着食物包裹走在街道上,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白天她和卡敏两人帮助铁匠铺老板赶走“猛虎团”的人后,老板当即表示:为了感谢两人,愿意免费为他们维修武器。不过菲欧娜的剑由于之前损坏得比较严重,伤到了剑的底子,需要较多时间维修。老板当时建议她将剑留在铺子里,另外给她一把剑替用。考虑到待在这个镇的时间不多,菲欧娜谢绝了老板的好意,不过替卡敏另选了一把大剑。老板最终一个子也没收他们的。

    白拿了人家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菲欧娜在吃饭的时候想到:自己虽然没有钱,但是用眼前的美食“借花献佛”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便打包了食物给对方带去。

    从白天的对话中,菲欧娜了解到:铁匠铺老板白天在铺子里经营生意,晚上还要参加镇民自卫团的值夜。这个时段,他应该待在城门附近。

    走过长长的街道,菲欧娜来到了白天经过的城门。此时夜幕已经笼罩大地,城楼上和城门边早已升起了几堆篝火。围着篝火,当夜值班的自卫团成员们正在吃着自己的晚餐。

    民兵们的饮食自然跟伯爵大小姐没得比,他们吃着的大多是一种无酵烤制的面饼。这种饼子刚烤出来的时候还是挺香,但是一凉下来就变得如同木头般坚韧,非常考验吃的人的牙口。大多数人都是将它泡水来吃。现在篝火上就炖着一锅豆子汤,周围的人将汤舀出来盛在各种各样的容器中,再把饼掰碎了洒在汤里——由此可见那位以锅当盔的仁兄之机智!

    看见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拎着个包裹过来,门口的自卫团成员们都很惊讶。等到他们听明白了菲欧娜的来意,脸上忍不住露出古怪作死的笑容。有人当即向城墙上大喊:

    “豪猛!有人给你送吃的来了!”

    随着一阵熟悉的大嗓门发出的嘟哝声,铁匠铺老板那个在火把光下泛着油光的大脑门出现在了城垛上。他往下一看,看清楚是谁给他送餐后,便从城墙上下来。和白天的装束不一样,老板脱下了那身脏兮兮黑呼呼的围裙,改套上了一件挂着很多铁片的镶嵌皮甲;那铁片形状不一,看起来更像是铁匠铺用剩的边角料,十有**是老板DIY的产品。

    老板在民兵们的嬉笑声中来到菲欧娜面前,问清楚了她的来意。大家都是豪爽之人,当下也不客气,他从包裹中抓了一截熏香肠,随手丢给身边一个民兵。

    “吃!大家都来吃!”

    “豪猛,这是人家小姐送给你的。我们可吃不起。”——当下有人出声道。

    老板闻言,大嗓一开:

    “啰嗦!我叫你们吃就吃!就当我请你们的!”

    见老板如此表态,民兵们便发出一声哄,纷纷挤到老板身边。菲欧娜带来的食物也不算少,不过给现场那么七八个人一分,就显得僧多粥少了。最终每个人只能分到一截香肠或者一片火腿,夹在用汤泡软的面饼中,吃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菲欧娜还带来了一瓶酒,当然不是丽雅喝的那种高档葡萄酒,也不是本地特产的麦酒,而是蜜酒。这种用蜂蜜酿造的酒是北方地区(尤其是野蛮人的国度)的特产。倒不是说他们酿造技术多好,酿出的酒有多好喝;而是在苦寒的北地,这是唯一一种适合酿酒的高糖分原料。在南方地区,蜂蜜则大多数拿去做了富裕人家餐桌上的甜食。

    这瓶蜜酒显然对了老板的口味。他抓起酒瓶子,上下端详,嘿嘿地傻笑了半天,然后打开瓶盖,一仰脖“咕咚”了一口。

    “爽!真带劲!”

    老板只喝了一口,便将酒瓶塞给身边的人。

    “你们也尝尝!”

    汉诺威王国蜜酒的产量不多,需要从北方进口,所以价格也不便宜,不是平民阶层日常消费得起的。在场的这些民兵大多没尝过。

    民兵们轮流传递着酒瓶,一人喝一口。喝过的人都咂着嘴,眉开眼笑地称赞这酒果然比麦酒更有味道。很快酒瓶子就在篝火边转了一个圈。最后一人抓着酒瓶抿了一小口,尝了尝这传说中的味道,随手交给下一人。才出手,他就感到了不妥。因为他是民兵中的最后一人,他身边就是菲欧娜了。让一个年轻女士喝他们这些大男人喝过的酒,不管对方身份如何都是十分失礼的事。他尴尬地僵硬着伸出去的手,不知是不是该收回来。可是菲欧娜完全像没事人一样,很自然地接过酒瓶,一仰脖往口中灌了一口。围观的众人见此,纷纷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菲欧娜喝过后,又将酒瓶转给最初那人。一瓶酒转过一圈后,居然还有剩余。于是老板不乐意了。

    “你们喝啊!客气什么!我请你们喝酒,那是作假的?都给我喝!”——说完以身作则又大灌了一口。

    酒瓶继续轮流传递下去,又转了几圈才见底。其实每个人都没喝到多少,但是大家又都像喝够了一样。经过这样一轮吃喝,众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气氛也热络了许多。在汉诺威王国流行着这么一个风俗:在同一个战场上杀过敌在同一口锅里吃过肉在同一只杯里喝过酒的人就算是兄弟了!

    菲欧娜坐在篝火边,听着民兵们家长里短的聊天和互相攀比式吹牛扯皮。她很喜欢这种气氛,就像小时候爷爷带着她参加民兵集训后的烧烤聚餐一样。因为不是正规军,所以这些民兵们缺乏那种严格的纪律性和冷峻的气质;但是因为来自草根,却更显得平易近人。

    就像丽雅借酒放纵一样,她也在用另一个方式享受着自己的时光。

    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有不识相的人,喜欢给别人大热倒灶。

    “啧~啧~啧!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吃香喝辣,哥几个却只能啃咸菜窝头。真是不公平啊!”

    “我们怎么能跟别人比呢?人家有个小白脸——哦不,是老黑脸扒上了一条大粗腿,自然是可以吃香喝辣!”

    “什么大粗腿?分明是大白腿!”

    “呵呵!莫非你看过?”

    从众人身后传来了阴阳怪气的讥讽声。本来正与众人开心说笑的老板,闻言瞪圆了他那对牛眼,下巴上的髯须如同刺猬一般炸开,粗声粗气地反驳:

    “吃香喝辣你们这几天还不够吗?嘴馋了是吗?指点你们条迷津——现在把脱裤子拉出来的屎吃回去,没准还有滋味!”

    老板的话音刚落,旁边民兵中的一人“扑哧”一声喷了。

    “咳……咳……我说豪猛,你说出来的笑话口味也太重了!……我正在吃饭耶!”

    “哈哈哈!吃货,叫你活该!我就喜欢老板这个调调!老板加油!”

    “你去吃屎去吧!”

    民兵团这边的哄笑,“猛虎团”的人听在耳里,一个个憋得面色铁青。半晌,为首的那人才深呼吸一口气,对同伴说道:

    “我们走!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看见“猛虎团”的人又灰溜溜而去,这边民兵们又发出一阵起哄声。那个正在吃饭的民兵重新又端起了饭碗,一边小声地嘀咕:

    “奇怪……‘猛虎团’的人不是一向不参加值夜的吗?”

    ……

    ……

    “真饿啊!为什么没有美女给我送餐呢?”

    在箭塔上值班的弓手望着下方篝火边有说有笑的人群,心不在焉地开着小差。夜已经深了,秋天的气温下降得很快,再加上高处吹着风,尽管他已经在身上多穿了衣服,但是仍然感觉到阵阵寒意从脚下直上心头。

    “要是有壶酒暖暖身子就好了。”

    弓手抹了抹鼻涕,不时通过箭塔的垛口向外瞄一两眼。城外的空地上每隔一定距离都设有一个火堆,用来给防守者提供照明和视野。星星点点火光洒在茫茫大地上,根本显不出多少效果。火光照不出数米,就被吞没在了那漆黑的夜幕中。作用聊胜于无。

    弓手又吸了一把鼻涕,双脚交替在地板上跺着,试图以此暖一暖他那快冻僵的脚。当他重新抬起头时,他觉察到外面的篝火似乎少了一些。

    是熄灭了吗?——他于是俯靠着箭塔内侧的垛口,向下方大声喊道:

    “小四!去给外面的火堆添些柴!”

    下面没动静。弓手又喊了两遍,才有一个挠着乱蓬蓬的鸡窝头睡眼惺忪的年轻人从箭塔下方城墙边上的一间小茅屋中钻出来;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口齿不清地抗议:

    “……干嘛呀?……人家睡得好好的……”

    “别睡了!懒虫。去给城外的火堆添柴。火灭了。”

    那年轻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半夜黑灯瞎火地跑到城墙外去给火堆添柴,虽然城墙上有那么多人看着,但是还是挺渗人的。

    “那么快就烧完了?不可能吧!我才添过柴。”

    “你添过柴?什么时候?”

    “……大概一刻前吧。我加了好大一捆呢!”

    这么多柴,的确不应该那么快烧完。弓手警惕了起来。他又靠近箭塔外侧的垛口,努力睁大眼睛去观察夜幕中的情况。

    如果城外有人图谋不轨,偷偷弄熄了篝火——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弓手观察了半天,他突然发现:其实篝火并没有熄灭,他看不见的原因是有人在前面挡住了。一颗豆大的汗珠从弓手的额头流下来。他看见在他和篝火之间,有很多模模糊糊的身影在晃动。他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一只包油布的箭,在火把上点燃了,张弓射了出去。火箭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了地面上。借助箭杆上的火光,弓手看清楚了他想看的东西。

    “……敌……敌袭!敌人是——”

    来不及向同伴们发出完整警告,一根粗大的标枪瞬间射进了弓手的胸膛,贯穿了人体后,还将目标带了出去。被标枪串成糖葫芦的弓手的尸体,“啪叽”一声砸在下方的茅房顶上;脆弱的屋顶结构顿时解体坍塌下去,里面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事已至此,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民兵们纷纷扯开嗓门大叫“敌袭”,一边急忙操起手边的家伙往城墙上赶。只听“叮叮咚咚”一阵乱响,几根带着倒钩的绳子被甩上了城墙,勾住了城垛;同时几根梯子也搭上了城墙。敌人的速度很快,已经贴上城墙展开了攻击。在城墙上值班的民兵很快就与进攻者交上了手。

    与此同时,城门也遭到了攻击。起先只听见门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是敌人在用刀斧劈门;发现这样做效果不好后,敌人似乎又用上了撞门锤。在门口值班的民兵队长脸色苍白地看着城门的门栓在一次次撞击下弯曲变形,并且发出破裂在即的“吱吱”声。他以用尽肺呼量似的音量对着身边那些不知所措跑来跑去的民兵吼道:

    “你们这些笨蛋!瞎跑什么!快点去找些东西堵住门!”

    这些民兵们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找东西来堵门。但是队长只是说要找“东西”,而没有说找什么东西。所以这些民兵们慌乱之中逮到什么就拿什么,全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有些人甚至抱着一捆茅草过来。目睹这一切的队长差点给气炸了!

    “家具!把家具拿过来!”

    终于得到明确指示的民兵们冲进城门附近的民居中,在一阵男人的怒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中,抬出大大小小的家具。

    “需要帮忙吗?”

    就在队长心急火燎地看着自己手下笨拙地搬抬家具时,一个声音在队长的耳边响起。

    “当然!”

    队长扭头一看,发现是猛虎佣兵团的人,一共有五六个,人人叉着手,一副看热闹的态度,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看着他。

    队长按捺住心头的火,用一副尽可能客气的语气同对方说:

    “你们来得正好!现在正是你们显身手的时候。请帮我们打退这些敌人!”

    猛虎团众为首的那人对着手下挤眉弄眼地做了一个表情,然后微笑着对民兵队长说:

    “没错,没错……现在是我们显露身手的时候了,你们说是也不是?”——说着便向队长靠过来。

    队长看见佣兵们一个个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心中徒然升起一丝警觉。他出口问道:

    “你们——”

    话未完全,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匕首已经刺入自己的小腹。

    “你们……叛徒!”

    终于反应过来的队长已经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武器刺进自己的身体。至死,队长的脸上都带着怒目而视的表情。

    正在搬家具的民兵们看见猛虎团的人突然出手伤了他们的队长,短暂惊愕之后,纷纷发出怒喝,丢下手中的家什,操起武器攻了过来。然而每年只是集训一两个月的民兵,如何是常年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佣兵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一个民兵被与之对战的猛虎佣兵砍断了右手手腕。他尖叫着连连后退,转身欲逃,却被佣兵们赶上,从背后踢倒在地。之后,先是左手,然后是右脚,再到左脚……四肢先后被佣兵们用利刃砍断。受害者在地上悲惨地哀嚎着,徒劳地扭动着被削成“人棍”的身体,试图远离眼前这些恶魔。施虐者们则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发出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声。——这已经不是屠杀,而是虐杀!

    目睹这一场景的民兵们悲愤异常。有与受害者关系密切的数人又掉头回来跟佣兵们拼命,但只是无谓地给牺牲者名单中再增加几个名字。

    见到再没有人敢回来交战,“诱饵”已经失去了价值,一把利斧从已经奄奄一息的民兵的后脑砍入,结束了这个可怜人的痛苦。

    “哈哈哈!你们这些土包子竟敢蔑视本大爷,本大爷叫你们死无全尸!”

    说话的人如果观众们还有印象,就会认出他正是白天在铁匠铺收保护费的那几个佣兵中的一个。他杀人后尤不解恨,又在尸体上狠狠地砍了几下。

    “别浪费力气了,快点来帮忙!”

    杀害民兵队长的那个佣兵头子并没有参与到虐杀中,而是与另一人试图搬开堵在城门后的杂物。门外面的进攻者此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呯呯呯”把门砸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猴急什么?马上就开门!”——佣兵头子大声对着门外嚷道。

    饱受摧残的城门在佣兵们的操作下从内部被打开。佣兵头子站在打开的城门边上对着外面的人抱怨:

    “你们怎么才来?比约定时间晚那么久,害得老子又多受了这些土包子许多鸟气!……啊?咦?”

    还未等他话音落下,一扇巨大的斧刃从门外砍进来,将这个佣兵脑袋瓜子如同西瓜一样一劈两半!

    这把大斧的斧面足有半个车**小,斧脊厚度可以放下一个拳头,几乎难以想象人类可以挥动这样的巨斧。斧子做工极其粗糙,上面还有许多未打磨的毛刺,如同长出来的牙齿;现在这些“牙齿”上正挂着死去佣兵的血肉和脑浆,一滴滴往下滴落。

    斧子的主人稍后也从门后现身。这是一个非常高大的家伙,足有一个半人高,几乎顶着城门洞的顶部。略有些驼背的身体上顶着一颗巨大而丑陋的脑袋。脑袋的下巴凸出,包住上唇,从中间爆出四颗狰狞的獠牙。在粗大的鼻孔上,是一双闪烁着嗜血红光的斗鸡小眼睛。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的皮肤是绿色的!

    这位新来的一跳出城门洞,就对着被意想不到的情况惊呆的佣兵们发出了一声震天巨吼:

    “Waaaaaaaaaaaaaaaaagh——!!!”

    ……

    丽雅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叫她。

    “谁啊?……有事明天再说……”

    但是天不遂人愿,突如其来的一阵冰凉感觉将她彻底地从睡意中剥离。丽雅一个激灵从羽绒被中挺身起来,发现叫她的人是那位名为佩妮的女仆;此时她正抱着一个空水瓶,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前。

    丽雅感觉身上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上半身已经湿了。丝质的睡衣湿水后,变得透明且紧贴在身体上,让她春光大泄。

    “佩妮你搞什么鬼!”

    丽雅不由得恼火上头了,就算她脾气好,平时与这些女仆交往起来常常忘了主仆之分,但是这个玩笑也开得实在太恶劣了!

    “小姐!你快点起来看看吧!大事不好了!”——佩妮的语气中都快要带上哭腔了。

    丽雅闻言一愣。佩妮在女仆中算是年长的,一向老实持重,没有特别状况不会让她如此失态。她当下也不顾身上的湿衣,跳下床,随着佩妮来到房间的窗台前。

    只见远方的夜空被一片红光所照亮,空气中随风飘来一股烟熏味,并且可以清晰地听见有人类发出的喊杀声和哭喊声,还有一种奇怪的吼声混合其中。有过一次经验的丽雅立刻把握到了目前的状况。

    “有人攻城,而且已经攻进来了!”

    丽雅咬着嘴唇,皱眉凝视着外面的景象。酗酒造成的宿醉还在干扰着她的大脑,即便是天降甘霖亦不能将之驱除。

    早知如此就不喝那么多了!

    丽雅正努力地驱动大脑细胞思考应对方法,就听见卧室门外又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和另一个女仆紧张的报告声。

    “小姐!小姐!你醒了吗?外面有很多人要见你!”

    “知道了。我就去!”

    先出去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再说。丽雅快步走回床前,正准备在佩妮帮助下换下湿衣;但是转念一想,时间紧迫,于是咬咬牙在身上单批上一件外套,遮住里面的睡衣,就这样出了门。

    来到大厅,丽雅发现陆战队员们和阿伯特书记官还有几位白天见过的镇民代表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阿伯特书记官此时的样子十分滑稽和古怪。他一反白天文官式的穿着,在家常衣服的外面套了一身皮甲,还佩戴了一柄带鞘长剑和一面小盾牌。皮甲可能是书记官年轻时量身定做的,现在已经不适合他业已发福的身体,皮甲下露出大半个肚腩。固定剑鞘和盾牌的皮带也松松垮垮的。其他的镇民代表也多多少少武装了起来。

    当丽雅看见书记官时,他正在紧张兮兮地在大厅中来回踱步。一看见丽雅出来,书记官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人一样,就差扑上来亲吻她的脚背了。

    “是什么人在攻击镇子?战况如何”

    丽雅一上来就问了这两个关键性的问题。书记官心急火燎地回答道:

    “是奥格!也许还有一些地精。北门已经失守了,它们正沿着街道打进来。我的人正在街道上阻击它们,他们急需获得支援!”

    “奥格?”——出声的是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陆战队员马库斯。上尉不在,他是现场陆战队的最高指挥官。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士官把握住了书记官说话中的关键词。

    “你们这里也闹奥格?是不是那种个子大大的,皮肤绿绿的,样子丑丑的,砍人之前还要大吼一声‘Waaagh’的家伙?”

    惊讶于士官对于“奥格”这种生物的特点归纳得非常形象到位——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上的奇幻种——丽雅还是给与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并且将战况简要地进行了说明。

    士官听完丽雅的叙述,在动力盔甲下不为人知地耸了耸肩。

    “妈的,绿皮这种东西真是到处都有,简直是宇宙之癌!——你放心,我们跟它们没少打过交道,知道该怎么做。都交给我们吧!”

    说完,马库斯回头对着其他陆战队员大声说道:

    “小伙子们!现在让我们出去跟这些老朋友打个招呼!”

    闻言陆战队员们纷纷发出应和。

    “嗷~嗷~杀绿皮!”

    “我早就想知道这个星球上的绿皮跟其它有什么不同。没准能砍个脑袋做个纪念。”

    “那你得每天帮它刷牙。绿皮的口很臭的。”

    复数的动力盔甲一起涌出大厅,沉重的脚步震得大厅里的家具一阵颤抖。书记官和镇民代表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蓝甲武士;过了半晌,直到脚步声远去才醒悟过来。

    “快点跟上啊!否则光靠他们几个怎么行?”

    书记官跺着脚催促着镇民代表们。于是男人们又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大厅。

    此时,在领主府周边一处僻静的小巷中,一个鬼头鬼脑的身影窥视着刚刚离开的陆战队员们和书记官等一行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头儿!那些男人们都走了,领主府里面就剩一些女人了!”

    “很好!到我们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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