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你魏承赫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怒吼一声,林闻思施展轻身功夫,连蹦带跳地朝着东华山的主峰融阳峰,飞奔而去。
东岳山占地极广,山峰林立。融阳峰距离少兑峰足有数十公里,林闻思施展轻功,含怒疾驰,快若奔马,用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终于来到融阳峰下。
融阳峰,巍峨高崇,似接天日。峰顶仙雾缭绕,霞光闪闪,耀目生辉,仿佛天上的太阳在时时融化一般,故而得名融阳峰。古谓“拔地通天之势,蒸霞融日之姿”,此言不虚。峰顶之下,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无数宫殿掩映其中,雕檐玲珑,古色古香,美不胜收。
峰前山谷之中,草木繁盛,青翠欲滴,山花娇艳,点缀其中,令人望而忘俗。谷底平坦,中间位置有座天然石台,形状正方,边长五丈五尺,蕴涵天地数理,又被紫阳派的开山祖师以阵法加固过,是派中弟子公开的切磋之所。
这里每天都很热闹,各峰弟子们喜欢在这里聚会,做做公关或是传播八卦,互相不爽的一句不和,就可以直接登上演武台对决,方便快捷,利己娱人。
林闻思奔至演武台数十丈之外,便停住脚步,缓步前行,调节内息,同时在心里反复盘算着接下来一系列疯狂举动的细节。
大敌在前,绝不可失去冷静。
他的谋略方向是对的,但可惜,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策划这么有影响力的行动,囿于见识和阅历,他看似完美的计划,其实有着致命的漏洞,等他稍后认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覆水难收。
演武台附近的弟子们陆续都注意到林闻思一步步低头走来,稍加打量之后便不再注意。林闻思是“名人”,年轻一代的弟子都知道这个“派花的未婚夫”,但他的修为才到练气中期,刚刚打通任督二脉,在外门弟子中也是垫底的。
各峰所谓的外门弟子,只是紫阳派的候选学员罢了。想成为紫阳派的外门弟子,必须在十六岁之前达到练气中期,同时交纳一大笔“修道资财”。其实和紫阳派一样,各个修真门派招收外门弟子,与其说是蓄养修道种子,倒不如说是一种敛财手段。
筑基才是修仙的开始。筑基之后,才能成为各家各派的内门弟子。不筑基,还是凡人之身,根本没有登堂入室的资格。所以,林闻思再有名气,在外门弟子簇拥着内门弟子的环境里,只不过是走过街头的路人而已。
就这样,没人打扰的林闻思,一步步走到演武台旁边,再手脚并用爬到演武台上面。
距离演武台近的人群,开始有人注意到他,便停止了交谈,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
林闻思站在演武台正中,整饬了一下衣冠,神情肃穆,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朗声叫道:“魏承赫何在?滚出来!今天,你家林少爷要替你父母教训一下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山谷之中一片安静,听清楚这一番话的紫阳弟子,都摆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呆呆地看着台上。
魏承赫今天还真在这里,正在一群师弟师妹的簇拥下,眉飞色舞地讲诉着什么,引来身边的一片带着痴迷和奉承的附和。
林闻思扫视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魏承赫身上。纵然林闻思对他恨之入骨,也不得不承认,魏承赫的外表,还真配得上纪晓蓉的绝世之姿。
这魏承赫身材欣长,俊美无双,肌若桃瓣,色如春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中秋波流转,嘴角似笑含情,风流韵致浑若天成。头上戴着束发金玉锦冠,身穿一袭象牙白色的绣花长袍,足蹬青缎牛筋底双色皮靴,果然是一朵梨花压海棠,堪比玉面潘安小飞龙。
林闻思咽了咽口水,伸手遥遥指着魏承赫的方向,再次大声喝骂道:“魏承赫!小白脸子!你敢不敢上台来?”
魏承赫之前就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大呼他的名字,这次回过神来,终于听到了林闻思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先是一愣,接着狐疑地问身边人道:“台上是林闻思?他在吆喝什么?”
身边的几个师弟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嚅嗫着正要回答,演武台下轰然响起一片讥笑之声,有人开始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醋坛子打翻了,妒火攻心,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要拿鸡蛋来碰石头!加油啊!大家鼓鼓掌,鼓励一下,看看小鸡仔能不能踢翻铁板!”
更有内门弟子开始兴致勃勃地煽风点火,大声招呼魏承赫道:“魏师弟!你的小情敌向你挑战呢,要替你爹你娘教育教育你,你可不能退缩啊,别丢了二老的脸!”
嘲笑林闻思的人群中,不乏魏承赫的粉丝女弟子,有的已经按捺不住,高声尖叫道:“林闻思,猪狗不如的东西,赶紧闭上你的狗嘴,别污了魏师兄的名字!赶紧滚吧!”
一片吵杂声中,林闻思高高站在台上,背着双手,气宇轩昂,仰头向天,意气风发,运足功力,大声叫道:“国有国法,派有派规!演武台本来就是派中弟子的无条件切磋之地,我林闻思今日再次挑战猪狗一样的魏承赫,合理合法,天经地义!请容我解释一下,我说猪狗一样的魏承赫,绝无辱骂之意,刚才很多人在台下叫嚷,说我林闻思猪狗不如,其实我修为的确不如魏承赫,那么,按照你们的逻辑,魏承赫就是如同猪狗……”
“闭嘴!”
“说人话!别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休得辱骂魏师兄!”
……
台下纷纷传来愤怒地喝骂,林闻思浑不在意,接着大声叫道:“我今天要在此约战一场,按照门派规矩,我有权提出我的要求和方式!我宣布,今天我只战一场!再有其他人想要挑战我,敬请改日,今日恕不接待!魏承赫呢?你要是不敢上来打,那就算了!你,你,还有你……你们刚才骂我骂得很欢实啊,你们谁上来一个,我们比对骂!你来骂我,我来骂魏承赫,我们比比,看谁能骂过谁!”
说到这番话的时候,林闻思开始手舞足蹈,指天画地,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令魏承赫的一众女粉丝们为之气结。
“啪!啪!啪!啪!”人群中忽然响起鼓掌的声音,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魏承赫,正从一小撮弟子的围拢人群当中走出来,一边鼓着掌,一边微笑着看着台上的林闻思。
“我就知道你会敬佩我!因为除了修为,其他方面你都没法和我比较。”林闻思得意洋洋地在台上说道,并来回走了两步,那气势活像一只刚刚掐架胜利的斗鸡。
“切——”台下嘘声一片。
魏承赫笑容不变,一边优雅地走向演武台,一边回答道:“林师弟,你现在的行为的确令我产生了敬佩之心,我明白你的意图,你想让我把你打伤,然后再去纪师妹那里装可怜,以期换取纪师妹对你的同情。可惜你忘了,你的修为和我相比,差的太远,我不需要动手,我吹口气就能废了你。我这一口气吹过去,你不仅看起来不会可怜,还会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令人惋惜的是,你那点儿可怜的修为,怕是从此就会无影无踪了。”
林闻思暗吸一口冷气。他知道,魏承赫可不是吓唬他,魏承赫的确有一门家传的阴险武技,就是嘬气为剑,再从口中喷出伤人,霸道狠毒,令人防不胜防。武技是练气期的修士用的,筑基开始就要修炼法术,但是魏承赫以筑基期的修为施展武技,的确可以轻松废了他,还能让这口灵气化成的虚剑,在他体内经络里至少循环十二个时辰。因为经络中有灵气在运转,林闻思看起来一定是气血旺盛的样子,只不过在他自己的感受中,这气剑会切得他的经络支离破碎,苦不堪言。
“哈哈!”林闻思仰天打了个哈哈,以嘲弄的口气继续说道,“魏承赫,魏师兄!你果然一直活在自己的YY世界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今天要来教训你,和蓉儿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蓉儿妹妹在今天上午,已经亲口和我解除婚约,从此,我们只是兄妹!我现在,就是以纪晓蓉哥哥的身份,来教育你,让你以后放明白些,放尊重些,不要缠着我蓉儿妹妹……”
“哦……”台下发出一片了然的声音。看热闹的都明白了,原来纪晓蓉和林闻思解除了婚约,林闻思气不过,要来找第一情敌的麻烦……可是,他这不是来自讨苦吃么?捏柿子也得挑个软的吧?拿他那比鸡蛋壳还脆弱的脑袋,来死磕魏承赫这块铁板,这就是俗称的作死么?
魏承赫笑容更胜,没见他做了什么动作,身形忽然拔地而起,背负双手,一步步凌空向演武台上方走来,仿佛脚下踩着一块块看不见的台阶一般。微风拂动着他的发丝和衣角,青山之前,俊男虚渡,神仙气质,无可比拟。
果然是玉树临风,潇洒之极!
台下再次响起一干女弟子的尖叫,一片星星眼闪闪发光。
筑基期的修士还没有御气飞行的能力,魏承赫施展的也是一门武技,属于轻身功夫,名为“神仙大过桥”,和传说中的“梯云纵”轻功一样,可以在闭一口气的时间里,在空中短暂停留运动。
林闻思见魏承赫开始卖弄,心中暗喜。这是他打算好的步骤,先用辱骂的方式激怒魏承赫,然后再说明纪晓蓉已经和自己解除婚约,也就是暗示魏承赫,怎样对付自己都行,不用再顾及纪晓蓉的感受!以魏承赫的骄傲和自尊,他一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最光彩最能彰显地位的方式,来把林闻思踩入尘埃!
趁着魏承赫闭气施展神仙大过桥的短暂空挡,林闻思赶紧指着魏承赫,大声叫道:“好!你有种!既然你敢上来,那我们就好好战上一场!我今天的目标是,打伤你!你废不废我都没关系,我今天一定要打伤你!”
“打伤我?”魏承赫双脚落到演武台的边缘,放开气息,脚步不停,背着双手继续向林闻思走过去,口中淡淡地说道,“你觉得你有本事打伤我?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我站在这里不动,让你打三下。然后,我只会朝你吹口气。你能承受到哪个地步,就看你的造化了。”
魏承赫一副云淡风轻轻松写意的姿态,但是骨子那种骄傲和对林闻思的轻蔑已经表达无遗:我站着不动让你打,然后我只吹一口气。我吹口气就能灭了你!
这就是藐视,红果果的藐视,这也是高级修士对蝼蚁的藐视!在魏承赫的看来,你林闻思这只蝼蚁非要在我脚边呱噪,讨人嫌,那我就一脚踩死你好了。这也是魏承赫的骄傲所在,就凭你也想打伤我?那我就让你打,看看是你伤还是我伤?我要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丢人,让你在天下人面前打自己的脸!
“他上当了!他真的上当了!他终于上当了!”额头已经渗出汗珠的林闻思,不由得心中狂喜!
林闻思看着面带微笑从容站在自己面前一丈远处的魏承赫,大口地做着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他这是怕自己的情绪露出马脚,让魏承赫心生警觉。可在魏承赫和台下的观众看来,林闻思这是紧张,是危急关头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带来的紧张。
说时迟那时快,林闻思担心夜长梦多生出异变,接着魏承赫的话音大叫道:“你让我打三下?你竟然有胆子让我打三下?那你死定了!看拳!呀呀呀——”
林闻思面容扭曲,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口中呀呀大叫,把丹田里的全部内力都运到右拳上,脚下前冲借力,施展了一式入门拳法里的黑虎掏心,对着魏承赫的胸口狠狠击打过去。
魏承赫神情不变,身形也未动,只是把体内灵力调集到胸口,悄悄施了个法诀,让灵力在胸口旋转起来。
是的,魏承赫准备使阴招。他可不是心慈面软之辈,仅仅调用灵力护体了事。以林闻思那练气中期的修为,一拳打在他胸口,他的护体灵力会把林闻思的力量全部反弹回去,林闻思用力越猛,反弹之力越大。看林闻思出手的架势,估计会一拳震断自己的手腕。但魏承赫并不满足于此,而是准备用灵力吸住林闻思的拳头,搅断他的整个臂骨,再把林闻思弹到远处。
这并不算完,他还要逼迫林闻思再打他两次,至少要毁掉林闻思的另一条手臂和一条大腿,再喷一口气剑破掉林闻思的丹田,同时把他喷到台下。
毁去林闻思修为,再留下终身残疾。要知道,魏承赫用灵力搅碎的骨骼中,会有他筑基初期的灵力残留。林家的家主据说也是筑基初期的修为,想要治好儿子,嘿嘿,门都没有!这,就是林闻思辱骂自己的代价!
台下寂静无声,无数双眼睛看着林闻思轰向魏承赫胸口的拳头。差不多所有的观众,都等着看林闻思出糗。
练气中期想要打伤筑基初期的高阶修士?果然是妒火攻心,得了失心疯了!
演武台北面的斜坡上,有一间古朴小巧的凉亭,凉亭中间的躺椅上,仰倚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身上穿着派中弟子常见的灰色武士服,双手叠放在胸前,眼睛似睁未睁,仿佛一直酣睡着。但是资深一些的弟子们都知道,这位老人可了不得,乃是派中的一位长老,在此坐镇演武台,以免派中弟子比武争斗时做出过激的行为。
林闻思跑来大嚷大叫,以及魏承赫施展唬人的轻功上台,这位长老依旧处于恬淡虚无的状态,并未理会。待到林闻思声势浩大地握拳轰击魏承赫的胸口,老人却忽然睁开眼睛,抬头看向演武台的方向。
是的,这里的一百多位观众中,只有这位长老,在林闻思出拳的瞬间,感应到了他拳心的那一缕灵力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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