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这里!”流浪汉指着地上车辙印叫:“轮距宽度马蹄印,与我们一路所见一般无二。诸位,我们追到那群臭娘儿们的老巢了!”
“杀进去!”一名大汉提议。
“不可鲁莽,看我的!”流浪汉吸口气蓦然打雷也似叫:“沟中鼠辈,还我人来!”
“沟中鼠辈,还我人来!”四大汉同时高叫,声如殷雷,蓦然而起,滚滚而去。
一群年青女子应声而至,一言不合,诉诸武力,众女子力弱不敌,请来了主人。
草绳垂落,双尾毒蝎莲步轻移,踏在草绳上,问道:“尔等何人?有何贵干?”
“尔等可曾在秦州城中掳掠一名中年道士?”流浪汉问道。
“不错!本宫的确在秦州擒得一名淫贼恶棍!”双尾毒蝎冷然道。
“果然在此!”流浪汉心中一宽,投鼠忌器,不敢冲撞,抱抱拳客气地问:“请教尊姓大名?此地是何去处?”
“女王宫,双尾毒蝎!”双尾毒蝎傲然道。
五人倒吸口冷气,面面相觑,莫不变色。
提起“双尾毒蝎”的名号,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盛传此人性情乖僻,行事诡异,阴狠毒辣,谁若落入她手中,能保住全尸,算是祖宗有德。真个是闻风丧胆,谈“蝎”变色,无人胆敢惹她。也无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师承何人,更不知道她藏身何处,是何模样,年龄若干。只知道她是一个功臻化境的凶残女魔,仅此而已。
流浪汉等人混迹江湖半生,对江湖典故,武林秘辛了若指掌,自是知道双尾毒蝎的厉害,却未料到她的巢穴竟在一个如此荒凉偏僻的沙沟之中。
“小子,你可害苦老子了!”流浪汉低声嘀咕:“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上这魔头……”
双尾毒蝎功力通玄,字字入耳,喝道:“气壮如牛,胆小如鼠!鼠辈,本宫今日心情较佳,懒得杀人,放尔等一条生路,识相的快滚!”
“滚不得,滚不得!”流浪汉连连摇头:“老子若是滚了,小子便会头颅离颈,也跟着老子滚了。唗!泼妇,不管你是双尾蝎,还是响尾蛇,老子绝不怕你!快将老子的朋友放出来,否则,老子踏平你的女王宫!”
雷鹏既然藏有碧玉护符,便是自家兄弟,为朋友尚且要两肋插刀,何况是负有神圣使命的兄弟?
“就凭你们几个蠢材?”双尾毒蝎轻蔑地道:“哼!那淫贼此刻已经是一丝半气了,三五日后,待本宫消遣足了,破例留几根骨头给你,带回去做塚。趁本宫没改变主意,快滚!”
五人皆是心高气傲的血性汉子,如果在一个女魔头面前灰溜溜地逃走,日后休想再叫自号。尤其听到雷鹏命在旦夕,更加急怒攻心,流浪汉功运全身,便要出手。
一位身材魁梧的弟兄上前道:“流兄乃我等之首,请勿轻举妄动,小弟先去会会她!”
“也罢!山崖老弟,此妇功力通玄,切不可大意。”
“小弟理会得!”山崖走上前来,抱拳道:“在下不自量力,愿请教女王宫绝学,还望不吝赐教!”
双尾毒蝎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唉!本宫无意杀人,尔等却偏要求死。也罢!本宫便满足尔等的愿望。”说罢,微微一福,说了声“请!”
面对强敌,山崖不敢大意,一声沉叱,左掌一招“青龙现爪”,抓向对手右肩胛。爪未及体,蓦然化掌劈向对手粉颈,右掌闪电般伸出,扣向对手左肩井,一招两式,快如闪电。
男人与女人打架,最吃亏不过,胸口不能打,小腹不能打,下裆更不能打,后背不好打,娇面不忍打。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骂成下流坯子,无耻淫贼。而四肢乃是人体最灵活的部位,头部颈部乃是人体要害部位,也是最难攻击的部位,所以说男不与女斗。但不包括凶恶残暴,品格卑污之辈。这类角色,打起架来专朝女人的敏感部位下手百无顾忌。
山崖是个颇具侠肝义胆的忠义之士,自是不愿被人看成恶棍,因此出招格外小心,束手束脚。
“这厮出招倒还本分……”双尾毒蝎心念一动,打消了取他性命的念头。错步旋身,若杨柳随风摇曳,左右一晃,便脱出了山崖的掌力范围。身形再晃,躲开正面扑到山崖身后。
掌风呼啸而过,扫过道旁柳树,“咔嚓”一声,手臂粗的柳枝应声而折,枝叶满天飞。
山崖一击落空,心知不好,一式“倒撞金钟”,身随掌转,连消带打向左后攻出,右掌亦随之而动,一式“推山填海”攻中盘迅猛推出。
双尾毒蝎晓得厉害,不敢硬接,急退一步,伸出两根水葱般的纤指,夹住一片飘到眼前的柳叶,柔荑一转,信手甩出。小小的柳叶花城一柄柳叶飞刀,疾射而至,忽然打横,不偏不倚,贴在山崖后心第二条肋骨缝间“精促穴”上了。
此穴乃人身软麻穴之一,若被点中,便会全身瘫痪任人宰割。这还是双尾毒蝎不愿伤他,只用了三成真力,倘若用至八成,这片柳叶便会变成柳叶刀穿体而过。
山崖穴道被制,双腿一软跪倒,狂叫:“妖妇厉害,快走!”
四人看到同伴失手,如何肯走?暴喝一声,拳掌齐出,蜂拥而上,两人攻向双尾毒蝎,两人奔向山崖要救人。
面纱后射出一缕冷电厉芒,轻纱罗袖蓦然变成了铁板,以六成真力挥出。霎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四人收脚不住,一退再退,踉踉跄跄退出十余步,方始勉强稳住身形,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将此人关进前寨石牢!”双尾毒蝎留下一句话飘然而去。
流浪汉呆呆地望着那条重新绷直的草绳,半晌无语。
一位少女指指草绳上“擅入者死”的木牌,顽皮地笑笑,扬长而去。
*****
囚室内,四女依旧轻歌曼舞。绣榻上,雷鹏仰卧如故,双目半阖,脸色平静,略带微笑,不闻呼吸之声,仿佛成为一尊石人。
双尾毒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是一个功臻化境的绝世高手,她一眼便看出,雷鹏此刻已经处于佛家所谓净六根而绝五蕴,外邪不侵,对身外景物浑然不知的境界了,这在女王宫是破天荒绝无仅有的怪事。
“外有色相诱惑,内有药力催动,他竟然……”双尾毒蝎望着他的脸庞,他生出了些许敬意,些许感慨。
纤掌一挥,歌声立止,四少女退到旁边,个个粉汗淫淫娇喘吁吁。
双尾毒蝎也退到妆台前落座,静静地望着雷鹏。
她是一位武学大家,深知此时雷鹏正处于运功解穴的紧要关头,这种时候若是惊扰了他,轻者导致走火入魔,全身瘫痪,重者立刻有性命之忧。叫他这样去死,一则未免太便宜他,也违背了她的初衷。她不甘心,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希望搞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珠光倏隐,妆台上的夜明珠发出淡淡的绿光,整个囚室笼罩在诡异的绿光之中。
双尾毒蝎犹如一尊石雕,正襟危坐纹丝不动,四位少女亦屏住呼吸不敢稍动,整个囚室陷入了沉寂之中。
雷鹏栓意马,锁心猿,心意神内敛,浑然不知双尾毒蝎正在好奇地注视着他,腹中真气已经凝聚,一股热流由弱到强,抑制住了被迫入穴道的药力,对外界的五音侵扰也浑然不闻。他开始反复运气冲击被制穴道,将真气逼至尾闾,经阳关夹背双关天柱,直达泥丸宫。然后经由正面下降,过神庭,渡鹊桥,经十二重楼,回到丹田,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
人身共有三百六十五穴,除了专属麻晕软哑之穴外,其余穴道,端视下手之人力道之轻重任意控制晕麻哑软。而修为高深的高手,能够在三**穴之中任意控制,绝不会致人于死。
解穴的手法多如牛毛,各有专精。长见的有对穴震荡,穴前引导,气血冲穴,顺经迫穴和内功解穴等多种。最常用的为对穴震荡,这需要借助外力,即是说,需要外人帮助。至于冲迫和内功解穴,则是内家高手所用的法门,火候不够,实不可能。
自解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上加难,没有超尘拔俗的造诣,想也不必想。
雷鹏在慈恩寺七日,智顺和尚不仅指点他刀枪剑戟,拳脚功夫,并且着重传授了他运气自解穴道的法门。经过月余习练,已经能够熟练运用。
良久,再良久,被制的任督二脉各穴位一阵颤动,任督二脉豁然贯通。
功运十二周天,全身被制穴道全部解开,浑身清凉,药物所引起的种种不适荡然无存,对外界也有了感知。四周身外的声息,在他耳中息息俱现,连虫行蚁走也清晰可闻。
第一个感觉是静,婉转的歌声已经停止,纷沓的舞步声也寂无声息,一切响声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耳中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连气流在耳鼓内的流动声息也不存在了,静得令人心中发寒,毛发森立。好静,也许人死了就会进入这种沉寂的未知境界。
他知道自己身处危境,这种反常的寂静背后,一定蕴藏着更大的危机。
他不单纯地用耳朵听,也在用心神去搜索。
他听到或者说感觉到有五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也听到了五个人的呼吸声。其中的四个呼吸绵长细微,应该是适才为他轻歌曼舞的四位姑娘。另一位的呼吸声若有若无,极为细微,几乎难以察觉。这不是龟息法,而是一位功臻化境的内功高手,正在附近窥视着他。这个人,应该便是那位自称女王宫宫主的女人。
想到有一个欲将自己置于死地的高手正在近旁窥视,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知道,只要自己睁开眼睛,或者动一动,这该死的女人一定会马上用各种毒辣手段来折磨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缓缓收敛真气,纳入丹田,徐徐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只听双尾毒蝎冷冷地说:“你的定力不错。”
“强差人意,见笑见笑!”他油腔滑调地说。这女人功力通玄,暗中解穴之事一定瞒不过她。
“本少爷肯用工,对运气解穴学有专精,已经将被制穴道揭开了。若有兴趣,不妨试试你的独门手法,本少爷乐于奉陪。”
“不必!”双尾毒蝎从妆台上拈起一只墨玉瓶儿,从中倾出一粒红色药丸,道:“阁下若能抗过逍遥如意丸的神力,我便饶你一命。”
雷鹏心中发慌,怒道:“放屁!你的鬼门道接二连三,闯过了这一关,一定还有下一关,一不小心便会命丧黄泉,还要你假惺惺作甚人情?”
面纱后,传出一声轻笑。四位少女听到笑声,莫不愕然。她们已经习惯了一张冷若冰霜的娇靥,残酷的杀人手段,从未看到过笑容,听到过笑声。她们觉得,今天的情景,似乎有点反常。
双尾毒蝎道:“第二关也是借助药物,你能顺利通过第一关,这第二关大概也奈何不了你。接下来是第三关绝阳搜魂,你若能通过,我便饶你性命。”
“何为绝阳搜魂?”他战兢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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