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珊珊只觉得心中堵得厉害，抬眼看看田成武和谢义伟，两人谁都不说一句话，脸色青得吓人。“田副厅长，”宋珊珊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柳厅长不知道情况，您是不是向他汇报一下，这么处理有问题。”
田成武看了宋姗姗一眼，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倒是谢义伟苦笑了一声说道：“小宋，你是搞案子的，应该知道，单是从现有证据来看，说肖正涉嫌谋杀曾强是站得住脚的。”涉案车辆上提取到指纹，案发现场获取视频，都是实打实的证据，这些证据都指向了肖正。
“但我们都知道这是栽赃，得和柳厅长说清楚。”宋珊珊难以掩饰心中的焦急，刑拘上网通缉再加上一个可以开枪击毙，无疑将肖正彻底推到了整个S省公安系统的对立面上。
谢义伟叹了口气，说道：“小陈，特意通过厅长决定一个刑拘通缉，这件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
宋珊珊心中一惊，接着便一片雪亮，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县级公安机关负责人就可以决定刑事拘留，也就是说就连谢义伟这样的市局局长，都无需亲自审批刑拘，就算嫌疑人身份敏感，那省厅的副厅长给予关注也足够了。现在倒好，主管刑侦的副厅长提议，由厅长直接决定，这样的规格确实前所未有。就算周群副厅长认为案情重大，需要报厅长同意，那也只要口头报一声就可以了。选择正式向柳向东呈报这种方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命令并非周群本意，之所以下令是迫于上级的压力。而能给省公安厅主管刑侦的副厅长施加如此压力的人，就算放在全省也是屈指可数，柳向东无疑是第一人选。正式行文要求柳向东签署意见，既是周群表明态度的方式，也是拉柳向东共同承担压力的无奈之举。宋珊珊感觉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如果连柳向东都站到了肖正的对面，那这场战斗肖正简直毫无胜算。
“您看要不要向李支通报一下情况。”吕静宗站在谢义伟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谢义伟看了一眼田成武，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用，两码事，李军负责找肖萌萌，和肖正案无关。”宋珊珊不由松了一口气，抬头看时，无意中瞟到坐在对面的陈芳书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是啊，让李军专心找肖萌萌，就算是直接帮助肖正了。
田成武沉吟良久，终于抬起头，看着已经显得憔悴的陈芳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小陈，你不要太担心，刑拘通缉并不能说明问题，是非黑白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况且根据现在的证据，刑拘也不为过。”
陈芳书轻叹一声，说道：“就像当时有证据证明他**和受贿一样，对吧？”
田成武一愣，一丝愧疚顿时从心头掠过，陈芳书的话一语中的，无论是**受贿，还是故意杀人，摆明了都是刻意构陷或嫁祸于人，所谓的水落石出，不过是自己这些头顶国徽的执法者安慰良心的借口罢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快意恩仇的热血青年，蓦然回首间，此刻的自己竟然已经事故如斯，明知是非黑白所在，却没有勇气去坦然面对。
“老田，”谢义伟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要给柳厅长打个电话，肖正毕竟是我天安市局的人，这个时候不出面，我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带天安市这五千多弟兄？”说着，也不等田成武回答，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号码，拨号音清晰的通过扬声器在车厢内响起。
“喂。”低沉的男中音传出，电话接通了，是厅长柳向东的声音。
“柳厅长，我是谢义伟。”谢义伟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仿佛拼了命才将它约束在胸腔中，“关于肖正这个案子，我们有新的发现。”
“你说。”柳向东的声音平静沉稳，听不出一丝波澜。
谢义伟心中一喜，只要柳向东愿意听，就有希望，当下将赵健和陈平远所述的情况择要汇报了一遍，接着说道：“厅长，我们有理由相信，肖正一案存在冤情，有关通缉肖正的决定，还需要您慎重考虑一下。”
“谢义伟，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柳向东的声音冷冰冰的，“你是一个警察，是一个执法者，维护法律尊严是你的使命，你告诉我，肖正光是今天一天，就触犯了多少法律？”
谢义伟心中一凉，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我们每个人只要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可以以暴制暴，这样下去社会会乱成什么样子？”柳向东不等谢义伟回答，继续说道，“一个警察，一个领导干部，怎么就对组织一点儿信任都没有？受不得一点点委屈，要采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报私仇，这样的人，就这么放到社会上，难道不危险吗？你谢义伟能保证他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还有，肖正不信任组织，你也跟着犯轴，你是不是觉得抓到肖正以后，就没有人再去查清这件事了？你当了多少年警察，亏你还是个市局局长，对省厅连这么点儿信任都没有？我问你，李军是不是你的下属？”
柳向东的连珠炮已经彻底将谢义伟打晕，此刻的谢义伟已经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公安局长，简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听到柳向东的提问，下意识的回答着：“是，他是我们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
“这个人和肖正是什么关系？我刚接到汇报，就在半个小时之前，肖正和他通了电话，两个人还相约见面。我告诉你谢义伟，就算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要找你。我给你个面子，这个李军，由你们天安市局负责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派别人去。”
“柳厅长您听我解释。”田成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是老田呀，你说。”柳向东听出了田成武的声音，语气顿时缓和下来。
“李军的事儿是我安排的。”
“什么？”柳向东似乎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安排的，你安排他和一个通缉犯见面，为什么？”
“方才老谢已经向您汇报了，我们之前觉得肖正一案有问题，决定把帮助肖正解救女儿作为优先任务，所以我安排李军和肖正联系，先去救出肖正的女儿。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您已经决定刑拘通缉肖正。”
车厢内众人都是一惊，眼睛看向了田成武，给李军的指令只是解救肖萌萌，绝对没有让他私自联系肖正，此刻田成武大包大揽，无疑是为了替李军开脱。
“老田，”柳向东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肖正这个案子的处置，你是有问题的。老马已经和我说了，对肖正的同情影响了你的判断。我只和你说一次，抓捕肖正就是战斗，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犯罪。你好好想想，如果觉得指挥这次行动有困难，就提出来，我可以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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