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殿下。
晦亨海早就看到下面站着的众人。
他猜也猜得到,下面的,肯定是厉峰等人。
他正盘算着怎么回复厉峰的责问,突然厉峰宏亮的声音响起,他不得不加快脚步。
现在晦亨海已经看清楚了,厉峰身边的,是五哥和六哥,还有云贞月!云贞月竟然没有上枷锁!
他隐隐觉得不妙。
晦亨海快步来到厉峰面前,他脸上堆着笑:“小弟见过大哥!五哥!六哥!”
厉峰一指地上的尸体:“老八,这是怎么回事?”
晦亨海马上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大哥!前营前锋到拜月殿擒拿拜月国重犯,被云贞月的儿子所杀!”
厉峰等人就是一惊,云贞月则且喜且忧。
厉峰问晦亨海道:“老八!你不知道拜月殿是什么地方吗?你竟敢私闯拜月殿!你是想把全军置于险地吗?”
晦亨海马上辩解:“大哥,小弟哪有那个胆子!要不是拜月国国后藏匿于拜月殿,小弟的前锋怎么敢上殿!”
厉峰见晦亨海巧言辩解,不禁勃然大怒:“老八!你是前营主将吗?谁给你的命令,让你指挥老五的前营攻城的?”
晦亨海撇撇嘴:“大哥,金玉令已下,为什么还按兵不动?难道不是要擒拿拜月国的云贞月和姬馨吗?”
厉峰冷笑一声:“哼!好光面堂皇的借口!我看,你是知道我和老五老六进城,故意攻城的吧!你是想让云侯爷把我们都砍了是吧?”
晦亨海连连摆手:“大哥哪里话,小弟绝对不敢这么想!”
厉峰呵呵冷笑道:“老八!我们还在城中,你就和老九串通一气,同时攻城!你是想让云侯爷怀疑我们,引我们之间厮杀,你好从中取利,是不是?”
晦亨海一惊:“大哥!你冤枉小弟了!小弟可是的确不知三位哥哥已经进城!大哥,你要是不信,可以找老九来问!我什么时候串通老九了?”
厉峰仰天发出一阵大笑:“哈哈……老八!晦亨海!最近这几年,你在国内留守,倍受大王宠爱,我以为你长进了,却没想到除了长嘴长心眼以外,真是毫无长进!”
晦亨海略微扬起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反正你是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厉峰大喝道:“来人!带张圭!”
两名护卫带过一人,正是月镶卫老九张圭!
只不过张圭已经被五花大绑,垂头丧气,见了晦亨海,如同见到救星一样:“八哥,你来评评理,我犯什么错了我!”
晦亨海忙问:“大哥,怎么把九弟捆起来了?”
厉峰微微一笑:“张圭,你自己说!省得怨大哥不给你留情面!”
张圭显然并不认账:“是,大哥,我是没经过你同意,就攻下了狼牙关。可是,不是兵贵神速吗?我们三万大军在狼牙关眼皮底下扎营,不速战速决,难道还要给拜月国准备时间不成?八哥刚才不是传了大王口谕,要我们即刻攻城吗?难道小弟攻城有错?再说,金玉令牌已经昭示神灵,不攻城,难道另有所图?”
老五老六见老九竟然反讥大哥,不禁替老九捏了一把汗!
厉峰先是一愣,而后发出一阵瘆人的冷笑:“看来我们月镶卫如今已经完全没有规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在军中,军令最大!不遵帅令,先攻狼牙关,次攻拜月城,你以为,本帅是可欺的吗?”
晦亨海见厉峰发怒,知道再不说话老九就要有麻烦了,他连忙替老九求情:“大哥,老九作战勇猛!打仗只知道猛打猛冲,性格也非常鲁莽!就放过他这次吧!”
老五老六见状也连忙为老九求情,求厉峰饶老九一次。
没想到张圭十分无状,他被厉峰如此斥责,心中已是非常不服:“大哥,我攻下狼牙关,你不奖励也就算了,仗我五十军棍!如今我攻下拜月城西城,你把我抓起来!现在,难道还要杀了我不成!”
厉峰终于被激怒了:“住口!身为领兵将军,竟然一而再再而三藐视帅令!老五,你做过中军,你说,该怎么处罚?”
老五一拱手:“禀卫帅,当斩!”
厉峰早已调查清楚,刚才实际上是晦亨海在北城率先发动攻击。老九被抓后也已经漏嘴,是晦亨海暗令他攻城的。
幸亏云贞月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厉峰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晦亨海,大声下令:“张圭,你两次违反帅令,藐视军法!若不斩你,以后本帅的帅令还有何威严!月镶军何以为战!老六,把张圭在拜月殿天梯下正法,以敬拜月国枉死的子民!”
晦亨海看到厉峰看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杀鸡儆猴呢!因此他大气也不敢出!
老六早就恨老九的跋扈嚣张了,允诺一声即带士兵将老九拖到天梯下。
老九一看来真的了,连连求饶呼救,晦亨海此时跟哑巴了一样,不敢开口。
云贞月虽然也恨这个九将军,但还是开口了:“厉卫帅,还是留九将军一命吧!”
厉峰是真心要杀老九,他万万没想到云贞月竟然求情:“侯爷,张圭可是杀了你千余士兵,而且纵火烧了城西啊!你,你要放过他?”
众人都看着云贞月。
云贞月长叹一声:“厉卫帅,算了,事已至此,何必再多杀一人!”
厉卫帅冲老六招招手:“好吧!侯爷都开口了,老六,放了张圭。”
张圭来到厉峰面前,连忙拜谢。
厉峰冷冷地说:“谢拜月国国主吧!”
老九连忙拜谢云贞月。
厉峰下令:“老九,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月镶卫白虎营将军,降为前营校尉。你,好自为之吧!”
老九一下子蔫了。
从天梯上下来的人,正是老二图夕锏。
图夕锏与国主大哥施礼,然后要厉峰借一步说话。
晦亨海顿时又紧张起来。
厉峰边听图夕锏说话,边瞅着晦亨海,而他的脸色则变得愈发凝重!
晦亨海的心揪得紧紧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
厉峰和图夕锏说完话,就迈着大步走过来了。也许是因为过于气愤,连脚下的条石都被他踩得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晦亨海紧张地看着大哥,知道要坏事了,他后悔自己当时在拜月殿上就应该干掉图夕锏,要不然怎么会——
厉峰来到晦亨海面前,也不说话,一脚蹬在晦亨海的胸膛上,把晦亨海蹬出去几米远。
老五老六大惊失色,老九此时反倒挂着微笑看着。
厉峰脸色铁青,赶上去一脚踏在晦亨海胸膛上:“老八,你能啊!连你二哥都想杀了!是不是改天就把大哥也给杀了!”
晦亨海双手握住大哥的脚:“大哥,你不能听二哥一面之词啊!我……”
“哼!什么叫一面之词!”
老圣人风云走已经带着姬馨月翼和红熠顺着天梯来到平地。
众月镶卫纷纷跪下:“见过风老圣人!”
晦亨海也连忙爬起来,跪下。
风老圣人让众人起身,独独让晦亨海跪下:“晦亨海,若你对你大哥实言相告,老夫反倒不想让厉峰惩罚你!现在看来,你是吃的苦头太少!你是不是后悔当时没有快下手,在拜月殿上杀死图夕锏?”
晦亨海闻言大惊!
他磕头如小鸡啄米,承认自己害怕大哥惩罚,这才不敢实说。
风老圣人摇摇头,不再理会晦亨海。
他来到厉峰面前:“厉峰,晦亨海你尽管惩罚!只要不要他性命就好!唉,要不是老夫与他师傅私交甚笃,留这种人何用!”
厉峰允诺,当即令老六把晦亨海杖责一百,而后贬为后营士兵,令老五严加管教!
老六答应一声,随即命众士兵将晦亨海按倒,一五一十地打了起来。
晦亨海狠得咬牙切齿,棍子打在屁股上,却一声不吭。
风云走问厉峰:“厉峰,拜月国之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厉峰因与云贞月已达成一致,遂坦言相告:“禀老圣人,晚辈已经和侯爷说好,拜月国士兵只要放下武器,就不得伤害;拜月国百姓,允准携带自己物品,离开拜月国境,以七日为限;晚辈将留下一支军队,看护拜月城,至于留谁在这里,还没有定。”
风云走点点头,这个厉峰,的确是正直坦荡:“厉峰,你这样处理很好。那你打算留哪位将军看护拜月城呢?”
图夕锏见时机已到:“大哥,就由我率队来看护拜月城吧!”
厉峰想了想,恐怕没有再比老二更合适的人选了:“好吧,本来我想叫你回来,现在想想,也的确只有你最合适了。这样,老九,你就好好在你二哥手下吧,戴罪立功!”
老九拖着一副苦瓜脸:“遵命!”
图夕锏以为厉峰留下老九是在监视自己,连忙拒绝:“大哥,你还是叫老九去冲锋陷阵吧,留在我这里,不合适。”
厉峰马上明白了:“老二,老九现在不是月镶卫将军,而是一个校尉,你好好调教一下。老九,你要是胆敢再耍你将军的派头,你二哥定当按军法处置!”
老九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讨价还价:“遵命!”
风云走很满意厉峰的安排:“厉峰,你这样安排,老夫很满意。再有,就是要一路之上善待拜月国国主和国后,要以国主国后之礼对待。你告诉月镶王,这是我的意思!”
厉峰满心高兴,他一拱手:“谨遵老圣人谕令!”
终于到了分别时候了。
厉峰让云贞月一家到宫中收拾东西,顺便与云月翼红熠道别。
云月翼和红熠就在大厅之中,等父母收拾东西出来。
云月翼从出拜月殿起,就一直没有说话。
云月翼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拜月国被灭,自己无力阻止;父母要被押去冰城为囚,自己束手无策!
何止是父母,以后这拜月城,就将是一座空城,一座弃城,或许很快,就成为一座死城!昔日的生机勃勃将归于沉寂。
自己能做什么吗?
在与晦亨海死斗的时候,他体会到了自己的弱小。纵然有神兵在手,竟然也无法将其击败!
不是晦亨海太强大了,而是自己太弱小!
月影残剑选择了自己,而自己,却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驾驭它。
自己还必须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发挥月影残剑的威力。那时候,晦亨海之类的凶徒,将不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是的,他必须要使自己变强!
云月翼下意识地握了握月影残剑的剑柄,如今,他已经喜欢这握住剑柄的感觉——虽然月影残剑没有一丝的躁动!
这并不怪月影残剑,只能怪自己!
他多想逃离这里!
他不想承受与父母分离的痛苦!
他多么希望今夜只是一场噩梦,只是幻觉!
再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吗?
是的,真的再也没有任何改变了。
云月翼轻声叹了口气,他看到红熠正坐在椅子上无声地流泪,不禁鼻子一酸:从今之后,自己身边,就只有红熠最亲了!
他轻轻走到红熠身边,掏出手帕,递给红熠:“红熠,一会儿父亲母亲出来,我们,都不要哭!”
红熠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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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江国。
头发花白的弋江伯已经披挂好铠甲,准备离宫。
伯爵夫人递上头盔,深情地注视着丈夫。
弋江伯接过头盔,戴上,系好带子,微微一笑:“夫人,别担心!”
伯爵夫人也报之一笑。
伯爵夫人一直送到门前,再一次叮嘱:“爵爷,你一定要把馨儿和贞月平平安安地带回来啊!”
弋江伯虽已经老迈,但仍不失当年驰骋战场的英气:“放心吧,夫人!我会把他们平平安安带回来的!”
弋江军已经列队准备出发。
其实弋江伯心中一直对金玉令一事放心不下,图夕锏曾经说过,月镶军此来应该是有金玉令牌在手。
如果真是金玉令,怎么办?
老弋江伯抬头看看漫空的雪花,心中不禁喟然叹息:我就是豁上这条老命,也要把女儿和女婿带回来!我老了,活够了!当年耽误了女儿,如今怎么能让女儿成为囚徒去受苦!
他对儿子姬潇点点头。
姬潇领命,大手一挥:“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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