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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节来自于 奇幻世界中的星际陆战队 http://www.lishu123.com/130/130044/
    四号军粮

    ——摘自某无名氏的自述

    对于军旅生涯的人来说,吐糟军粮口味和品质是一个永恒共通的话题。无论是克里米亚战争中啃着祖母级牛肉干的大英帝国海军,还是二战中让美国大兵深恶痛绝的斯帕姆午餐肉。你总能在同袍中轻易找到持共同语言者。星际时代也不例外。

    联邦军后勤部供应给部队的军粮大致分为四个等级。

    一号军粮是军官口粮,营养丰富又美味,经常被军中当作私下交换的硬通货。

    二号军粮是士兵口粮,味道虽然不好但是量大管饱,是大兵们日常最多用来裹腹的货色。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在基地里面才能吃得到的。上了战场,不分官兵一律只能吃到三号战地口粮。这是一种看起来像涂了黄油的肥皂,吃起来也像涂了黄油的肥皂的东西。

    至于四号军粮,那是令所有人都深恶痛绝恨不得塞在炮膛里向敌人打出去的大名鼎鼎的“应急口粮”。

    就这么一块黑乎乎干巴巴的东西,据说那里面包含了维持一个人类一天生存所需所有的热量蛋白质和维生素……嗯,据说。

    不论事实真相如何,反正我身边的所有人把这玩意儿拿到手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地问候后勤部门负责人的祖宗及女性亲属——究竟这些大老爷们觉得我们是一些什么样的怪物可以消化这种东西?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有机会当面询问一个在后勤部任职的相关人士。对方听到这个问题时白了我一眼,不客气地当场回答:

    “其实要做得好吃也是可以的。但是你们平时会不会把它当作零食吃了啊?”

    仔细一想这种情况确实很有可能发生,但是这并不能成为让我释怀的理由。

    一般来讲大多数人都对四号军粮都会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服役期间尽可能不沾边。不过我在某段时间内曾经和四号军粮有过一次亲密接触。那是我在一个名为巴米利安的世界上的日子……

    那个时候,我所在的团被部署到了巴米利安星球靠近赤道位置的一个空降场周围,作为空降场的守卫部队和战区预备队。对于被从之前那个气候宜人的驻地星球不远万光年拉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大家都是抱着满腹怨言的。

    这里到处都是沙子,植被很少,风一吹便尘土飞扬。就算你什么也不干,出基地兜一圈,人也得变成“土”人。就连吃饭的时候,饭菜里面也混有沙子。刚开始大家都很挑剔,时间长了就当自己是鸡,锻炼肠胃又促进消化。

    当地人对我们也不怎么友好。虽然说倒不至于有什么敌对行动,但是他们对我们总是抱有一种懒洋洋地冷漠。而我们对他们也摆出一副公事公办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只待此间事了,大家拍拍屁股各奔东西,两不相干。

    其实我对联邦介入巴米利安的内战十分不解:这个星球又没有什么值得争夺的战略资源,这里的人也不欢迎我们,为什么要拖着几十个团的兵力(最重要的是其中包括我)在这里吃沙子?

    不过上面的人怎么想,不是我这样的小兵可以知道的。我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把自己弄得舒服一些,让自己将来在回忆起这个星球时不会有太过糟糕的印象。

    我想了个法子将自己弄进了炊事班。当然,掌勺子这样重大的职责是不会交给我这样的新人。我的日常工作最多是清理食堂里餐后的残羹剩饭,拿出去垃圾处理场倒掉。这个工作并不轻松,而且让人的胃不怎么舒适,但是它可以让我得到超常规的食品配给。我这个人也没什么爱好,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就是牙口挑剔了点。所以综合看起来这份工作还算是个美差。

    为了卫生防疫的需要,垃圾处理场并不在基地内,而是设在基地所在镇子的外围。所谓的垃圾处理场,其实就是一个夯土墙围成的土围子,防止大风吹起来的时候垃圾被吹得到处跑。至于垃圾处理设施,自然是没有的。自从战争爆发起,这个星球上所有公共服务都陷入瘫痪状态。所有可用的机械设备都被尽可能改造成了兵器,或者融毁了提取金属成分制造子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垃圾又怎么会得到“处理”呢?其实很简单,机械虽然没有了,但是还有人力。

    每次当我们开着电动车将大包小包的垃圾运到垃圾处理场时,都会遇到一群当地人。他们如同守在尸骸上空的秃鹰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将垃圾运来,等待我们将垃圾卸下,便一拥而上拆包翻找。他们寻找的是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从可以食用的剩饭剩菜,到耗尽电量的电池,甚至一颗生锈的螺丝钉,一张写满字的废纸,一个破的塑料袋,都有人收集。

    自战争爆发起,这个星球的工业生产体系已经崩溃。任何一种工业制成品,或者工业原料都能在当地的黑市卖出天价。被生活所迫的穷人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些有定时供应的外来者身上。每次我们将垃圾放下,不到一刻钟就会被席卷而空。人力处理得比机械还要干净。

    我的有些同僚对这样的景象喜闻乐见。他们办完事以后,会刻意多停留一下,抱着看风景的姿态欣赏人群瓜分垃圾;回去以后又会在同事面前津津乐道,用极尽鄙夷的神情和语气向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本地人的丑态。我对此不以为然,不过也不值得为此事伤了同袍间的情分,所以也陪他们多看了几次。

    看的次数多了,我注意到了一个别人不注意的细节——在所有的捡垃圾客中,有一个是比较特殊的。这是一个个头非常矮小的小家伙,披着一件脏兮兮的亚麻布斗篷;跟其它本地人一样,他用头巾包着头,以阻挡那无孔不入的风沙。头巾下露出两只细细的尖耳朵,所以我猜测他不是土著就是一个变种人。

    他总是默默地等在外围,待他人几乎将垃圾瓜分殆尽满载而归后,才上前开始自己的工作。这样的工作方式自然是没有什么收获的。所以他总是所有人中间最晚离开,也是拿东西最少的。

    非常罕有的,有时他也会运气爆棚,从垃圾堆中找到一些还可以食用的食物。但是他不会像其它捡垃圾客那样将其迫不及待地塞进自己的口中(我承认这令我很反感),而是仔细地擦干净以后(这点我比较欣赏)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带回去。所以我猜测他后面一定是还有什么人要养活。

    有一次,我鬼使神差地动了好奇之心,跟踪在他身后去一看究竟。只见他七拐八拐,来到了镇子边缘一处偏僻的小巷。在巷子里,贴着墙角,有几根木头支撑起一块破帐篷。帐篷上面已经满是破洞,所以外人可以毫不费力地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家伙来到帐篷前,向里面打招呼。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帐篷里面爬出来一个人。新来的这个人跟那家伙一样是只尖耳朵。两个人同样矮小,同样瘦削,瘦得只剩皮包骨。只有那及腰的枯黄头发表明了她跟他的性别不同。

    平心而论,如果营养跟得上,看她的脸型原本应该是一个美人儿,不过这个印象只能维持在上半身;她的下半身,从衣服袍角下露出来的下肢令人可恐地萎缩着,如同一具在沙子中埋藏了千年的干尸。造成这种效果的原因,我当然是知道的——G4型复合性毒气。

    原本只是作为治安镇暴用瓦斯来研究开发,效果是让人类肌肉松弛无力化,失去反抗能力。但是使用中发现:大量接触这种毒气,会让人体的组织,例如肌肉神经骨骼等,发生不可逆的分解和劣化。而神奇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仍然保持人体的大致机能。所以受害者会变得像一个活死人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萎缩腐烂,却不能够死去,长年累月地忍受着难以名状的痛苦。

    如此残酷和反人类的毒剂自然是被联邦法律禁止投入使用的。但是法律条文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因为它的伤敌不死特性,可以给交战对方造成大量无战斗能力和劳动能力的人口,所以在军火黑市上一直以来屡禁不绝。眼前的这个人明显又是数以亿计的受害者中的一员。

    她用上肢支撑着身体,从帐篷中爬出来。那家伙看见她出来,立刻眉开眼笑地上前扶着她,两人在墙根下坐了下来。然后他从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今天的收获——一块复合谷物纤维饼。

    这种复合谷物纤维饼是我们的菜谱中又一个极不受欢迎的品种。它是由多种天然和人工合成的谷物纤维制成,是一种看起来像三合板,嚼起来像锯末,非常锻炼人牙口的东西。不过它也有一个属性非常受后勤处那些大爷们的青睐——非常管饱,吃一块可以顶上一天;而且它确实是可以消化的东西。所以,在我们的餐桌上经常出现它的身影。

    我们中的有些人对这玩意儿非常不感冒,宁愿吃不饱也不会去动它。所以在餐余垃圾中,这玩意儿是最容易出现的。现在拿在那家伙手上的那块,上面连个缺口和牙印都没看见,显然是被人原封不动地丢弃了。倒是便宜了这一对人儿,也算做了善事。

    那家伙将饼子拿在手上,然后双手用力掰开。这花费了他不少功夫。不要说他这样的小鬼,就算我这样受过大量训练的军人,做这事也觉得有些困难。最终他还是成功了,不过掰开的两半很不均匀,一块大一块小的。他将两半饼子拿在手上,对比了一下,便将大的那半边递给了他的同伴。

    他的同伴接过饼,但是并没有立刻吃,而是眼睛来回在两半饼上扫视。然后她又努力地试图将手中的那半块饼再掰成两半。她的力气比那家伙还小,所以努力了半天,才从上面掰下了很小一块。她将这一小块饼又递回给她的同伴,然而他并不接。她不依不饶,索性俯过身趴在那家伙身上,将那一小块饼硬塞进他的嘴里。

    他最终还是接受了。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靠坐在墙角下,晒着温暖的阳光,一口一口地享用着这难得的一餐。

    我至今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兄妹?是情侣?还是仅仅在这乱世中偶然相逢的同命相怜之人。

    ……

    “给你。”

    那家伙看着我手中的半包饼干,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自从那天跟踪的经历过后,我便留了一个心眼。今天完成工作以后,我特地来到那家伙面前,给了他半包饼干——好吧,虽然我对这两个人比较同情,但是这同情心并没有泛滥到拿我自己的食品配给给他们的程度。所以这半包的饼干又是我利用职务之便,从餐余垃圾中找到的。不过是借花献佛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那家伙在看到这半包饼干时,眼睛里面似乎闪过一丝亮光,两只尖耳朵也微微地颤抖了一下。那家伙的表情,仿佛很多年以前,我在孤儿院中时,看到身边的伙伴从义工们手中领到过节礼物时的惊喜。他怯生生地将手伸在半空中,却又不敢接;两只眼睛睁得圆圆地盯着我,仿佛用眼神在问“我可以接吗?”

    “是给你的。拿去。”

    我将饼干重重地按在他手里。他欣喜地看着手里的饼干,不忘向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一溜小跑着回去了。我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迫不及待地回去跟他的同伴分享这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上天祝福你们有个好胃口!

    从那往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融洽起来了。有时是饼干,有时是糖果,反正我能在食堂餐桌上找到什么,就尽量拿给他们。我们之间也不多话,语言不通是个问题,而且我也没有进一步了解他们的兴趣。每次见面,我给,他接,就那么简单。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就在我以为这样规律性的生活会贯穿我在这个星球上的服役期时,变化来了。

    首先是补给船来往的频率降低了,而且卸下的货物里面出现了很多大家伙。卸下的大家伙们马不停蹄地向前线运。部队里面有经验的老兵们说,从这些大家伙来看,前线战事趋紧啊!

    然后是伙食的质量下降了。复合谷物纤维饼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了菜谱中,大家纷纷怨声载道,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不吃你还能造反不成?

    最后突然有一天,上级通知下来,要我们清理个人物品。老兵们都说这是要开战了。我们这只部队在基地里面待久了,我都差点忘记了我们还是一只战斗部队。老兵们说,根据以往经验,调动的命令说不定很快就会下达,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于是大家都乱哄哄地整理个人物品,将多余不要的东西丢掉;或者拿到军中交易市场上,交换一些未来可能用到的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我既没有收集本子的爱好(看过就算了),也没有涂棋子的兴趣。倒是各种各样的零食翻出来了不少,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些零食都是我日常攒下来的,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其中有一些经过漫长的化学和生物反应后,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请自行脑补一堆不断蠕动的马赛克……)

    当然,大部分都只是简单的过了保质期的食物。就算是星际时代,食物依旧有保质期。不过科技的进步让这些食物即使过期也不至于产生毒素。这么多东西,我当然不可能带上战场,也不可能立刻吃完。不需要多想,我就知道了该如何处理这些过期食物。

    把东西收拾以后,我跟执勤打了个招呼,就提着大包小包离开基地。来到惯例见面的地方,那家伙果然早已等候在那里。

    “这些东西都给你了。拿去吧。”

    一次性收到意料之外多的东西,那家伙的神情如同第一天接受馈赠时一样惊讶,眼神疑惑不解地盯着我。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吧……”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实在不妥,那含义令人联想到很糟糕的方面,于是向地上啐了一口,加快语速紧接着说:

    “总之,我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就算是告别的礼物。以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说完,我转身准备走人。突然,我感觉到自己的一个袖子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只见那家伙双手抓着我的衣袖,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的脸。

    “怎么?嫌不够?做人要适可而止……”

    我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感。不过那家伙接下来的行动证明是我想错了。

    只见他在斗篷下面摸摸索索了好一会,掏出一件物事——那是一个非常小巧的鸟形木雕。木雕的形象是这个世界上具有广泛信仰的一种图腾,幸运鸟。木雕的线条非常简单,边缘有点粗糙,保留着木头的原色,看样子应该是近期才完成的。

    那家伙将木雕塞到了我的手心里。

    “是给我的吗?”

    那家伙点点头。

    好吧。因为这玩意儿的意头确实不错,所以我就当作回礼收下了。之后我就告辞急匆匆地回基地了。我这次出来贪方便没有请假,离开太久被人当战前逃兵就麻烦了!走出很远以后,偶然一回头,发现那家伙还站在原地,向我挥手告别。

    出发的命令果然来了,比预想中的快。不管有没有收拾好东西,现在也必须走了。出发的时间定在凌晨,本地人还在梦乡中的时候,我们的部队便分成几批离开了基地。我就在第一批人里面。

    没有时间告别了,所以我只能托付留守人员中的熟人,请他们帮我转告那家伙,顺便也请他们帮忙照顾一下。

    当我坐在我那台沙罗曼蛇轻型装甲车里,透过车窗遥望着星空下镇子的朦胧剪影时,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沧桑感。明明才生活了几个月而已,却仿佛已经在这里过了一生,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算了。我们只是过客而已。

    ……

    战斗打得非常艰难。因为我们遭遇了一个开了大大的哇的绿皮大军阀。

    当然,凭借着更好的装备,更严格的训练,最重要的是的火力支援,我们笑到了最后。现在绿皮大军阀的动力爪已经成了我们团长的新装饰品。

    有十分之一的人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在燃素的陪伴下,化为了元素分子,永远留在了这个他们奋战过的星球上。

    我们又回到了出发时的基地。基地里面还是老样子,但是人却几乎换了一茬,多了很多生面孔。仅仅出去三个月而已,却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基地的留守人员给我们举行了一个热烈的欢迎仪式,就像古罗马军团胜利凯旋一样。基地司令部承诺今晚所有人加餐,而且菜单里面没有复合谷物纤维饼。皆大欢喜!

    人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参战的人向同伴绘声绘色地描述战斗的场面,其中不乏夸张失实的成分;有时不免也会提到再也不能回来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我在人群中蜻蜓点水般四处流连,每处人群都去凑一下热闹,但是又没多停留。我在部队中的人缘就是如此,既不生疏也不太过熟络。当兵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份糊口的工作而已,部队只是工作场所,同袍只是同事。终究只是个过客。

    突然,我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办,便向门卫打听最近有没有见到那个人。门卫换了个新人,他对于我的描述的反应只是不断摇头,表示从没见过此人。我心里有种不安的想法,于是匆匆辞别众人离开了会场,拿了一份一号军粮便向镇子上去了。

    镇子依旧是那个灰扑扑脏兮兮的镇子,仿佛被施加了时间魔法,永远定格在了中世纪一样。跟我上次来不同的是街上的人少了很多,路边的乞丐也不见了。穿过大街小巷一路走来,即将接近那家伙住的那条巷子的时候,我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咸鱼味。

    这里离海边十万八千里,附近经过的一条河也早已断流,鱼对于本地人来说是一种久未谋面的奢侈品。所以鱼究竟从何而来?但是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新兵,这种气味我曾经多少次闻到过,无比熟悉。

    我心说不好,加速跑进巷子里。在原来的那个地方,帐篷早已坍塌,上面积了一层黄沙,像是已经有了些日子。我上去一把掀开了破烂的帐篷布,于是我期望的两人便出现在我面前。

    人应该还是原来的那两个人,但是已经被肆虐的沙尘暴夺去了躯体所有的水分,变成了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干尸,像四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咸鱼味。

    ……

    那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冲进了正在准备丰盛晚餐的炊事班,完成了“打十个”的壮举!直到差不多一个排的宪兵到场,将我制服后扭送基地司令部。

    “你们答应过我!——答应过要照顾他们!——只要你们一人匀他们一口,他们就可以活下来!——活到我回来!”

    我对着曾经的朋友们大吼。被我指责的炊事班班长,顶着一对青黑的熊猫眼,满腹委屈地争辩:

    “一人匀一口?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是战斗部队,有全额的配给;我们是留守部队,只能领到七成的配给呢。”

    听见对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才三个月不见,对方的脸颊变得又黑又瘦,几乎快跟外面的难民一样了。其他几个人也是这样。

    难怪,刚才跟我打的时候感觉完全出不上力,拳头打在身上一点也不疼。正常情况下,即使我已经经过战火洗礼,从一个新兵变成了半个战斗英雄,也不可能在肉搏战中战胜十个人的。

    这件事情的最后处理结果是:我被关了七天禁闭,期间只给四号军粮吃。

    刚开始关禁闭的那两天,我什么也没吃。部分原因是我根本不认为那玩意儿是可以吃的;而且我也实在没有吃的心情。

    第三天,指导员来了。他进来以后什么也不说,只是拿起四号军粮。以坚韧闻名天下的四号军粮在他的手指下,如同薄纸一般被轻易撕成两半。然后他把一半递给我,一半给他自己。我们两个,就像那天的他和她一样,并肩蹲坐在禁闭室的墙角,一口一口地咀嚼了起来。

    一边吃,指导员一边给我说这个星球的情况:

    这里本来是一个很美丽的世界。

    这个星球有着发达的农业,盛产各种农作物及相关加工产品,不但可以自给自足,还大量出口到临近星球。这里的人民富足和欢乐,完全不知饥荒和灾难为何物。直到有一天战争爆发。

    以星球的大统领被政治暗杀为开端,各个部族各个政治势力之间为了争权夺利展开了残酷的竞争和厮杀,而异族的入侵又给崩坏的局势雪上加霜。

    脆弱的工业体系第一时间完蛋了。极度依赖物流和交易渠道的现代工业体系,在各个军阀画地割据以后,完全陷入瘫痪状态。

    紧接工业之后,农业体系也没有支撑太久。本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的原则,各个军阀们对于对手控制下的农业区进行了大量的袭扰和破坏。而散落在广阔原野上的农民和农业机械,成为了极易被破袭得手的目标。

    在战争爆发一年后,原本沃野万里的星球表面几乎再也看不到农民劳作的身影。由于过度开发,这个星球上早已没有了天然植被。在农田荒芜,没有了农作物的覆盖后,土地不可避免地开始沙漠化。

    最终,一场几乎席卷了半个星球的沙尘暴,在摧毁了数个千万人口级规模的大都市后,将这个星球大部分的可耕地区化作了滚滚黄沙。

    建设一个世界需要数个世纪,毁掉它只需要一年。

    联邦政府最初对这个星球抱着坐山观虎斗的态度,想等军阀们打得精疲力竭时再出手介入,以免被拖进战争泥潭。但是随着事态发展,联邦发现局势已经失去控制。

    这个星球如同一块正在不断腐烂流脓的伤口,如同吸引苍蝇一般吸引着来自银河系各处的叛军异族军火掮客奴隶贩子邪教徒等等各色冒险者。不但内战结束遥遥无期,连带着周边几个星球都受到影响。

    忍无可忍的联邦最终出手了,向这个星球派出了由海军和陆军共同组成的干涉军队。

    然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昔日军阀们无意间造成的破坏,现在却成为了保护他们最强的“盔甲”。因为这个星球的工业和农业生产体系遭到了极其干净的破坏,所以登陆的联邦军发现他们几乎没有可以利用的资源。即使是一颗螺丝钉一粒军粮,都需要不远万光年从另一个星系运输过来。战争的成本简直高得丧心病狂!

    所以,联邦军在取得最初的几场胜利,占据了星球表面数个登陆场后,便陷入了奇怪的“静坐式战争”的局面。各个登陆点的联邦军高层日复一日地在向上级“求补给”“求支援”的电文中打发时日,而大兵们除了蹲在战壕和铁丝网后面等待对面的敌人先饿死以外一事无成。

    这种情况下,最受苦最遭罪的依旧是这个星球上最普通的广大平民百姓。一个世界数十亿人口,靠着联邦政府和附近星球支援的每天一餐的救济粮吊着命,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停战。

    ……

    那一天,我第一次发现四号军粮是可以吃的,而且味道层面是那么丰富,苦涩中带着各种难以名状的滋味,令人回味无穷。不知道后勤部的人怎么想,反正自从那天之后,我就好上了这口,从此以后把四号军粮当零食。

    我不懂政治。

    我不懂经济。

    我不懂战略。

    我懂的只有杀人。

    从我入伍以来就被教导各种杀的知识:杀人类,杀亚人,杀不是人的异族……杀有生命的,杀没生命的……杀所有可以“杀死”的东西。

    OnlyKill!!!

    “我们用战斗来赢得明天!”——这句话被刻在我的以及我同袍所有人的枪管上。

    ……

    后来,我们还是打仗。今天打东家,明天打西家。我不在乎敌人是谁,来自何方;我只知道他们(它们)都该死!AllMustDie!

    在战争爆发十年之后,和平终于降临到这个满目疮痍的星球。

    筋疲力尽的交战各方终于在联邦的监督下签署了和平协议。虽然在我看来,签署和平协议的这些人出门就应该扔火葬场,但是毕竟现在已经“和平”了,不能随便动粗。

    和平的代价是巨大的。

    这个星球六成以上的人口已经在战争中消失,化为了土壤中的元素。九成的耕地已经化为了沙漠,重新改造回来可能需要几个世纪。而且就算土地能够复耕,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繁荣的时光——因为大量使用NBC武器,这个星球的土地已经受到严重污染。今后除了他们自己食用以外,周围其它星系的人再不会购买他们的出产物。可以预计今后数十年间,新生儿的死胎和畸形率一定高居不下。

    然而,希望的种子毕竟已经种下。农夫们又在田野上开始了劳作,虽然暂时仍然是刀耕火种;而技师们也在努力将被改造成各种战争机械的农业机器恢复原状。

    ……

    轰鸣的穿梭机群前,一队队整装的联邦军士兵正在轮候登机,返回轨道上的运输船。下一个战场正在等待着他们。

    在穿梭机的强大气流背景下,一位军官站在跑道边,最后一次凝视这片黄沙飞扬的大地。他手中握着一片烧焦了半边的鸟形木雕;木雕表面已经被摸索的泛黑发亮。

    手一扬,木雕鸟便以抛物线的姿态回归大地,淹没在滚滚黄沙之中。

    终究只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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