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任凭秋昊心中有千般遗憾，万般不甘，在那空中巨剑带起的惊天气势之下，似这一切都将被无情碾压破碎，飞灰湮灭！
“哎，你既存心试探，那么······不知这个结果可还让你满意！”
眼看巨剑虚影轰然间斩下，就要将秋昊碾压破碎。
一声莫名的叹息，夹杂着恒古难言的沧桑与腐朽之气蓦然在秋家府邸内回荡。
伴随着这叹息回响，剑锋已经离秋昊额头只有一尺之距的巨剑轰然崩溃。
漂浮在半空中的黑煞在听到这声叹息之后，目睹这诡异的一幕，面色惊变之下，立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头皮发麻间，正要闪退。
可他身形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一条血线从他的天灵刹那间，笔直划下，没有任何惨叫与哀嚎传出，下一刻，黑煞的身体蓦然裂成两半抛飞，血溅长空！
与此同时，在方书阳惊撼交加的目光中，他扬起的额头上也多了一道一寸长的血线。好在这血线没有向黑煞那样贯穿他的全身。
尽管如此，一滴鲜血顺着这血线从他的鼻尖滑落到地面，掷地有声，在这寂静之下，这般诡异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包括秋昊在内，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只觉秋府的空气暮然间，重于千钧，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到吃力不少。
若抬头向上仰视，好似天空都暮然阴暗了一些，早春的寒意更加阴冷，冰寒刺骨，但除了这般清晰的观感外，没有其他变化。
那一声沧桑的叹息，四面八方回荡，也不知从何处传来。
只有方书阳还仰着头震惊的望着上前方，一动不动。
并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根本不能动，不敢动！
场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有方书阳清楚的看到自从那声叹息响起。秋家大堂内供奉那两幅画像的供桌香炉内的烟气缭绕间，急速升空。
烟气弥漫，刹那间形成一尊巨大的妖身。
这妖身虚幻，身体足有十丈大小，似屈膝又似跪地，盘在秋府大宅上空，映在方书阳的目中。
只见其身上穿着漆黑如墨，近乎腐朽的铠甲，一头白发飘摇，脸上带着血色的面具。
这面具也并非完整，细看之下，似由很多带血的骨头组成，那血液一样的殷红，给人一种强烈的威慑感。
虚幻妖身刚一出现，黑煞凝聚的巨剑虚影便不堪其威压，轰然崩溃之时，这妖身右手凭空从身上抽出一把细长骨剑，蓦然向着黑煞斩下，瞬间便将黑煞劈成两半。
骨剑快逾闪电，几乎没有给方书阳任何反应时间，似破裂虚空，刹那间就在方书阳的额头之上划出了一道血线。血水滴落，此刻，这众人目中看不见的骨剑，就架在方书阳仰起的鼻梁之上。
方书阳后背心已经被冷汗侵透，不敢妄动分毫。
而这烟气形成的，拿着骨剑的大妖身影，除了方书阳以外，其他人根本看不见。
因而在众人眼中，只能看见黑煞身上陡然多出血线，进而离奇分裂成了两半，血溅长空。
方书阳仰望着覆压盘座在秋府大宅上的巨大妖身，头皮发麻下，艰难的吸了一口冷气。
他是试探肯定了心中的那个想法，可却万万没想到会引出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来终结他的试探。这给了他新的震惊与猜测。
“这个结果可还让你满意？”
那沧桑的声音再次从秋府宅院内，四面八方一同响起。
只有方书阳知道这声音是从妖身内传出。
方书阳努力在生死危机下恢复心境：“前辈现身，晚辈自然不敢有所不满。只是晚辈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世俗之家，夜夜祭拜之下，居然会诞生出前辈这样的灵身。晚辈只是试探，请前辈恕罪！”
妖身冷哼一声：“区区一个立宗仅仅三万年而已的南华宗，不也有你这样的万年不灭真灵。我之诞生，又有何惊奇之处。彼此，彼此，罢了！”
虚幻妖身这一句出口，方书阳自进秋府之后，面色露出史无前例的骇然之状。
那一句“万年不灭真灵”别人听不懂，可却说破了他深埋在心底的最大机密。整个南华宗知道这事的都没几个人，眼下却让别人一眼看穿，这怎能让他不惊。
半晌，他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果然瞒不过前辈·······”
“噗！”
可不等他的话说完，那巨大的妖身俯下身子，头颅直抵众人上方，一动之下，惊天的压迫排山蹈海而来。威压之强，瞬间便让方书阳狂喷一口鲜血。
“试探也结束了，这结果你也满意了。还不快······滚！”
妖身似极为不耐，俯身一吼。
滚字出口，天地轰鸣，大地咆哮，形成一股强烈的冲击风暴，直接卷向所有在场的南华宗众人。
方书阳大惊失色，立刻一挥衣袖，护住了所有南华宗弟子，但尽管如此，所有南华宗众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一瞬之间俱都面色苍白萎靡不振起来。
不敢再有丝毫犹豫，方书阳大袖一甩，包括王玉瑶王星河在内的所有秋府外来之人全都被甩出了秋府院墙，眨眼间便从秋昊眼中消失，也不知被甩出了多远。秋昊几乎开始寻思着他们能不能安全落地。
做完这一切，方书阳，对着虚幻大妖，倒头便拜，行三跪九叩之礼：“谢前辈宽恕，晚辈这就滚，这就滚······”
秋昊虽然看不到虚幻妖身，可从之前方书阳与那沧桑之音的对话，已经推断出有一位前辈在帮自己。
此刻明知道方书阳在拜谁，但他被这貌似只为了试探什么东西，就要杀自己的混蛋疯子气的不轻。
立马跳将上前，正立在了方书阳的面前：“哎呀呀，上仙你这是做什么？虽然小人我长得英俊潇洒，玉树凌风，的确是活像你八辈子祖宗，但是你也不用行此大礼吧？”
方书阳面容抽搐，但却不敢说话，继续行这叩拜之礼，至于他内心究竟是生气愤怒还是继续云淡风轻的无视，或许真的只有疯子能想的到。
叩拜结束，方书阳起身，便看见那庞大的虚幻妖身一点点暗淡，最后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他顺着那烟丝的发祥之处，看到了秋府堂厅供桌上的香炉，又深深的看了眼，其上祭拜的那两幅被涂鸦而成的肖像。似要将这两个人的相貌永远记在心底。
至于面前的秋昊，以及秋昊占自己便宜的小动作，则直接被他无视掉了。
收回目光，他又看了一眼秋昊，暗叹一声，进而有些萧索的转身，也没有再去管黑煞的尸体，径直迈步向着秋府外行去。
秋昊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恍然，那是怎样的眼神？秋昊竟然在那目光中看到了惜才之情，与长辈的慈爱之色。下意识的，秋昊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看着方书阳有些萧索的背影，他觉得越发不能理解这个仙门老怪了。疯子的世界果然只有疯子能懂。
低头沉吟片刻，在方书阳几乎要踏出秋府大门之时，秋昊骤然抬头：“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踏着七色祥云到南华宗找瑶儿，而你·······将不能阻我！”
方书阳脚步生生一顿：“如果你有能力打败我南华宗道子，我不阻你。”
秋昊沉默，没有问那道子是谁。
而这时，方书阳看到秋府外的几片叶子随风欲舞，嘴角勾出了一个秋昊看不见的期冀笑容，内心深处暗叹：“可惜，你我没有师徒缘法。便像此刻，起风了，谁也不知道卷起的落叶，到底会飘到什么方向去······但，你的仙路必在一片血雨腥风中！”
轻声叹息，方书阳的身影突然显得更加佝偻萧索，在这一片萧瑟之中，他蓦然迈出了一步，直接在秋昊的目光中消失在了大门之处。
不知怎地，那个佝偻的身影最后在秋昊心中的映像竟是有些敬仰与孺慕。
几乎不由自主的秋昊向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深深一拜：“恭送上仙！”
起身时，连秋昊自己都为自己这真心实意的一拜，弄的莫名其妙。自己应该恨这要杀自己的家伙才对，莫非与疯子待的时间久了，自己都变成了疯子。
他摇摇头哑然失笑。
便在这时，一片树叶落在秋昊的脸上，带来一片清凉之意。
秋昊身体蓦然一震，望着方书阳离去的方向，他突然有些落寞的懂了。
一叶障目，终不见真仙！
心在事外，世间事且都由他自然来去。生也好，死也罢，入眼即是冷漠，相逢亦是无缘。那是方书阳的仙道。
他不是疯子，他真的是仙！可惜仙已走，自己的仙缘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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