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狰狞地闪电不时从天际倾泻下来,顿时将昏暗的天空照得通明,轰隆的雷声在云雷城上空炸响。
灰衣少年抬头看看天空,随后默不作声地继续扫着庭院中的杂草。朱红的大门外突然闯进几个人影,人来的太快太猛,少年来不及躲闪,径直撞了上去。
“丁横!你眼瞎了么!”一道愤怒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少年抬起头看看喝骂的人,那人年纪比灰衣少年大了两三岁,紫袍金冠,一脸神气,一脸怒气。
丁横连忙弯着腰,嗫嗫嚅嚅地说道:“少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们。”
紫衣少年瞪了他一眼,挥手打了他一巴掌,嘴里骂道:“没用的东西,滚开!”
丁横手捂着脸,闪身躲在一旁。
紫衣少年冲着身后几个年纪与之相仿的少年说道:“快走,爹正跟‘无双剑’高表兄在正厅说话,那个叫萱凌的姑娘也来了,快去瞧瞧,说不定能知道萱凌想要进入哪一院!”身后几人闻言忙随着紫衣少年向正厅走去。
丁横等他们走远了,揉了揉挨打的脸,又低着头扫地去了。
“你们在花园等我,我先进去了!”紫衣少年吩咐道,几人点点头,往花园去了。“爹!”紫衣少年跨进厅中,朝着厅内叫道。
大厅之上,正中坐着一位中年男人,虎目含威,身形魁梧。左下方坐着个三十几岁的英俊男子,白衣胜雪,剑眉星目。在起身后,站着一个十二三岁,容貌极美的少女。
紫衣少年进了正厅之后,眼睛骨碌碌一转,便盯着那少女不放。中年男人脸露微笑,道:“雷远,过来拜见表兄。”
紫衣少年走上前去,朝着白衣男子鞠了一躬,尊声道:“雷远见过表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嗯,雷远都长这么大了。”
雷远朝着那少女说道:“萱凌妹妹也来了。”少女微微点头,并未答话。
雷远道:“表兄,你这次来,是不是为了后天天龙四院收徒的事来的?萱凌妹妹是不是也会参加后天的比赛?”白衣男子含笑点头不语。
中年男人问道:“雷远,今天不用练功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又偷懒了,成天跟五门的那几个混账小子呆在一起,胡作非为。我可告诉你,后天四院收徒的比赛,你可不要给我丢人!”
“你放心吧爹,整个云雷城,哪有人是孩儿的对手!”雷远仰头说道,脸上一副高傲的模样,似乎进入四院只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最好别给我脸上抹黑!”又对白衣男子说道:“君羽,今晚就住在府里吧,也好叫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白衣男子道:“这恐怕不大方便,眼下正是四院收徒之时,我住在这儿多有不便。等有闲暇之日,我再来向舅舅请安,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中年男人眼中不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起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白衣男子行了一礼,对着身后的少女说道:“萱凌,走吧。”少女点了点头,紧随其后,走出大厅。
雷远向中年男人说道:“爹,我去送送表兄。”说罢急匆匆地跟着白衣男子出去了。中年男人目待得几人离去之后,眼神一寒,冷冷自语道:“哼!给脸不要脸,我云雷城的实力难道还不比不上你鼎剑楼!”一挥衣袖,进内室去了。
雷远快步跟上白衣男子,笑问道:“表哥,后天四院收徒仪式,你应该也是主持之一吧?”白衣男子含笑点头。
雷远又向一旁的少女问道:“以萱凌妹妹的实力,进入四院肯定不成问题,不知萱凌妹妹会选哪一院呢?”
“参加四院收徒的人不在少数,萱凌未必能入围,倘若侥幸胜出,以四院之强,她又何必去在意挑选哪一院。”白衣男子淡淡说道。
“那萱凌......”
“雷远,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后天比试,希望你竭尽全力胜出,为你父亲跟云雷城争光。”白衣男子抬手打断雷远,向门外走去,留下愣在原地,一脸尴尬的雷远。
雷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在那自始至终,始终未发一言的少女窈窕的身姿上停留片刻,心中狠狠道:“后天等我技压众人,拔得头筹之时,看看你还能不能像今日一样平淡!”
狠狠甩了甩手,正欲转身,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正堵在自己面前。雷远眉头一皱,扬手一巴掌打在在他身前低头躲闪的少年脸上:“你眼睛还真是瞎!怎么少爷在哪儿都能碰见你!滚!再让我看见你,我折了你两条狗腿!爹怎么会让你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种呆在府里的。”
恶狠狠地骂了几句,雷远慢慢向花园走去,口中念叨着:“不知道那几个小子会怎么笑话我!哼!”。丁横抹去嘴角的血痕,咬咬牙,走出大门。
云雷城城如其名,常年雷云密布,只是在八月十二月两月之中,雷云会一时消散,天明如镜。此时正是七月二十九,雷云在奔腾肆虐了一天之后,开始逐渐消散,露出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之后的点点繁星。
距离云雷城数十里外的一处寂静的山峰之上,一道苍老身影正盘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重叠,放在腿上,几只虫子刚飞到其身旁数尺的范围,便被无形的气流震开。
黑暗中,突然间一道破风声响起,一把闪着蔚蓝寒光的精钢长剑疾如闪电般朝着盘坐着的人影袭来。那人双目陡睁,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喉间一声冷哼,周身空气砰然炸响,身下石头顿时炸裂开来,而其身体仍然保持盘坐之姿,一个散发着白芒的光罩将其全身包裹,蓝色长剑撞在光罩之上,仿佛刺到铁壁之上。“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长剑停在光罩上,难入寸毫。
“我说你来就来了,何必躲躲藏藏,鬼鬼祟祟,这可不像‘无双剑’高君羽一贯的作风。”黑影悠悠说道,似是调侃,声音中透着一份苍凉。
“‘西涯公’好兴致,大晚上在这荒山野岭修炼,不怕撞鬼么?”说话之人轻飘飘地从天上飘下,一袭白衣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分明,如同天外飞仙一般。昏暗中看其容貌,正是白天在城主府出现的白衣男子。只见他右手一曲,长剑“嗖”得飞回他的手中,消失不见。
“高君羽,你搞什么鬼,是不是怕老夫寂寞,特地来陪我,哈哈!”黑影人站起身,撤去护体光罩,露出略显苍老的脸来,大笑出声。高君羽走上前来,两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你这混账小子!怎么有功夫来这儿看我!想不到你还能找到我的所在,看来这十年来,你的武功修为更有精进。”老者抚须笑道。
“我来这儿只是顺路,天龙四院的收徒仪式要在云雷城举行,广发邀请函,鼎剑楼也在邀请之列,家父派我这不肖之子来充当所谓的主持。至于找你,嘿嘿,‘西涯公’慕通天名声在外,五州十族,一宫两谷,三殿四门,五楼十二城,大小帝国,数千部族,上至耋耄,下到襁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说,我找你还难?”高君羽眯着眼睛说了一通。
“不错,不错,你拍马屁的功夫见长,老夫受用的很。”慕通天拍手大笑道。
高君羽等他笑声止住,神情突然一变,眼中露出些许悲痛之色,沉声说道:“连云关破了,六月十九,蔚煌城已为炎族所占领,我来是想告诉你,商纵商老先生,走了。”高君羽声音越来越沉重,语气中满含沉痛之意。
慕通天闻言如遭雷击,怔在当地,沉默许久,叹息道:“纵横千里,盖古绝今。‘天纵奇横’,至此除名。想不到商纵独守连云关十二年,终究还是免不了城破人亡,也好,孤独横九泉之下,也不寂寞了。”
两人相对无言,山中微风吹过,虫吟之声飘飘荡荡。
良久,高君羽脸上显出惭愧的神色,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比这更坏的消息,无忧公主的陵墓,被盗了。”
“轰!”苍白的真气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雄浑凌厉的真气在慕通天周身轰然炸响,真气鼓荡着,令周围突生狂风。其周身数丈内的乱石大树尽皆崩裂,脚下已经是一片废墟。
高君羽白衣在风中猎猎飘动,长发飞舞,其脸上的沉重,却越来越浓,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可怕的花甲老者,其心中只得无奈叹息。虽然他知道自己带来的消息必会引起面前之人心底的震怒,但也不得不据实相告。
“谁干的!老夫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慕通天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黄泉,阴森可怖。然而高君羽的回答却令他暴虐如狂的神情顿时变得震骇莫名,不知所措。
“丁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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