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迟疑,他朝着离去的三人大声呼问这个严重的问题。却见走在最前头的宁子柔似乎稍稍向其身后的方刘二人侧了一下头,随即那刘侯回过头来,朝亚弋呼道:“兄台今晚就先在广场上屈就一下,等明日过了入门试就好了。”
亚弋一阵愕然,心中忍不住骂了起来:宁子柔你这个臭妞,你给我等着。
愤愤然地回过头,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尤其是地门三人还正摆着一脸的嘲笑,附头交耳说些什么,不禁勃然大怒,对着一众人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风骚的男人啊!”
众人这才又各自干回各事去了。
西边的夕阳已经全然没了远处的山,远山之上的残霞也逐渐转暗,山上的“山门别苑”也在转暗,石阶也是,广场更是。没过多少时间,众人都已经离去,独留着亚弋,不,还跟着一匹黑色的马,伫立在这广场之上了。虫鸣之声还在飘荡,却更加地显得冷清了。
“山门别苑”的一处安静的院落。
一间简洁的房屋之中,烛火已经点上,照得整个房间昏昏暗暗,颤颤巍巍,摇摇晃晃。明亮的烛火之下,却见一双白净纤手在翻着一本簿籍,几束青丝垂落下来,宛如一段稠密的瀑布。一张粉嫩的小脸蛋似乎是被烛火照着的缘故有些透红,她的眼眸之中映着其身前的摇曳不定的火光——正是宁子柔。而她所翻的簿籍也正是那本记载着玄门今年参加入门试的人员名单,她正在清点着此次记名的人数。
当她终于翻到名单的最后一页时,她不可避免地扫到了书写在最后的那个名字,如同樱桃般的小嘴不觉地念了出来:
亚戈?
天已入夜,四处全都黑了,不过还好正值仲夏时节,浩瀚的夜空仿佛一只无边无际的锅底,而皓月悬挂其上,繁星点点缀于其中,真是一副好夜色。
此时已是戌时了,四下蝉虫之声还在喧肆,衬得广场之上十分寂静。空旷的广场之上,了无一人,而那之前仅余的一人一马又到哪里去了呢?难不成恼羞成怒爬上了石阶翻过了围墙去寻一处“温柔乡”去了?
“嚯……”忽地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马响。
接着又传来一阵阳刚的人话之声:“饿了是罢?走,我带你吃草去。”
亚弋的背从山门的石柱上离了开来,他又伸出了手,在马的鬃毛上摸了几下,似乎是在帮它梳理毛发,又听他仿佛在自言自语:“黑云是罢?恐怕你跟着我以后是少不了吃苦的了。”
亚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笑着对黑云问道:“黑云,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关乎你以后的声名,你可要诚实地回答啊。”亚弋顿了一下,这才问了出来:“黑云,你愿意永远跟着我出生入死么?放心,以后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是的话你就眨一下眼,不是的话你就别眨眼。”
不知是真的听懂了亚弋的言语,还是眼睛实在算得不行了,它顿了一回,就像是在思考一样,然后它还是面无表情地把眼皮一耷拉一卷,算是眨了一下。
一旁早已等不及的亚弋立时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得意的,对马,笑道:“哦,你眨了!你眨了!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你可不许抵赖。放心罢,等老子我发达了不会忘了你的。”说罢,又用手抚了几下。
黑云低沉地“嚯”一声,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哀叹。
亚弋牵着缰绳,引着黑云走出山门,还好不远处的一处坡上恰有不少芳草,才一牵至,那黑云好像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俯首就吃了起来。
亚弋见状,会心地一笑,又与黑云聊了一会儿,似乎又是威逼利诱黑云种下一辈子都愿意跟着自己混的不平等约定。随后亚弋也觉着意兴阑珊了,干脆找了一处舒服地儿,将背上的黑剑卸下来,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望着漫天的星斗,心中一热竟是偃卧了下来。
有这般夜色,还有一匹黑云相伴,这行途,也没那么孤独了罢。
如同玉盘的月亮装满了眼眶,亚弋不禁泛起几丝过往的思绪来。亚弋思忆起下午之时被宁子柔骂成“流氓”的情形,心中暗暗回骂了几句,随即,他便由“流氓”联想起了自己的以前——还是一个小混混的时候。
那时,自己与大鹏才雄肥兔三人经常在市井厮混。最初之时只有三人,后来自己略施小术,就把将军府的少爷梁才雄给拖了进来,自那以后四人的行迹遍布街巷,名声响彻长平城的各大地盘。因长平城中有一条河将其分割成东西两块,而亚弋四人又多在河东地方厮混,故有人送四人外号“河东小霸王”。
他又想起各自外号及其来由。自己就叫亚哥,很明显自己是四人中的领衔人物;老二梁才雄就叫雄二哥,自己就单独叫他才雄;老三昆程因为其眼睛炯炯有神,生得一只鹰钩鼻,长相酷似鹏鸟,所以其余三人就叫他大鹏;而最后一个卢奎之所以叫肥兔,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是六年前的一次,他们四人偶然发现家住河西的,并且家里养着一只大肥狗的王大爷家院子里的大树上有一个斑鸠窝,于是四人商量着两人去引开王大爷与他的大肥狗离开院子,其余两人去掏窝。原本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哪知半路上王大爷却忽然想起今天的鸭蛋还没拣,便唤了一声大肥狗,然后大狗就呼呼而去了,留下一脸欣慰的王大爷与还没来得及制止,面面相觑的梁才雄和昆程二人。于是就出现了一狗逐二人的场面,不过最令人惊诧是,二人之中浑身是肉的卢奎居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愣是远远撇下了身轻力壮的亚弋,这让后者这个大哥十分郁闷。最终卢奎脱得一难,而亚弋则是裤腿破了个洞。”肥兔“之名便由此而来了。
想想往昔的那些趣事,恍若发生在昨日,亚弋至今都还想笑,只是这一去多少年,那些早已成为往事。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自己的童年就已经结束了。
往事不堪回首。
时至今日,想起来还是感慨万千啊。
正当亚弋在怀缅过去之时,忽然,一声响动自后面的树林里传来,顿时惊醒了亚弋,当下亚弋眉头一拧,厉声喝道:”什么人?“
亚弋一把抓起剑迅速爬起身来,朝树林里奔去,却不见什么,随即又是一阵声响,亚弋循声看去,却是一只野灰兔飞快地蹬着腿逃进了树林深处。
四下又恢复了宁静,只有依稀的”嚯“声——那是黑云啃草的欢快声。
亚弋又坐回原地,再无心思回忆,寻思无计,便取出别在腰间的酒袋喝了几口,然后便再度卧在草地上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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