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狙击手就位。”
“二号狙击手就位。”
“三号狙击手就位。”
“突击小队就位。”
…………
陈建的通话设备里不断传来各小组准备就绪的报告声,脑海中反复琢磨着拯救人质的流程,不断核实,没发现什么遗漏。
他下令要求各小组即刻待命,提高警惕,做好随时拯救人质的指令。
这次行动由于事件的特殊性,陈建带来了绝对充足的人手,经过专业的布防跟控制,大楼的各个出口都有人把守,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对嫌犯来说可以说是插翅难逃。
说起来还要感谢嫌犯选择的位置,没有多少居民居住在附近,这让他们布控更加方便,省下了很多的麻烦。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同时也怕媒体的望风而动,凭添麻烦,作为受害者的父亲,叶卫东并没有露面,而是坐在车里随时等着消息。
陈建在一切就绪后,来到叶卫东的车前,简单的说明了下他们的行动方案。
根据红外线成像还有各方狙击手的观察,嫌犯此时应该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包围。
这给了他们很大的可乘之机,按照计划,完全可以打嫌犯一个措手不及,采取突袭策略,一举救出人质,让嫌犯犯罪伏法。
而陈建做的一系列安排,也都是在为这次突袭做准备。
叶卫东默不作声的听完陈建的说明,虽然救女心切,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正是紧要关头,所以他宽慰并且表示信任的道:
“陈建队长在刑警队三年的履历我很清楚,可以说是身经百战,解救了很多生命受到威胁的受害人,所以对于队长您的能力我是了解的,也是很放心的,至于我,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区长,我只是个担心女儿安慰的父亲,对于救出我女儿的一切安排,全听陈队长安排。”
陈建谦虚几句,没做过多纠缠。
对他来说,对家庭来说,能获得一个区长的如此信任,都是一件好事,可这时候的陈建却一丝一毫都放松不下来,肩上的压力不减反倒越发沉重。
他明白自己的压力来源,并不单单只是碍于人质的身份。
对于他们这些在一线长期奋斗的刑警来说,人质在营救过程中都是一样的,结果也只有两种,一种是营救成功,另一种是失败。
对于每一种结果,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从专业性来讲,绝对不会让担心结果这种因素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至于让他感到如此不安的,不是这些外在因素,反倒正是此时一切动作都已经在监控范围之内的,如同困兽的嫌犯。
在刑警的营救工作中,对嫌犯进行心理评估是极为重要的因素,从对心理的判断,他们能够了解嫌犯的心理素质,还有应变能力,从而对人质的安危提前做到预估。
但是这种判断有局限,那就是警方必须对嫌犯有一定的认知,了解他的社会关系,社会地位,人际交往,性格等很多方面。
不过对于眼前这个身份姓名都一无所知的未知名嫌犯,这种判断就完全排不上用场,所以这方面并未引起警方重视。
毕竟,从如今得来的消息,速战速决直接突袭的成功率很高,成功解救人质才是首要的行动目的。
但是,身经百战的经验让陈建逐渐培养成了一种极为敏锐的直觉,就像是一种经验。
此时这种直觉******就正在影响着他的感官,让他总觉得这个嫌犯有些不对劲。
内心极度不安的他来到监控器旁,通过狙击手远程监控不断观察着嫌犯的一举一动。
只是心中的不安,一直没能找到根源。
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前方建议立即行动的申请,陈建的神经更加绷紧,汗水从他的额头留下,滴落在监视器屏幕上。
千钧一发之时,任何错误的指令都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而此刻的局面,损失的只会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庞大的压力袭来,让他的大脑更加高速的运转,思维越发灵活。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让他不得不清空自己的大脑,从头理顺思路。
可是无论他如何理顺,事情的发展都是如此,没有任何偏差,让他突然竟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突发事件实在是太过顺利了些。
并且这种感觉越发占据他的脑海,让他不得忽略。
他回忆着事情的起始,想到了那通电话,根据自己弟弟还有现场的描述,他判断应该是一起极为诡异的绑架。
可是,现实的情况却完全超乎了预想,不是更加复杂,而是太过简单,简单的就像是一起三流蹩脚的临时绑架。
看似没有计划,没有退路,没有要求,甚至到现在为止还没弄清绑架的目的。
像是一起注定会被阻止的事情。
而也正是这种前后的反差,让他如此心慌不安。
突然,正当他冥思苦想哪里出了问题时,一个声音突然想在耳边,打断了他的思路。
“叶眉竟然没有试图逃跑?”
陈建猛地回头,皱着眉看着说话的小子,同时也看到站在旁边的自己的弟弟,正纳闷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突然想到这是方才自己的决定,他没说什么,只是此时心中烦躁异常的他对这个决定已然后悔。
没理会这两个只会添乱的小子,陈建重新回神到监视器上,耳机里不断响起申请突袭的声音。
他一再重复待命,却并没从监控器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画面上显示的情况,只能用来不断的说明,此时正是突袭的最好时机。
时间不等人,他知道下令突袭可能是他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也是他暂时唯一能做出的决定。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荒废的大楼,根据前方传来的信息,还有对自己副手的信任,神色猛地变得锋利,终于下定了决心:
突袭!
他正了正自己的通话设备,清了清嗓子,变得阴狠而具有杀气,那是对嫌犯的痛恨和一定会抓住他让他绳之于法的决心。
他一字一顿的下令道:
“行动!”
命令发出,耳机里立刻传来收到命令的回复。
这时候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他只能等着现场及时传来的消息。
各方传来的消息汇聚在陈建的脑海,一共二十六名特种兵,从不同方位同时突袭进入嫌犯所在地,力求一举攻破嫌犯,解救人质。
他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心中大定,二十六比一,这是小学生都会计算的比例。
可是,没等他笑容完全绽放,没等他构想胜利解救人质的完美结果,他脑海却没来由的突然想起了方才马宕说的一句话:
叶眉竟然没有试图逃跑?
这句话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如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瞬间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他反复咀嚼,觉察出漏洞,心中不由茫然自问,是啊?现场传来的图像显示受害人并没有因为捆绑等方式失去行动能力,那为什么她不跑呢?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灵感的闪电,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前方跑回到监控摄像,没人发觉,这时候他的双手有些颤抖。
此时,突袭人员已经暴力破取强行进入到嫌犯所在的房间,六名特种部队队员全副武装,包围了嫌犯,门外另一对特警队员正等待接应,至于狙击手也早已就位,只等机会跟命令,就能一举击毙。
这样的一种局面,怎么看都是嫌犯注定束手就擒的结果。
不过显得不正常和诡异的是,面对这样的注定被逮捕的处境,本应该反抗甚至做出一些威胁到受害人生命举动的嫌犯,却没任何反应的站在受害人身边,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显得极为悠闲。
那姿态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会干出绑架这种事情的疯子。
甚至于,陈建还依稀的从画面中看到他的脸上挂着的笑容。
是的,他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他在笑。
他竟然此时此刻还在笑?!
陈建的双眼清晰的成像,让他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却被他忽略的东西——嫌犯的反应。
他脑海中回想起了一切,终于意识到是什么让他如此不安,没错,就是他的反应。
他回忆着他的动作发现,从始至终,这个本应该高度紧张的嫌犯,在做了足够毁掉他半辈子的犯罪事件之后,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表露,他的一切行动有条不紊,就连走路的方式都是那么的自然和谐,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这让他完全不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罪犯,更像是一个受了高等教育,懂得品味生活的高品质青年。
只是这种不慌不忙的超乎想象的淡定,在陈建眼里却是换成了另外一个词——有持无恐。
他出于本能还有本职专业,自然而然的在脑海中构想嫌犯会如此的原因,在排除了一些可能之后,他的脑海中只留下了一个词语:
炸弹!
就是炸弹,也只有炸弹,能让他在面对十名以上的特种兵面前面不改色,有持无恐。
陈建突然意识到这个因素对整个营救行动的威胁,是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他并没有确定炸弹的存在,可是这种可能性足够给受害人带来极大的威胁。
他承认他是疏忽大意了,欠缺了考虑,可是他通过对讲机大喊着退后,想要终止命令,却已经晚了。
这个时候,特种部队人员已经冲进了屋内,半包围住嫌犯,碍于嫌犯所处的位置,为了保证受害人安全,他们并未贸然突击,而是形成对峙状态。
耳机里传来自己副队的大吼: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你已经被包围了!你已经被包围了!”
面对全副武装的多名特种队员,嫌犯面不改色,甚至还能谈笑风生,他笑道:
“队长,你要看清楚,我手里可没有武器啊,我怎么放?”
说完他还极为嚣张的摊开双手,以示自己所言真实。
陈建看着监控,听着耳机传来的声音,局面的失控让他面色极为慌乱。
这是与嫌犯的第一次交锋,但嫌犯的反应超出常理,让他们一时无措。
突然,耳机里传来了二号狙击手的声音:
“二号狙击手位置,目标清晰,目标清晰,请求立即击毙。”
陈建心中碍于那股强烈的不安,还有那未知的炸弹隐患,知道间不容发,不过思忖后他并未下令直接击毙,而是问道:
“二号狙击手位置,不直接击毙有多大把握让目标丧失反抗能力?”
耳机迅速传来回答:
“九成。”
陈建知道耳机那头的狙击手,是个有名的神枪手,在队里战功赫赫,屡获荣誉。
他并不怀疑答案,权衡利弊只用一瞬,他便面色阴沉的下令道:
“开枪!”
随着命令通过无线电波的传出,狙击手心理素质极佳,手没发出任何抖动,对着早已瞄好的目标,自信的轻轻扣动了扳机。
“嗖!”
钢芯弹从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枪的枪膛发射而出,划过枪管,带起一阵灼热。它在强烈的冲撞中迅速冲破空气,按照预定的轨道,穿透玻璃,带着金属独有的冰冷无情,一去不回,只为取人性命。
只是今次,这枚钢芯弹却注定无功而返,它穿透了坚硬的双层玻璃,却没能穿透眼前这具看似脆弱的血肉之躯。
甚至于它都不能前进一步,那个被称了一天的嫌犯,本名白余的男人对它只是伸出了左手,掌心对外,做了一个凭空抓取的动作。
于是狙击枪的子弹便霎时停在了空中,凭空高速旋转,最后无力坠落。
白余朝着子弹来临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容冰冷。
整个抓取子弹的动作只用一瞬,在场众人完全做出任何反应。
随后,他转过身,只见他微微一沉,双腿猛地绷紧,双手虚空向外轻轻一推。
一股无法抵抗的大力便凭空而生,无法阻挡,也无力去抗,在场所有特种兵像是撞在了一堵虚幻的墙上,被拍飞,然后丧失了意识。
门外等候的特种兵闻声冲进,可没得能走到门口,如同爆炸一般,走廊的墙壁突然爆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未来及做任何反应,便迎接了跟同班同样的下场。
随后几声巨大的砖石瓦砾的剧烈摩擦跟破坏,这栋荒废的大楼如同遭受到了拆迁的危机,十二层直接变成了一片废墟。
至于那二十六位特种兵,没能开出一枪,便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直接昏迷,生死不知。
白余看着眼前一片废墟,如在欣赏自己创作的艺术,他丝毫没觉得这破坏是一种伤害,他只因自己有权收割在场所有生命而疯狂。
他来到叶眉的面前,看着她因为所见之恐惧而感到巨大的恐慌,花容失色。
但坚强的少女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一动不能动的身躯轻轻颤抖,却绝不求饶。
她一直告诉自己是个坚强的女人,一直到她亲眼看到如邪恶的神灵一般恐怖可怕的家伙,她也仍说服着自己要坚强。
只有眼泪不争气的从她柔美多情的双眸中不断流下。
至于白余,他才不会安慰眼前的少女,他只为来者不是脑海中的人所觉得懊恼,他阴森的一笑,对着少女温柔着恐吓道:
“何休剩的时间……可不多了。”
“而他要是不来,你最终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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