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
想蕴闻声看去,只见一道红影御凤而来。
“陵光神君。”
“出招吧。”陵光实在没空和她废话,一把蔽日护在身前,做出防御架势。
想蕴突然嘤咛一笑,一双秋水眸盈盈看过来,“陵光神君可曾有思慕之人?”
陵光听她这么一问突然有些没反应过来,迎凤台上执明听得真切,心中也开始有些打鼓。陵光的风流多情是在天界出了名的,亦曾有过许多魔族情人,可想而知魔界也是知道的。如今这想蕴突然在此等战场上那么不合时宜的提及,不可能是单纯的发问,定有阴谋。
“想蕴魔将这是何意?明知故问么?”陵光言落再不开口,一把蔽日早已弦成满月,三支火羽长箭对准想蕴。
“噗嗤。”想蕴似乎没有看到面前之人那凤眸中流露出的森冷杀意,而是浑不在意的柔柔笑着,“人家是在问神君——”
骤然,陵光紧挽着蔽日的手微不可察的松了一下,然后她在众人都万分诧异的眼神中,收回了蔽日。
“——可曾有思慕之人?”
“啪嗒”,蔽日神弓脱力落到幻凤背上,引得幻凤长嘶一声,惊醒了站在上面的陵光。
“你!”
“长离。”
陵光一双凤眸倏然睁大,身体四肢像是不再属于自己一样,她膛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人。
髻上海棠如初,一身鹅黄衣衫,眉目间总是挂着淡淡的温柔,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自己搂入怀中极尽宠溺。
她怎么会……
怎么会……
陵光猛然摇头,她疯狂的告诉自己,不可能,这面前的绝对不是苏方沐,绝对不可能是!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将落在幻凤背上的蔽日神弓复回掌中,但是在对准面前人的那一刻,仍然使不出半点力气。
想蕴魔将依靠对手的念思发难,她可化作对手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不出招不进攻便能令对手心念俱摧,溃不成军。
玩弄人心的把戏,却是那么可恶的有效!
陵光心中无比清醒,这一切不过都是虚无幻想,面前的不是苏方沐,而是想蕴!
但是双手却似被人挑断了手经一般,浑然使不上力气,连火羽长箭都不能化出,更何况拉开那万钧的弓弦!
“长离……长离……”
住口!!
不许用她的样子叫我!
陵光目呲欲裂,一把蔽日握在手中剧烈颤抖,鬓边渗出的冷汗早已顺颊流下。
看着颤抖不已的陵光,执明心中的鼓愈敲愈狂,陵光明明能识破那想蕴的幻术,但是却实在不能对那人射出箭矢。这一点着实让人束手无册。这一点也正是想蕴最厉害的地方,她能不动声色间,便让对手丢盔弃甲,仓皇败阵。
而且许多对手都是道法高强的仙君神将,明明知道她并不是他们心中之人,但却无可奈何。
陵光眼下正是如此,她明明能识破,却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我知道那不是苏方沐,我却也无法对这张惟妙惟肖的面容,下的去手。
我怎能,下的去手……
“不好!想蕴要出招了。”执明心中大惊,却无法去提醒犹在挣扎的陵光。
想蕴便是施的这套连招,其实她的伤害并不厉害,但是恰恰会找时机。待到她面前的人被她幻化的形貌蛊惑的心神混乱,这时就恰好是她出手之机!
猝不及防一道白光刺来,陵光无暇躲避,只偏了那么一点,虽然避过了要害却也伤及了真元。蔽日跌落,陵光倏然直挺挺的仰倒下去,想蕴见时机已至,手中白光隐现就要进行最后一击——
“趁人之危,你倒是顺手。”
白光骤闪,一道人影迅速将陵光扶在身侧。
想蕴抬眼看去,笑意更浓,“监兵神君,别来无恙。”
“这一场,我来陪你打。”监兵冷冷道。
“好啊。”想蕴秋水眸盈盈,婉转出声,“能与杀伐之神一战,此生何憾?”
罗城,齐家
“明日就是除夕了,姐姐若是情况好一些,我们就一起去街上看看花灯吧。好不好?”吟娥剪着手中的彩纸,笑着对苏方沐说。
“又是一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啊。”苏方沐无意识的手指摩挲着胭脂玉盒,双目似有所视的看着窗外。
“姐姐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看来那些大夫也是有些用的。”吟娥笑着将剪子放下,手中的小折纸渐渐展开,竟是一副百鸟朝凤图。
“姐姐你看,我照着钱婆婆送来的剪纸工图剪的,是不是好厉害。”吟娥将那剪出的窗花给苏方沐看,“漂不漂亮?”
突然她看到那窗花上的图案,眼神暗了暗,心中直骂那钱婆婆,什么不好送,非送这凤凰的窗花剪纸工图。
然而苏方沐却浑然未觉,直夸这窗花剪得精致,吟娥越来越贤惠了之类。突然她眼睛一亮,有些小心翼翼的对吟娥说:“明天我们能不能去安宁村过年?”
“什么?”吟娥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的姐姐似乎要去安宁村过年。
苏方沐笑着将方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她也有些不确定吟娥是不是一定会同意这件事情,但是如果能够同意的话,明天的除夕真的很让人期待。
“吟儿和姐姐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也说与我听听。”这时齐焉拿着些彩纸入了屋中,见到苏方沐和吟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便将那些彩纸铺在床上,笑道:“钱婆婆担心我粗手粗脚的剪坏了,所以刚才又送上了这么多彩纸,其实她这是何必,我家吟儿最是心灵手巧,哪能有剪坏的?”
吟娥心知齐焉这是在缓和气氛,也不便不给她面子,只得拉拉她的衣角道:“姐姐方才说,明天想去安宁村过年。”
“安宁村?”齐焉迅速明白了刚才那有点凝滞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我听说那个村庄风景秀丽,是一个极其适合游玩居住的地方。正巧我只是幼时去过,长大之后便再也未曾有幸去游玩一番。正巧姐姐想带吟儿去的话,可否再带上我呢?”
“可是……”吟娥倒是料到若是她提出,齐焉并不会拒绝,但是一旦去了安宁村,姐姐睹物思人,触景伤情怎么办?
要知道安宁村可是她们初遇并且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啊!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那可都是满满的回忆,如今长离不辞而别近两年,再这么一来苏方沐没准就病情加重了,那样的话岂不是自己害了姐姐?
吟娥越想越纠结,但是耐不住苏方沐提起安宁村时,神采瞬间恢复了一些。于是她自我安慰着,或许到了安宁村,姐姐的情形能够更好些?
但愿上苍保佑。
岐山
“是我输了。监兵神君不愧为杀伐之神,想蕴甘拜下风。”想蕴动作优美的拭去唇角血痕,半嗔半怨的看了监兵一眼,见后者并不为所动,只得悻悻驾云归去。
“大王,想蕴此刻已然负伤,不得再战,遂自请离去。”言落,天际五彩云朵愈行愈远,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监兵毫不在意的转过身,往迎凤台而去。
“陵光,你怎么样了?”
“不碍事。”陵光手掌扣紧,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胸口处有孟章从苍海龙宫里带出来的鲛姬为她疗伤,伤及内元,皮肉已损伤许多,鲛姬动作麻利的帮她上了药,但陵光还是疼的有些挨不住。
孟章冷眼看着,虽心头火急但嘴上仍旧慢慢讽意,“怜香惜玉终于把自己折腾到了吧?”
陵光闻言暗自腹诽,终是不敢把不满说出来。
执明心下有些后惊,陵光伤的如此严重,可见那阴魔王此番是铁了心要从岐山钻这个孔子。想蕴下手丝毫不留情,若是自己和孟章前去应战,恐怕亦是难以招架那蛊惑人心之术。心无杂念,无情无欲只满心杀伐的监兵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只是陵光也并非不知道,为何今日对抗那些阴魔和朱厌都表现的十分急切呢?她想要速战速决,是因为心系众生,还是想要尽快恢复岐山的生机?
事实证明,思维缜密的执明神君还是全部想错了。
陵光神君她只是,想要赶紧下界罢了。
执明知道这个信息是缘于入夜之时两面熄火修整之时,身上固定的绷带还在不时往外渗血的陵光神君却召来幻凤想要离开岐山!
“你去哪里?!”
执明难得一脸肃穆。
“我去一趟人间。今夜人间是除夕,我想要去见一个人。”陵光有些踌躇,但还是说给了执明听。
“那人重要还是岐山重要?”执明毫不留情的道。
“……”陵光想了想,道:“岐山重要。”
“那便是了。”执明松了口气,倒还算有理智。
“但是,”陵光紧接着说道:“那人比我的性命重要。”
执明闻言瞪大了眸子,这人是疯了吗?!她还是陵光吗?
久居北冥幽坛的执明神君愤怒的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然而面前却没了人。
疯了……简直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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