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灵，前天李老板交代的活计做得怎么样了？”自从上次湛灵雕的玉如意被镇中心的一位富商以三十万予宁的高价买走之后，他所在的这个玉器铺子的王老板对他的态度立马好了起来。
“已经放在架子上了，第二层左数第三个，下面垫着黄色锦缎的就是，李老板随时都能过来取。”湛灵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朝老板笑笑，告诉他东西的位置，接着又低下头继续为一件貔貅抛光。
王老板一步走向摆放成品的架子，这架子也算是个工艺品，做工精细，漆色柔亮，散发着干爽的香气，看见东西安安稳稳的摆放在湛灵所说的位置，王老板脸上的笑容了。肥胖的脸上生生的挤出了好几道褶子。
“好小子，动作够快的呀。不过工作也别太拼命了，累坏了咋办，你现在可是店里的宝贝。”王老板看完了成品，很是满意，又来到湛灵的面前，关心的说道。
王老板是生意人，生意人爱财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王老板倒也是个好人，平日里没少帮助湛灵，湛灵倒也不觉得王老板说这话是虚伪。
“没关系，我喜欢做这个，今天还没做多一会儿呢，不累的。”湛灵回答道，“倒是老板你，昨天晚上累坏了吧，赶紧去歇着吧。”湛灵的脸上露出了调侃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看着店，刘老头的新铺子开业，我去瞅两眼。”王老板被这小子气笑了，老脸憋得涨红，开口啐道，也不多留了，交代了几声就向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步子，“小子，别说出去。”说完，径直地离开了。
湛灵稍微停了停手中的活计，轻轻一笑：“这老头子。”摇了摇头，又开始了他的工作。
湛灵做活并不快，没有那些大师们行云流水般的优美动作，人看了也没有眼花缭乱的感觉，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认真谨慎深思熟虑，不华丽，却实在精准。
但是凡事却不能太过认真，做玉雕过于认真，就会少了写生花妙笔，生活太过认真，也总会少很多快乐……
做完了手头的活计，湛灵看了看窗外的云，鲜红爬上了浅灰，湛灵知道下班的时间到了，收拾了一下用过的工具，一一放回原位。玉铺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地方，而大单子都是老板亲自上阵，所以王老板很放心的将柜台钱柜的钥匙交给湛灵，来表示对他的信任。湛灵清点了一下今天不多的收入，分好放入钱柜，便锁门离开了。
……
以往湛灵没手艺的时候，工资并不多，这也算是正常现象，毕竟湛灵当时没什么手艺，创造不了什么收入，王老板是生意人，玉器铺子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所以湛灵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且，王老板平时也没少帮助他们。但是自从湛灵雕的玉器卖了高价后，王老板对他更好了，假期翻倍，工资涨了又涨。
到这个时候，靠着那枚玉如意所带来的财富与声望，湛灵已经具备了自立门户的能力。说实在的，湛灵为王老板工作这么多年，也不能说是谁欠谁的。但是王老板对他也算有恩。过河拆桥的事情湛灵还做不出来。
而且做玉器这一行一靠名声，二靠手段。自己的玉雕这些年来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这倒不是问题。但是，做这一行必要的手段显然是穷苦出身的湛灵所不具备的。
这些年来卖玉器的分成，再加上涨了又涨的工资，湛灵并不再像以前那样缺钱。不用再为生计担忧，也能很轻松的供妹妹上学，为妹妹添置一些漂亮衣服之类的女孩子都需要但妹妹一直没有的东西。
至于自己的野心，只要能让妹妹过上好日子，那些都是次要的。
……
湛灵离开了王老板的玉器铺子，便径直往家走去。家里的菜还有，并不用再买，而且家里有懂事的妹妹，买菜的事情并不需要湛灵担心。
傍晚的街市是喧嚣但安详的，工作了一天的人们急匆匆的步伐带着对家的思念，小贩与主妇们的砍价声中也透着对生活的热爱。
湛灵喜欢这种感觉，不需要交谈但是每个人都能融入这种气氛中，感受到所在其中的每个人的幸福。
路过羊角巷，湛灵看见一个自己孤儿馆的同馆远远地走来，马上往墙边挪了挪，同时稍微低了低头，又马上抬起，直视前方，直直地向前走去。
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湛灵在心里默念着。
“诶~，湛灵，是你。”王小芳并没有看到湛灵这一系列的动作，当然即使她看到了也不会理解，性格使然。
总之，王小芳惊讶过后，便立即以一种很久不见老朋友的喜悦姿态，拉着湛灵问这问那。说她问的什么，也不过是“近来如何？”“工资怎样？”这样平淡而又日常的话，虽然湛灵以为玉雕的缘故，最近也是声名鹊起，但是，那也仅仅是在富人的圈子里，作为不常接触玉雕的穷人，对他的认识也是很少的。
湛灵很是不自在，眼神机械而又飘忽，他不喜欢这样的交谈，觉得无意义而浪费时间，事实上他很少与人这样的交谈，久而久之，对于这种交谈的能力都有些欠缺，很多次都答错了她的问话，而又立即尴尬地改正。
终于，王小芳在一声“常联系！”中离开了，湛灵也松了一口气。甩了甩混乱的脑子，揉了揉僵硬地脑子，自嘲的一笑，“终于结束了，”继续朝家走去。
……
“哥，你回来了，先去洗手，马上开饭了。”湛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湛灵说道，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眼睛弯出一个弧度，像深邃的月亮。
面容精致，肤色白皙，湛婉确实是个美女。
“今天没课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湛灵并没有因为妹妹早回来而惊讶，妹妹已经上大学了，有学校的安排，也有自己的规划，只是习惯性地问了问，并没有寻根究底，说完便洗手去了。
“恩……额……今天晚上休息。”妹妹回答道，却欲言又止，最终没有下定决心，而此时湛灵已经走进了洗手间，这一切并没有看到。
洗手间的灯光透过门缝在地上拉出一条黄色的长线。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湛婉咬了咬嘴唇，又回了厨房。
“咚咚咚。”房门响了，湛灵所在的的洗手间就在门的旁边，湛灵走了两步就来到了门的旁边。
“诶，小惠，这么晚了还来找小婉呀，来，快进来。”湛灵高兴的让了让身子，让毕惠进来。
“不了，湛灵哥哥，我就来说个事就走，你跟我来一下。”湛灵发现在毕惠的脸上并没有往日的欢笑，而是带着一种有大事发生的凝重。
“怎么了，小惠，发什么事了吗？”湛灵跟着毕惠来到了庭院里的大树下，疑惑地问道。
“湛灵哥哥，今天校长将小婉叫到办公室说了些事情，小婉的情绪可能受了点影响，今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几次都在发呆，你晚上问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挺关心她的。”毕惠担忧的说道。
“恩，我知道了，我会问问他的，谢谢你小惠，还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些。”湛灵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认真地对毕惠说道。
“哎，说那些干什么，好了，那我也该走了，再见，湛灵哥哥。”毕惠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然后说道。
“嗯，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啊，对了，湛灵哥哥，差点把重要的事情忘了，中午小婉吃饭的时候把这个丢在了餐桌上，然后下午我没有见她，所以晚上就给她送来了。好了，这次真的没事了，再见，湛灵哥哥。”小姑娘将湛婉的手串放到了湛灵的手中，然后转身走了。
湛灵看着毕惠的背影消失在庭院的尽头，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手串，若有所思。
……
“刚才是谁呀哥哥？”湛婉也听到了刚才的敲门声，此时却是问了起来。
“哦，是小惠，她说中午你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讲这个落在了桌子上，所以她特意给你送过来了。”说着湛灵从衣服口袋里将那个小小的手串掏了出来，放到了妹妹的手上。
“恩，这土豆丝不错，小姑娘有长进呀。”看着湛婉将手串带在了手上，湛灵也不再提此事，而是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到嘴里，嚼了几下，笑着对妹妹说道。
湛婉却好像没听到哥哥的话，手托香腮，目光沉凝，黛眉微蹙，愣愣出神，若有所思。
“妹妹！妹……”湛灵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叫到。
“啊，哥你说什么？”湛婉一慌，接着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哥你小看我，哪一天我做的饭不比你好吃了。”
“哈哈，那里小看你了，不过，可以把你眼睛里藏得秘密告诉哥哥吗？”湛灵放下手中的筷子，清了清嘴里的饭菜，很认真地注视着湛婉，关切中透着了然，“刚才就看你欲言又止的。”
湛灵没有上过学，但却识字，平时又喜欢多看两本书，再加上这些年的闯荡，虽然只有十九岁，但也算是人活成精的那种。
“确实有一些事情。”湛婉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
“什么事不能跟哥哥说的吗？刚才小惠来的时候说你今天心不在焉的，还让我问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湛灵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温柔地对妹妹说道。
“哥哥，那我就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呀。”妹妹有些怯怯地看了看湛灵，然后说道，“哥哥，今天校长来找我，说我们学校争取到了一个到森安城空清学院学习的名额，然后问我愿不愿意去。”
“刚才小惠来的时候说你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这是好事呀！”湛灵喜悦的说道，听到妹妹的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着妹妹，问，“那哥哥问你，你是愿意去呀，还是不愿意去呀？”
“我……”湛婉咬了咬嘴唇，言语颇有些迟疑，“我不知道。”
“哎，”湛灵叹了口气，“那就是愿意去了，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跟哥哥说，哥哥尊重你的意见。”
“可是哥哥，要是我走了，就没人照顾你了。”妹妹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这是什么话，哥哥还需要你照顾吗？别忘了，你可是我带大的，你小时候一直都是我照顾你。”湛灵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森安是伊宁最著名的学术圣地，你能去那里学习是好事，这说明我们小婉很优秀嘛！”
“哥哥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那我就……去啦。”听到哥哥的话，湛婉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笑容，试探着问道。
“你个小丫头，好了，赶紧吃饭吧，咱们说了这么久，菜都快凉了，那就这么定了，空清学院的口碑不错，也算是伊宁最好的学院之一了。”湛灵说道，算是把这件事敲定了，“对了，校长说什么时候走了吗？”
“嗯，说了，今天学校里来的人就是空清学院来各地选拔人才的老师，如果有人符合标准，而且也愿意去的话，就在他们回去的时候跟他们一起去空清学院了，他们后天走，所以，我要是去的话，后天就需要离开了。”湛婉终于开心了，又拿起了筷子，一边往自己的碗里夹菜，一边说道，“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毕竟太仓促了，我还在想你能不能答应我呢，毕竟你需要在一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和我分开。”
“你这丫头，原来早就想好要走了啊，害的我还因为你刚才说的话感动了半天。”湛灵看了看眼前偷笑的妹妹，颇有几分无奈，接着又说道，“不过这么早就要走，这也太快了吧，那我们就得快一点准备需要带去的东西了。”
“哥哥，什么都不用带的，学院那边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算带去了也是用不到的。”湛婉笑了笑，说道。
“也对，只要把人带去就行了，到时候需要什么东西在那买就行了。”湛灵一笑，听了妹妹的话，他也就释然了，森安城也算是伊宁除中央的伊宁城外四方最大的城池之一了，什么没有，根本不用他操心去考虑着妹妹需要带去什么东西。而且这几年来这个家一直都是由妹妹来照顾，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妹妹什么。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要带的，在那里买不到的。”湛婉又补充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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