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把已经跑得五痨七伤的马，扔给了门口的下人。说若是能救活就送他了，救不活就叫他吃了。那下人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
拖着虚弱的身体走进王府，看到王麟正在和曹杰吃午饭。桌上一盆大馒头，几盘素菜，曹杰正在一个劲的抱怨没肉。
王南走上前，单膝跪地：“小侯爷，卑职任务……失败了。”说完头埋得很低。
王麟和曹杰停下了手中动作，望着一身血污而且疲惫不堪的王南。王麟放下手中的碗，起身走到王南身前。
大致打量了一下脸色苍白的王南，王麟开口道：“受伤了？”
王南一脸惭愧道：“没有。”然后跪在原地未动。
“那就过来一起吃点东西！”王麟转身又走到餐桌。
曹杰啃着馒头望着迟迟没有过来的王南：“蛇哥，他说他任务失败了，啥任务？”
王麟喝了一口粥，平淡的脸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盯着手中的碗：“一个，他没完成的任务！”
站着一旁忐忑不安的王南，听到这话，突然死死握紧了拳头。突然，他再次单膝跪地，脸上没有了半点愧色，一脸平淡的沉声道：“卑职无能，未能完成小侯爷交代的任务！任务失败之时，卑职便想自裁谢罪，只是为了回府复命才将性命暂留到现在。卑职现在就去刑堂！”
王南站起身，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恬静的气质。说完便向屋外走去。
“你从进门就该是这种态度！这种任务都失败了，你就应该明白会有什么惩罚，而不是在一旁祈于我的宽恕。”王麟重重把碗拍在桌子上。
王南顿了顿，他自己的确抱着一丝侥幸。但是被王麟一点明，他还是很难接受。在这个气节荣誉为主流的世界，贪生怕死是最令人不齿的。王麟的话，让他后悔，为何自己那一刀，没有朝自己喉咙割下去！
如同一个偷东西的贼，当偷十文钱的东西被老板发现，他宁愿花二十文买下来。王南现在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割下那一刀，为什么没多割几刀！让自己死透死绝！让这一身丑陋和性命一道烟消云散。
沉默不语，王南再次迈步向外走去，不过身形萎靡了许多。
曹杰很讨厌这种气氛，他做人不拘细节，不喜欢太过严谨和严肃。于是打起来圆场：“蛇哥何必呢，不过就是一个任务失败了而已，也不至于要了别人身家性命。”
“叫你过来吃饭，难道还要让我给你端来啊。”不知道是曹杰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王麟本来也没较真，王麟那慵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曹杰也是对着王南一笑：“来啊！还愣着干什么！”说罢还帮他拉出一张椅子。
王南拱了拱手：“多谢曹……多谢小侯爷，多谢曹小侯爷。”然后大步走到饭桌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起碗就开始盛粥，一边夹菜一边嘀咕：“饿死小爷了。”
两口喝完一碗粥，王南往嘴里塞了大半个馒头又去盛粥，反反复复两三次，曹杰终于坐不住了：“你能不能斯文点，多少给我留点。”
王麟仔细看着曹杰的一举一动，微笑着朝着曹杰：“倒是会收买人心。”
“虽然知道你擅长审讯，不善追踪，但王东几人在塞外未归，便只能差遣你去，我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结果……如何失败，过程我不想听，既然失败，就得有处罚！拿银子赎你的命！”王麟看着吃得好不开心的王南，伸出了手。
不远处的下人端碗的曹杰啃馒头的王南门口的大狼狗全都惊呆了。还有主子伸手要下人钱的！王南顿了顿，苦着脸伸手掏进怀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
曹杰的脸色很精彩，几欲手舞足蹈，这地主剥削农奴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王老爷子真的就对王麟这么抠？让王麟都打起下人手里银子的主意了！
“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王麟接过银票就准备走。“蛇哥等等我，有了银子还想撇下我！”曹杰一抹嘴就跟了出来。
餐桌上，独自凌乱的王南欲哭无泪。他知道王麟不会要他的命，结果被喊过来吃了一顿白米粥，两个月俸禄就没了。
勾肩搭背的曹杰二人，就像两个地痞流氓一样，一步三摇走出王府大门。曹杰手里还剩小半个馒头，望了望门口的大狼狗，也扔到了它碗里。
“蛇哥准备拿着银子干些什么勾当啊！”曹杰嬉皮笑脸的问到。
王麟朝天打了个喷嚏，毫无风度的用袖子一擦：“带你去做早操，去怡香院，这次让你挑四五个。”
本来嬉皮笑脸的曹杰，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笑容定在脸上。“你去吧，我回去了。”曹杰的声音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呦！曹大少也转行变成个正人君子了。”王麟眯着眼睛笑着。
慢慢抽回搭在王麟肩膀上的手，曹杰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冷。“我再也不会去那些地方，你去吧。”
王麟一把将曹杰的手抓了回来，嘿嘿笑到：“我昨天说的都是骗你的，天下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忠贞烈妇，那儿只是一群放浪沉沦的窑姐。”
鄙夷的瞥了一眼王麟，曹杰盯着王麟的眼睛冷声道：“你现在才是在骗我吧！那种地方埋着多少苦命女子的血泪，葬送多少女子的一生，我现在想想以前的我都恶心，想吐。”
王麟点了点头：“那陪我再去最后一次，以后去不去随你吧！”说完用银票抽打着手掌，纨绔之质尽显无疑。
用手推开王麟：“不去不去。”曹杰说完转身就走。
“叫你去又不是非逼着让你上，还怕小爷花钱让那些女的强。奸你啊！去看看昨天那个女子而已。”王麟就像一个怪蜀黍一步步引诱着曹杰。
…………
终于两人再次进了怡香院。
跨进怡香院门口，两人就被一阵劣质胭脂香味冲得晕头转向。徐娘半老而又风韵犹存的老鸨立马走了过来，就像苍蝇闻到了两块腐肉，满面春风的浪丶笑着：“哎呦喂！二位爷真是好雅致，大中午就来活动身子骨了。”
曹杰面无表情，也没有回话。以往这个时候，他定会一锭银子塞到她那已经下垂的乳丶沟里。然后夸张的吼着：“我要玩十个！”
看着这以往的大金主有些不太对劲，察言观色一番，老鸨赔笑道：“还是二位爷的老规矩？”
王麟走上前望着老鸨那虽然下垂得厉害，但依旧凶险的沟壑，不由得点了点头。“我这兄弟是个处，我带他来见见世面，安排房间吧！”
老鸨嘴角一抽搐，这位爷还是处？没他这位“处”，这怡香院早倒闭关门了。妩媚一笑：“好嘞！”说完转身招呼两人跟上。浑圆的屁股在衣袍的包裹下，一步一抖，划出一道道波澜，倒是让王麟饶有兴趣频频点头。曹杰却板过脸去，十分反感。
将两人扔到房间，老鸨就去招呼姑娘们过来接客了。一路脚步轻快，嘴角上扬：“老娘风姿不减当年，这小白脸眼珠子都看快掉，咯咯咯。”
不一会儿，一排搔首弄姿，衣着暴露的青楼女子就被拉到两人面前。曹杰抱着膀子对王麟冷声道：“这和你刚刚说的恐怕有很大出入。”
王麟拉过他：“来都来了，那位姑娘一会儿我去看，这儿也是一群可怜人，你就当做好事，让她们早日攒足了银子好赎身。”说完胡乱点了几个，就把他和几个贴在他身上的青楼女子关在房间里。
和老鸨走进另一个房间，王麟褪去最外面的一层外袍，坐在凳子上，看着老鸨。老鸨心想要坏事：“这小白脸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要命的冤家，唉！都这么大岁数了，都已经转正很多年了。到头来还是落入了爱情的泥潭，罢了罢了，这一见钟情的错觉，这初恋般的感觉……”
王麟正准备开口，就发觉老鸨面红耳赤，两手捏着衣角。正在疑惑，就见老鸨一屁股坐到他面前，然后抬起头闭着眼：“别说话，吻我！”
看着那张涂着厚厚胭脂的脸，因为嘟嘴而咔咔往下掉着粉，媚眼如丝的眼角堆积的皱纹，因为长期熬夜而催生的眼袋，还有下颚那不再富有弹性的软肉。王麟没有动，并没有什么狗血剧情一个耳光或一个大脚。他倒了两杯酒水，把一杯贴在她嘴唇上。
这，是一个把这一辈投入这个行业的女人。一个为人所不齿的人，一个成为别人笑谈的人，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真正爱过别人的人，一个已经韶华不再，几近人老珠黄的女人。
喝了杯中的酒，王麟觉得身体有点发烫：“老姐姐，去把昨天下午被捕快送来的那个女子叫来。”
酒杯的冰凉刺痛着老鸨的唇。她惊觉的醒了过来，刚刚这份感觉是多么的唐突与炙热。顿了顿，立马她的脸色又变成职业化的笑容：“昨晚，她被一个客人竞价成功，已经破了身子。如今……还在休养。而且刚刚来，什么活儿也没学会，用着恐怕也不会舒服。”
“老姐姐把她叫来便是，我不会为难她。”别人叫老鸨都是老妈妈，王麟想给她最后一点慰藉。
老鸨点点头就出去了。王麟望着粘着淡淡唇红的酒杯，越发觉得身体变得火热。
支开窗棂，想透点冷风进来，却听到一阵窃窃私语，有一个声音很熟悉，是老鸨。王麟走到墙角，耳朵贴着墙壁。
“刚刚那个客人点名要你，但我在他眼里没有看出一点点淫光，你要想清楚。”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去的。”
“叶儿，老妈妈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我看你就如同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去吧，就算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也好过在这地方任人取乐，随意糟践得好！”
“我早就不想活了，好过难过有什么区别，要不是放不……”没说完，便是一阵轻声啜泣。
“叶儿，信老妈妈一次。那两人服饰虽然一般，但我发现那两人内衣里面可是锦绣，非富即贵！”
“老妈妈，我……”后面便没了话语，倒是传出了两道哭声，应该老鸨也是落了泪。
王麟正襟危坐，知道差不多两人快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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