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细细所所的脚步声,从脚步声的密度来看,来的不只一个人。
空青转过头,对着陆天阳细声说道:“这帮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不会是在商量怎么个祭法?上架子火烤,还是扔水里给炖了?”
陆天阳打了个哆嗦,冷汗冒得更厉害了:自己只是个普通记者,新闻农民工,不过接了个采访,结果撞上这么个处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连女孩儿手都没牵过,连国外都没去过,更别说高帅富的人生巅峰是什么感受了。空青一句话让陆天阳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愈发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是多么悲催,想着想着居然抽泣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你个怂蛋,哭个球啊。如果真把我们当祭品了,你这一哭搞不好待会儿死得更惨了。”空青气得抬脚去踹陆天阳,但是隔了太远脚又太短,空青挣扎了半天也没有沾上陆天阳衣服,只看着他喘着大气瞪着旁边哭成泪人儿的大男人。
“妈呀,这死得不明不白,怎么给陆家列祖列宗交代啊,我爸妈走得早,他们也不想我这时候下去和他们团聚啊!哪个天杀的,抓了人还要玩儿这么多花样才把人弄死,**当初抓人的时候怎么不给个痛快啊~”陆天阳的哭腔已经变成了干嚎,在空青听来和在农村里看到的专职哭丧的大叔阿姨没啥区别。
“巫神会给你个明白的,把你献给巫神后,你的精神将会和他融合,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份差事是多么崇高伟大了。”门口忽然幽幽传来一个低沉男声。看来刚才空青二人听到动静的几人已经到场了。
陆天阳就和被大人呵斥的哭闹小孩一样,一下就收住了干嚎声。门外的亮光齐刷刷消失了,这让陆天阳更加安静,他已经恐惧到连发声都忘记怎么发了。
“哐”,类似什么开关被扳动的响声后,整个房间一下子被白晃晃的光线填满了。在黑暗中习惯的双眼被这么一闪,威力自然是不言而喻。
“瞎啦,瞎啦,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的眼睛瞎啦!”陆天阳疯狂地摆动着脑袋,被捆住的双手在使劲挣扎,人遇到强光后下意识的动作是捂住双眼,同样的动作陆天阳却没法完成,刺痛恐惧一并袭来,这个小记者一直被折磨的精神终于顶不住这一波强光突袭,完全崩溃决堤了。
反观一旁的空青,虽然也是强光刺眼无法躲闪,但他的反应比陆天阳小多了,只是一个人紧闭双眼垂下脑袋,嘴里一直叽叽咕咕念个不停:
“我艹我艹我艹我艹我艹”
“大胆!怎可能在巫神面前说如此污言秽语!给我灌口洗净!”
空青的做法让邪教的人都看不下去了,门外冲进来两人,一人将空青头的脑袋一把摁住,另一人扒开嘴巴,把一瓶黄澄澄的液体使劲往口里灌。空青被一阵猛灌,只能发出咕咕的呛水声。
装黄水的瓶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大瓶可乐瓶,黄水很快就被倒干净了,这里面不知道撒了多少空青又咽下多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灌水手法很娴熟,基本保证一大可乐瓶黄水都在空青口里走了一遭。
“这是什么骚破玩意儿!”空青刚缓过来,就破口大骂起来,还没骂完一句,就开始干呕起来。
这时门外一直说话的人已经站在二人面前,一身白袍素洁无暇,头上戴着一顶四方冠,也是白色的。最奇怪的是此人的脸和灌水的两人不同:上面涂上了一层可能是唱戏的粉彩,整张脸都是一层白白的粉,眼睛和嘴唇倒不是白色,却是更可怖的血红色,涂得还算精细,乍看之下白衣+白脸+红眼红唇,还以为是唱黑白无常的戏码。
“祭品不可对崇高的巫神不敬,所以要拿净物来洗涤你的口耳鼻,消除你的污言秽语带来的负面影响。”
空青干呕一声就挤出几个字:“你就说这是不是尿?”
“哼,”白衣之人对空青的提问很是不屑。“童子尿乃本教净化躯体之圣物,平时也只有教主能定期使用,其他教众只能等待教主恩赐一些。若你们不是祭品,根本享受不到这份净物的洗礼。”
空青瞪大了眼睛听完了解释,有点不敢相信刚才自己被童子尿漱了口。他忍了又忍,终于沉不住气了,张开飘着尿骚味的大口正准备开喷。
白衣男子对着空青摇了摇头,侧身一站,指了指地上。空青刚才还引进被点燃的“引线”忽然一下子就熄了。
地上放着同样大小的瓶子还有五六瓶,每瓶都装得满满的黄色液体。
“本教净物有专人负责收集,要多少有多少,我劝你还是省点口水吧。”白衣男子说。
空青就和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不过就过来几秒,空青还是开腔了。
“我就说一句话,别灌我,绝无恶意!”
白衣男子点点头。
“你们能把旁边那哥们儿…不,祭品收拾下吗?他从开灯就嚎到现在,你们也不希望献给神仙的祭品是个疯子吧。”
空青指的就是依然因为强光刺目而癫狂的陆天阳,他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从灯亮到现在,他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并且嚎叫声浪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白衣男子朝另外两人摆了摆手,其中一人走到陆天阳面前,冲着脸就是一巴掌。一声脆响,这巴掌的威力连听着的空青都觉得脸上有一丝生疼。
陆天阳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巴掌给抽蒙了,左脸上逐渐浮现五根手指的红印。但他显然没有汲取教训。
“我的眼睛…‘
话音刚出,”啪“又是一声脆响,右脸又挨了一记耳光。
狭小的密室内忽然安静得很,只有几只循着尿骚味而来的苍蝇嗡嗡乱飞,没有多余的声响。
两巴掌下去,陆天阳消停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能看见东西了,没有瞎眼。他努力睁大双眼,眨巴眨巴了几下,慢慢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他侧身看了看空青,又望了望眼前的几个人,脑子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两巴掌威力下恢复过来,表情呆滞,两眼无神
“咱们这是要上路了?”陆天阳莫名其妙问道。空青担心这小子脑袋被打傻了。
白衣男子妆容厚重,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神一下变得温和起来。他示意手下把两人的铁链解开。
“上路了,你们马上就要献给巫神大人了,你们会感到荣耀的。”白衣男子说。
空青还是一副骂骂咧咧的嘴脸,但是只见嘴皮动,没有声音发出。陆天阳显然是蒙劲儿还没过,只是傻傻地等着人来给他解开链子,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如同一只安静的小绵羊。
虽是解开了铁链,空青二人手上依然是一副镣铐,但是比之前吊起双手的时候好受很多。空青挥动了下双手,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这献祭流程还挺麻烦的,换作我是教主,哪儿讲这么多道道,直接咔咔两刀,巫神要血就献血,要肉就奉上肉,如果要换换口味尝尝骨头下水,也能办得妥妥儿的。”
白衣男子瞥了空青一眼,嘴里挤了两个字:“无知。‘
空青被顶了一句,吐了吐舌头,自讨没趣的站到了陆天阳身旁,看着目光涣散满脸痴呆样的陆天阳,空青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毕竟挨两巴掌是源于空青的提议,把一个白净的小伙子打成了暂时性痴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白衣男子指挥手下把空青和陆天阳的镣铐检查了一遍,然后把铁链系在镣铐上,一人牵一条,把二人带出来密室。
白衣男子打着电筒走在最后面,被押送的二人在最中间。空青打量着这条通道,在是电筒的集中光束照射下,其实能看到的范围并不大。通道的高度还挺低的,几次空青的头发都擦到了天花板,稀稀拉拉的掉下一些灰尘和小石子。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个闪着光亮的口子,越走越近,光线也越来越强。从洞口还不时传出一阵阵嘈杂的声响。等空青靠近点的时候,发现好像是规律性的呼喊声,也可以说是祷告声,至少是几十人才能发出如此规模的声音。等快到洞口的时候,空青终于听清了这些呼喊声是什么了。
“唔~~~~~身~~~~~”
“唔~~~~~身~~~~~”
“呜身是什么玩意儿?”就在空青纳闷洞外之人在念着什么内容时。前方牵着铁链之人停了下来,朝后望去。
他们是在等待白衣男子的指令。白衣男子关掉电筒,穿过空青等几人,走到了最前面,从手下的手中拿过来两条链子。
“现在换我来为你们引路了。记住,你们将被引导至巫神大人面前,奉献给他。最后我将把你们交给教主,由他完成最后的献祭仪式。“
白衣男子用力一扯,空青二人被扯了个踉跄,陆天阳身子不稳,跌了个狗吃屎。空青连忙上去扶他起来,单手架起他,勉强跟在了白衣男子身后。
一出洞口,一阵排山倒海的呼喊声几乎把空青的耳朵都要震聋了,就连呆若木鸡很久的陆天阳也有了点反应,盲目的看着四周。
“我去。”空青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句。
白衣男子转身面对二人,张开双手,鲜红红嘴角咧开一个口子,以怪异的笑容说道:“欢迎来到巫神大殿。”
空青直勾勾的看着这个巨大无比的空间,是一个天然的石洞,但经过人工雕琢后,如同一个壮观的宫殿,空青觉得自己就是一粒置身于米缸内的小米粒,整个空间被蜡烛的焰光映得明黄,一群人,不,至少几百人站在空青等人脚下细长石桥的下面,密密麻麻,每个人虔诚的诵读声,正是空青之前听到的规律呼喊。
“原来不是唔身,”空青喃喃自语。“原来是巫神。”
“他们正在迫切等待巫神的降临。”白衣男子拉起铁链,带着空青和陆天阳朝桥下走去。
一行人越往下走,声浪越大。空青瞧见下面的人群摇头晃脑的幅度越来越大,有些人甚至把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全然不顾疼痛。还有一些人痛哭流涕,指着空青和陆天阳,仿佛看见救世主一般。
桥下连接的是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直道,大约有100多米长。比两边的平地要高出一些,有点像婚礼现场的舞台走廊。道路两旁早就占满了夹道欢迎的信徒,个个眼神真挚诚恳,都在竞相一睹祭品的模样。道路尽头是一个半人高的石台,石台背后一个高高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物,衣着华丽,看起来地位就非同一般。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黑袍男子,打扮与牵着锁链的白衣男子大相径庭。
忽然白衣男子停下脚步,回头对空青说:“下面你们要接受第一个洗礼,只有经过三次洗礼的祭品,才会被最终作为合格的祭品献给巫神。”
“这么麻烦?能不能痛快点?搞得和政府部门一样没效率呢?”空青对这种繁文缛节很是不满。
白衣男子并未动容,淡淡地回复说:“洗礼过程是很快的,也很简单,不过你们想活命到最后见到教主和巫神,还是劝你跑快一点。”
空青赶忙接话:“不然会怎样?”
“你们会被这群人撕了吃了。”白衣男子手一挥,空青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前面的道路已经挤满了两眼放光的信徒,口水滴答地望着自己。
空青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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