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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五章 第一节

本章节来自于 如血的青春 http://www.lishu123.com/130/130251/
    一

    五天的春节假期就要过去了,邻居朱师傅的徒弟“小神经”又到他家拜年来了。她将朱师傅最小的女孩放在竹篮里,让竹篮沐浴在阶沿上明媚的阳光里,自己坐在旁边一边轻轻地晃着,一边嘴里哼着一首正在流行的印度尼西亚摇篮曲:

    “宝贝——

    你爸爸正在过着动荡的生活,

    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哪,

    我的宝贝,

    睡吧,

    我的好宝贝——

    ……”

    看见我后,她仰起脸来对我说:“小林子,你们那个叫葛利江的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怎么啦?他是咱们厂里传达室葛师傅的儿子。”

    “他非要拜我做师傅,教他学车工。”

    “他这个人,不管是读书还是做事,经常有匪夷所思的地方,他要跟你拜师学艺,也许只是开个玩笑,你不愿意,不答应他就是了。”

    小女孩已经睡着了,“小神经”站起来,从摇篮里抓起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来自己抱着,说:“他可不是开玩笑,你看,还送了我这只猫,跟方正说要加入我们的‘三结合’技术革新小组,昨天就跟我学了一天了,说是明天还要来。”

    我突然想起还在春节假期中,问:“今天不是才大年初四吗,你们怎么就上班了呢?”

    “这不是趁假期没人,其它机床都停了,才抓紧做试验吗?”

    我没再说什么,心里想,葛利江这家伙,不知哪根神经又短路了。

    趁着春节放假,我用父母给的压岁钱买了一副耳机,在家装了一台小小的收音机,由于使用的是矿石检波器,几经调试仍然很不稳定,想到市里解放广场的无线电器材商店去买一只二极管。走到厂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一辆解放牌汽车正从车库里倒出来,车厢里站了十来个人,葛利江正在车上向我招手,我急忙跑过去。

    他问:“你上哪儿去?”

    我说:“想去解放广场买只二极管。”

    他一伸手,就把我拉了上去。汽车转过头来后,就向市里开去。

    我问:“你们到市里干什么去?”

    他得意地说:“一个零件坏了,要到市里去买,采购部的人还没有上班,只好自己去。”

    “你美啥,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技术革新小组里的人了?”

    “那当然!走与工人阶级相结合的道路嘛。”

    “你是真的要拜‘小神经’当师傅?”

    “不行吗?”

    “你自己的选择,别人毋庸置喙,不过,你这是为什么呢?”

    “几分无聊加几分兴趣吧。”

    “怎么又无聊了呢?不是你在负责篮球比赛的事吗?”

    “大家都忙着过年,走亲串友,锣齐鼓不齐的,春节前就停了。”

    “过了年还是搞起来吧,热热闹闹的,也有点气氛。”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小气氛我们可以搞起来,可以大气氛却如之奈何。你看看。”说着,他递给我一张传单。

    我接过来,在摇摇晃晃中匆匆地瞟了一眼,正是那张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给陵江人民的******,于是问:“红旗兵团接受他们的挑战了吗?”

    “听说是接受了,车上有些人就是专门去听辩论会的。”

    “你去听吗?”

    “我现在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

    因为仍在假期之中,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多,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市里了。

    还没到解放广场,远远地就看见解放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车很难开进去了,只好停在了旁边的一个岔路口里。

    也许是因为冥冥中的宿命,两条大江经过千回百转之后,终于来到这里会合,在这个山脉纵横,丘陵遍布的地方形成了这块半岛形状的陆地,给了这里得天独厚的舟楫之便,成就了这个“水陆码头”,也就有了现在的陵江市。来陵江市中心办事的车辆大都要在这里调头,于是也就有了这个有六条车道汇集环绕的平台,有了这个圆形的广场。环广场一周鳞次栉比的全是陵江市最有名气的大型商场,又使这里成为了全市商业最集中的繁华地方。因为还在春节期间,各个商店仍然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呼亲唤友,熙来攘往的人群。

    车上的人有的是来采购零件的,有的是进城来办私事的,也有人真的是来听辩论会的。大家都下了车,从驾驶室里下来的方正说:“车进不去了,大家分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十一点钟在这里集合,准时开车,不到的不等。”

    我来到解放广场的时候,看到广场的中央已经搭起了一个辩论台。那是一个用建筑脚手架和木跳板搭起来的一个正方形平台,平台四边没遮没拦,也没有一般舞台所有的幕布,只是在一面摆了两张长条桌,从桌上横着垂下来两条红色的布幔,上面写着“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和“陵江大学红旗造反兵团”的白色的大字,桌子前还摆着两支立杆麦克风,表示辩论会面对的方向。作为背景的一面,聚集着辩论双方的支持人员,举着十几面红旗。平台的四面安装了十几个大喇叭,一群人正在调试音响设备,广场上回荡着《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的**语录歌曲。

    我要去的无线电器材商店就在解放广场的边上,要买的东西也极其简单,售货员从玻璃柜台里拿出一只二极管来,用万用表一打,指针显示无误,便用纸包起来递给我,然后收下我递给他的钱,于是交易完成。

    我从商店里出来的时候,广场上的辩论会还没开始,离开车的时间又还早,百无聊赖之中便掏出葛利江给我的传单来看,传单的内容是:

    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

    关于邀请陵江大学红旗造反兵团就有关重大问题

    进行公开辩论给陵江市全市人民的******

    陵江市全市人民:

    半年前,我们奉无产阶级革命司令部的将令,风尘仆仆来到陵江,煽无产阶级革命造反之风,点斗争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之火,今天,我们即将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就要回到首都了,离别之际,回顾与陵江市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共同奋斗的艰辛历程,我们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既为星火燎原,为霞满天而欢欣鼓舞,又为精生白骨,妖为鬼蜮而痛心疾首。

    在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力量空前壮大,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已成强弩之末的时候,一股投降主义改良主义机会主义的妖风正在兴起。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放弃当初的革命造反立场,欺上瞒下,结党营私,极力拼凑所谓的陵江市革命造反联合委员会筹备组,向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纳首称臣,与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称兄道弟,使陵江市的无产阶级**********面临夭折的重大危险。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我们再次吁请陵江大学红旗造反兵团,于本周日上午九点,在陵江市解放广场,与我们就一月革命风暴和新生红色政权的有关大是大非问题进行现场辩论。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我们期待陵江大学红旗造反兵团能够如约前往。

    此致

    无产阶级**********的战斗敬礼!

    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

    等看完这张传单的时候,辩论会也就开始了。

    担任首都红卫兵第三司令部红色联络站首辩的是他们的一位勤务员,姓冯,自称是红色联络站的站长。远远看去,他长得壮硕高大,头宽脸阔,雄纠纠气昴昴地走到台前,一开口就是一口自信而有力的京腔:“陵江市的**********发展到今天,已经诞生了两个怪胎,第一个怪胎是所谓的陵江市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联合指挥部。这个指挥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派性组织,拒不执行伟大领袖**关于大团结,大联合的指示,而是党同伐异,拉帮结派,将陵江市最早起来造反,在陵江市家喻户晓的工业大学战旗造反兵团等一大批革命造反组织摒弃在外,其甫一问世就网罗死不悔改的走资派,自导自演了一场假夺权,真复辟的政治大骗局;第二个怪胎是在伪革命造反派联合指挥部一小撮人的操纵下成立起来的所谓陵江市革命造反联合委员会筹备组,这个筹备组执行一条投降主义改良主义和****机会主义的路线,这样的一个筹备组,能够筹备出什么东西来呢?也就是即将被炮制出来的所谓的陵江市革命造反联合委员会,这个‘革联会’又将是一个什么东西呢?它必然是旧政权在新形势下改头换面的一个变种……”

    规定的发言时间到了,紧接着走到台前的是陵江大学红旗造反兵团的首辩王远志,他往台前一站,便引来一片热烈的掌声,也唤起了我与他几次接触中所留下的良好的印象,为我心中集聚起来的感激之情掘开了一个宣泄的口子,于是便随着大家一起使劲地鼓起掌来。

    随即,广场上便回荡起了王远志那宏亮沉稳的声音:“无产阶级**********当前的中心任务,是无产阶级革命派从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手中夺取领导权,但是,在这一现阶段我国阶级斗争的焦点问题上,以工业大学战旗造反兵团为首的一部分群众组织,置向走资派手中夺取权力的大方向于不顾,在组建陵江市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联合指挥部的过程中,私心膨胀,利令智昏,唯我独左,拉帮结派,争名次,闹地位,泄私愤,图报复,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使陵江市的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面临分裂的危险。在这样的困难局面下,更为令人不可理喻的是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在团结与分裂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不是积极努力促进革命造反派之间的团结,而是唯恐天下不乱,煽阴风,点鬼火,拉一派,打一派,支持一小撮利欲熏心的野心家,公然打出了分裂的旗帜,致使亲者痛,仇者快,这不能不使人感到其中有些人的别有用心……”

    随着他们交替地发表各自的演讲,那各执已见,慷慨激昂的陈辞,引起支持本方观点的群众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曾经叱咤风云于一时的首都红卫兵就要返回北京了,使我又想起了那个叫宋延京的“烈士”,便慢慢地往前挪,到了前面,往台上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一边细细地扫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发现。

    这时,台下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特别是耳边一个人的掌声特别响亮,我扭着一看,是贺志纯,他带着轴承厂的一帮工人,正在为王远志的演讲喝彩。他也看见了我,很热情地跟我打了一个招呼,又把头朝台上看去。

    刚开始的时候,我对这场辩论仍有兴趣,然而听着听着就有些兴味索然了,感觉台上双方的辩论,虽然都是义正辞严,但又有些空泛,真理和理性经过煽动性语言的稀释,就变得很模糊了;况且这又好象是一场没有裁判的拳击比赛,台上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结果是谁都很难说服谁;一般的听众既不能从他们那些满怀激情的豪言壮语中厘清其中的是是非非,又不能从裁判的定夺中断定双方胜负输赢;于是,台下的掌声便成了评判孰是孰非的唯一标准,而那掌声却又往往是从“自己人”的立场和情绪中发出来的,其结果就是正确的永远都只是自己。

    意兴阑珊之际,我试图往外走,贺志纯一把拉住我,一脸的不理解,说:“急什么呀,你听,讲得多好啊,这才真有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概。”

    他热情洋溢的挽留,让我很不好意思,便站住了。耳边仍然不时地响起贺志纯和他的同伴们一阵阵的掌声,

    正当我再次心生去意的时候,看见王远志从台子旁边搀出一位知识份子模样的中年妇女来,她头发花白面色悲戚,向大家鞠了一躬,并没有说什么。

    王远志说:“这就是我们陵江大学叶云枫同学的英雄母亲。正如刚才这位冯站长说的,陵江市的革命造反联合委员会就要成立了,我借此机会,向为新生红色政权的诞生而牺牲了自己生命的革命烈士表示崇高的敬意,也向革命烈士的母亲表示崇高的敬意。”

    “向叶云枫烈士致敬!”

    “向叶云枫烈士的母亲致敬!”

    广场上响起了一片高呼口号的声音。

    口号声中,那位冯站长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我抗议,强烈的抗议。”待口号声停息下来后,他胀红着脸对着王远志大声说:“与叶云枫烈士同时牺牲的,还有我们首都红卫兵的宋延京同学,他同样为陵江市的**********献出了自己年青的生命,而你们却视而不见,置若罔闻,难道这就是你们对待**身边来的红卫兵的态度吗?”

    首都红卫兵一方的人们立即挥舞红旗,高呼:

    “向宋延京烈士致敬!”

    “宋延京烈士永垂不朽!”

    等会场再一次地安静下来,王远志两眼直盯着那位冯站长,不紧不慢但却字字铿锵地问:“你们宋延京真的牺牲了吗?”

    那位冯司令的眼光开始有点游移闪烁了,但仍然语气坚定地说:“我们大家谁不知道,宋延京同学和叶云枫同学是一起牺牲的,大家可以到云龙山烈士陵园去看一下,他的陵墓就在叶云枫同学的陵墓旁边,他们共同长眠在巍巍云龙山下……”

    在他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王远志对他大喝一声:“够了,你的表演该收场了。”然后把脸转向广场,神情凝重地说:“革命造反派的战友们同志们同学们,今天,我要在这里揭露一个大阴谋。你们大家不知道,我们最初的分歧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当初在陵江市体育场,陵江市的革命造反派与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联合向保守派发起冲击,导致了那场大规模武斗。在这一过程中,我们陵江大学的叶云枫同学英勇牺牲,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殉了红旗兵团战士的信仰。而他们——也就是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的先生们,却从医院的太平间里随便抢来一具尸体,说是被打死的宋延京革命烈士。当时大家也都信以为真,后来,当双方都知道这不是宋延京后,我们便主张回到事实的原点,向全市人民说明情况,改正错误,而他们却说是为了革命需要,可以采取非常手段,将错就错,有利于向保守派发起最后的冲击,于是,直到今天,这件事情才终于被揭露了出来。我们衷心地希望全体善良的人民,从此擦亮眼睛,从他们手段的卑鄙,怀疑到他们目的的纯真,认清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的本来面目。”

    那位冯站长已经气急败坏了,大喊:“你恶意诽谤,血口喷人。”

    随着王远志“把人带上来”的一声喊叫,一个人被拧着胳膊就推到台子上,我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叫宋延京的“小白脸子”。长长的黑发从他额前搭拉下来,遮住了半边惨白的脸,在那原本就因眼大嘴大鼻子大而显得来有些窘迫的脸上画出了一条黑白分明的界限。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只有记者们跑动时“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和快门闪动时“咔咔嚓嚓”的声音。

    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的人们反应过来后,便一拥而上,企图抢回那个宋延京,而陵江大学的人便不让他们抢,大家你推我搡,拳脚相向,台上一片大乱。

    王远志大喊:“大家停下来。”

    好一会儿,台上的打斗才停止了,双方泾渭分明地分成两个阵营,在台上对峙着,互相怒目而视。

    王远志说:“把宋延京还给他们吧,他们就要离开陵江了,就让他一起回到他们来的地方去罢。”

    于是拉着宋延京的人一松手,对方立即将他抢了过去。

    王远志转向大家说:“这件事情被隐瞒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才公之于众,也有它迫不得已的原因。俗话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后来被叶云枫烈士的母亲知道了,认为她的女儿不能与一个假烈士埋葬在一起,要求我们将那具不明不白的尸体从她女儿墓的旁边迁走。但是,如果我们不事声张地悄悄这样做了,无法向全市人民作出交代?万不得已,才借今天这个机会,揭露了这件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情之所以弄成这个样子,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此,我代表陵江大学红旗造反兵团,向全市人民,向叶云枫烈士,向烈士的母亲表示深深的歉意。”

    他向全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又向叶云枫的母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切,都仿佛只是发生在转瞬之间,却让我看得目瞪口呆。宋延京事件与今天的辩论内容本无关系,却又被那么天衣无缝地与辩论连缀起来;看不出事先铺排的任何痕迹,却又好象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将王远志从那个空泛的语言迷宫中摆脱出来,一个金蝉脱壳之后,一招就置对方于死地,成为了主持正义,坚持真理的英雄。

    这时,首都红卫兵红色联络站已经溃不成军了,台上台下一片哑然。广场上却响起一片“……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的歌声。那是由一首名为《送瘟神》的**词谱成的歌曲。

    开车的时间也快到了,我告诉贺志纯,有车回金鳞湾,便领着他的人一起往外挤,回到停车的地方。

    方正已经等在汽车旁边,见到贺志纯,便拉他一起坐到驾驶室里,其余的人和我一起上到车厢里。直到这时,葛利江才急急忙忙地从辩论会场跑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装了零件的纸箱,我接过他手中的箱子,一伸手把他拉上车来。

    汽车开动了,满满的一车人一片惊叹和议论的声音:

    “没想到,他们就是以这样的手段搞垮工人纠察队的!”

    “太卑鄙了,原来北京来的红卫兵里也有这样的小人。”

    “真是开了眼界了,那么多人鲜花灯烛,顶礼膜拜的,竟然是个假烈士?”

    “昨天还如丧考妣,哭天抢地的,今天就活过来了,看他们怎么收场?”

    ……

    我凑着葛利江的耳朵轻轻地问:“看到那位‘小白脸子’了吗?”

    他斜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我和葛利江都没有参加到他们的议论中去,直到回到总装厂。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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