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柔佳人,赳赳武夫。”空青看到面前这两人的时候,以前听过的老话自然涌上心头。“老师真是从来不骗人啊。”
二人中的女子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双目清澈,秀丽姣好,肤色微黑,眉目之间却有一股男子气概。一袭黑衣,身材苗条紧致,一看就是长年苦练的结晶,绝非一般羸弱女子可比。右手握着一圈长鞭,空青只见得是黝黑的外表,不是寻常货色。
一旁的男子浓眉星目,宽宽的脸庞下面是与之配套的粗犷身材,空青1米78的个子站在他的面前也感觉是个小弟弟一样。男子的身后背着一个什么东西,体积不小,看起来沉甸甸的。
“说!为何知道我们铁家名号!”女子首先发难,言辞厉声地质问空青。
“姑娘,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啊?‘铁家’这个名字不是你刚才说的么?”空青反问道。
女子显然有点语塞,的确之前空青一个“铁”字都没有说过,她这样质问对方,反而把自己的身份先暴露了。
一旁的男子摸摸头,若有所思地说:“姐,刚才好像别人是没提过咱们铁家啊,你怎么上来就冤枉别人呢?”
这样一问,女子的脸憋得更红,半天挤不出一个字,只见她急得直跺脚,不断地打着旁边男子的手臂。
“铁赤你这个白痴,怎么帮外人说话了!姐姐平日是怎么教你的!我铁佩兰说他说过,就说过!”
空青长长地“哦”了一声,把手中怪刀插在背后腰带中,顺势靠在电灯杆上,手揣着看着这两人扯皮。
女子转身手指着空青,大声嚷嚷:“你看什么热闹!哦什么哦!让你发声了吗!”
“刚才还不清楚二位姓甚名谁,现在我清楚了:女的叫铁佩兰,男的叫铁赤,对不?”
空青说毕,就想起了老师给他介绍铁器行的时候,曾经语重心长地说:“铁家为人宅心仁厚,忠肝义胆,乃是36行中的忠义典范。不过唯一有个缺点,就是……就是脑子有时候不好使啊。”
“如今看来,老师说的话真没错,面前这二人完美地遗传了铁家的家风,三两句话已经让他们自己方寸大乱了。”想到这里,空青不禁笑出声来。
“唰”的一下,粗黑的鞭子又直奔面门而来,空青虽看似轻松说笑,身体戒备可没有放下,在鞭子拂面之前,一个健步闪开到一边。不过身靠的电灯杆就没那么幸运了,黑鞭只轻轻一扫,在杆子上便掏出一个大洞。
“此鞭威力甚大,要破我的‘冥’咒护体估计也不难,小心为上。”空青疾驰而上,口中黑雾再次吐出,黑幕覆盖身体面积更大,但从外观看去,却更稀薄了些。
“光!”声从心发,空青双掌合十接着往后一开,双手食指和拇指组成的菱形空缺中,一道极亮的夺目光芒喷涌而出,一下照亮了大半条街。刺目光芒之下,铁家姐弟下意识的闭眼躲避,就在此时空青拔地而起,五指虎爪,向铁佩兰袭去。
“破!”空青厉声而下。就在虎爪即将抓中铁佩兰头顶的时候,空青却暗叫一声“不好”。
因为此时铁佩兰的身外,黑鞭如同有灵性一般,一圈圈的盘绕而上,在她头顶上形成了一个圆锥状尖顶,螺旋般不断转动着。如果此时空青贸然下手,即使覆盖了黑雾的双手硬碰硬之下,血肉之躯肯定会吃大亏。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空青现在收手耗力巨大且暴露空门,不如拼力一搏。他转眼就收回了身上其他地方的黑雾,全力集中在双手之上,向黑鞭护体的铁佩兰轰去。
黑鞭在铁佩兰的灵巧操控下,自头顶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盘旋前进的圆锥,最前段是黑鞭的鞭头——如同一根蝎子尾刺,锋利光滑,身上被蛰一下定会酸爽无比。空青顾不得那么多,还是迎头攻下,右手直接与鞭头狠狠撞在一起!铁佩兰自信威力无比的黑鞭破空青肉掌易如反掌,有点微微得意了。
但铁佩兰刚才还自信满满的笑容忽然凝住了:“不对,怎么不动了?”黑鞭前进的势头在与空青右手对上之后,没有更进一步,虽然锐利的鞭头看样子已经刺进右手黑雾团中几寸,但铁佩兰感觉仿佛是扎进了一坨淤泥中,深深陷入其中进退两难。
空青右手控制住黑鞭的进攻,左手并未闲着,就在铁佩兰迟疑的那短短几秒,空青身形从空中下坠的同时,身体向左侧顺势向前一摆,腰马之间的力量全部传导至左手,灌满力量的手臂如疾风一般狠狠向铁佩兰右脸袭来。黑鞭被牵制,铁佩兰右侧空门大露,她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竟然忘记了躲闪。
“咣”一声金属脆响,空青感觉击中了一个无比结实的硬物,毕竟是血肉之躯,一阵刺痛从左手传来,他赶忙撤去右手黑雾钳制住的黑鞭,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谁敢伤我家姐!”铁佩兰此时视线已经被一个庞然大物所阻挡,他立在空青和铁佩兰之间,阻挡了重重的一击。铁佩兰没有躲闪的原因并不是吓傻了,而是她知道空青这一下肯定会被挡住,因为有个无比可靠的男人一直在她身边。
空青很惊讶为何铁赤看上去是个傻大粗,移动速度会如此之快,他攻击铁佩兰时是计算好与铁赤的距离,确定铁赤是赶不上阻拦他的。空青也并未想下杀手,如真的想让铁家姐弟就范,他也就会选用快速直接的办法,而不是陪他们绕圈子见招拆招了。
接下空青一击的是个铁家伙,正是之前铁赤身负之物。约有1米多高,两拳的厚度,呈倒梯形,浑身金银亮色混搭,有点显旧,中间一个大大的“铁”字彰显了它是出自铁器行之手。空青最惊讶的是,自己虽未下狠手,但刚才那下好歹也有6成功力,打在这铁家伙上居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要知道平日里这一掌下去,空青自信轰塌一面墙还是没啥问题的。
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雨,越来越密,三人静静地站在空旷的街口,刚才的交锋暂告一个段落。
“行军兵匣~第一次见真家伙,万兵之源铁器行果然名不虚传。”空青理了理衣服,很是敬佩地说道。
“现在奉承已经都晚了,准备受死吧!”因为铁佩兰狼狈的样子,铁赤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手臂青筋尽露,太阳穴因为铁齿紧咬而高高突出,手指紧紧捏住兵匣,一副要生吞活剥空青的架势。
空青见状,急忙摆手示意:“我说,今天我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我只是顺着线索找到你们,绝无恶意,你们听我……”
“说”字还未出口,铁赤按着兵匣的手忽然放开,一道黑影急速从兵匣中窜出,向上空飞去。
“刀!”铁赤怒吼一声,那道黑影已经落在他的手上——那是一把鬼头大刀,体积之大和兵匣大小完全搭不上边,空青纳闷是怎么塞进去的。
还未等空青想明白,脸上已然感受到鬼头刀劈来的劲风,隐隐生疼,看来铁赤是下了杀手了。
“赤炎七炼!”
空青脸上感受到的劲风忽然变得有点灼热,没等他看清,鬼头刀劈头而下,这次空青实打实得感受了这把刀的霸道:强大的劲风把他压得难以动弹,更可怕的是,此时的鬼头刀浑身通红,仿佛是刚从炉火中取出的铁块一般,雨滴落在刀身上瞬间化为一阵白烟,雨越落越多,“兹兹”声不绝于耳,红橙色的刀身在阵阵青烟中显得无比威武,配合铁赤现在的心情,就是现实版的“七窍生烟”。
被这把冒烟的刀碰到一下,换成谁都要皮开肉绽,甚至变成人肉烧烤。空青不敢大意,在鬼头刀劈下的一瞬,他手伸向了背后别的那把怪刀:“不好意思,借你一用了!”
怪刀之前被空青压制,现在居然要主动出击,也似乎兴奋不已跃跃欲试,空青拔出刀后,明显感受其中躁动的力量更大,却不排斥空青自身力量,甘愿让空青操纵。
“断!”
两把利刃交叉硬碰,没有发出预期中的刺耳碰撞声,反而空青的身体被重重一击往后飞去,凌空而过时还发出“砰砰”的闷响。被击飞几米后,空青好不容易双脚落地,但“砰砰”之声依然未消。每一声都像是一记重拳正中目标,空青将怪刀横在胸前抵挡,但每出一声他也要被迫后退一步,从他严肃的表情看得出是在全力对抗这股力量,闷声大约响了七声之后才消失,这时空青方才稳住身形不再退后,如释负重长吁一口气。
铁佩兰没有看清刚才火并的那一下,但看见空青被打飞的狼狈样,心中自然高兴不已,正回头看看铁赤如何时,一团大家伙从天而降,直插入铁佩兰面前的地面中,吓得她往后跳了几步。
那是鬼头大刀的前半段刀身,此时刀上温度有所降低,雨打在上面不再像之前直接气化,似乎被人砍断有点垂头丧气了。
空青看了看手中的怪刀,情不自禁地赞叹:“牛逼。”怪刀未伤分文,刀身轻轻颤抖,似乎在回应空青的赞许。
“你最好认输然后放下手上的刀,要不接下来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声音对面传来,铁赤浑身蒸汽腾腾,目色血红,手中鬼头刀只剩下一半,刚才的一番交手,空青虽被打退,但半截鬼头刀说明铁赤是落了下风的。
空青把怪刀反手收回,向前抱拳道:“素闻铁家忠义,36行中人人皆知,是最能明事理讲道理的,有几句话能否听我讲完了再考虑动手?”
此话一出,让铁赤和铁佩兰有点意外,不过铁家的血脉遗传让二人听后毫不思索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那行,你先说!”
本来有点疲惫的空青一看两人的反应,觉得来了点精神,如果铁家的人不继承家业,到现在来当个捧哏的相声演员定是个好行当。
“一别300年,万兵之源铁器行的家伙依然如传闻中的威力无铸,让人印象深刻。36行伙计再会,回到四非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何必动手打打杀杀闹内讧呢?铁家伙计,你们说是不是呢?”
“你到底是谁?你对我们了解多少?!”
“知心。”空青默念一声,集中精神,在他面前竟然慢慢出现了两颗如同子弹般大小的器物,通体透明,只有轮廓边缘显现出来。不过只有空青才能看清这两颗子弹的大致形状,在旁人眼里就是空空如也。这是空青“知心”技法的高级运用手段,之前对陆天阳用时因为不着急且周围无危险,采用的是最基础最简单的手法,但在这里空青急切地向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和想法,就必须要“聚神成器”,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压缩,具象化出一颗“精神子弹”中打入对方身体,这样对方就能在一瞬间知晓空青想让他们知道的所有事情。
但具象化出一颗“子弹”会耗费空青巨大精力,更别提两颗了,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实战中运用这门手法,这两发“子弹”成型后空青已经有点喘粗气了。
这两发“子弹”无色无形,直射向铁家姐弟,他们莫名其妙地就被正中眉心。一刹间,空青的记忆如同墨染晕开,在二人头脑里飞速播放着,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时间,但空青想给他们看的记忆片段却疾驰了十数年。
片刻之后,铁家姐弟才回过神,呼吸有些急促,满眼都是欣喜惊讶,还有难以置信——空青的“子弹”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回忆,之前杀气腾腾的铁赤此时已经变得安静许多,两眼睁得大大的,还在体味刚才的那些片段,接着眼眶有点湿润,点点眼泪终于汇成了一颗泪滴,从脸颊滑下。
“老师们日日夜夜都在教我们勿忘自己是36行后人,勿忘在天南海北还有一群与我们生死与共血浓于水的伙计们,300年了,终于再见到你们了。”铁赤开口了,这道手法旁人是学不来的,只有36行的人才能体会到空青记忆中那些片段是何等意义,只有他们才知道其中的细节和历史,记忆是骗不了人做不了假的。
但是铁佩兰并未轻易相信空青,因为自从回到四非,他们见过太多的人心险恶,不得不提起万分精神,防止有人觊觎他们的手艺和武器。
“现在事事皆可造假,你这一面之辞,我没法相信你,铁赤,别轻易上当了。”
不过铁赤估计没有把姐姐的话听进去,他往前走了两步,慢慢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就冲到了空青面前,狠狠地抱住了他。空青为了做出这两颗“精神子弹”耗费了自己大半精力,此时根本没力气抗拒,他也知道铁赤突然这一下不可能有恶意,铁家人的头脑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直肠子爱恨都写在了脸上。只是铁赤小山一般的身躯把空青都全部塞进了怀抱了,发达的胸肌让空青呼吸有些困难。
铁佩兰看到这一幕,有点恼火,但空青展示的手法很难找出第二个人来,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远远站着看着二人。
空青被憋得有点恼火,拍着铁赤的胸部努力挤出话来:“兄弟,够了,别再使劲了,快死人了。”铁赤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放开了空青,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然后傻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没压坏。”
铁赤高兴地像个孩子,回头又给铁佩兰大声吼道:“姐,他没事,我没把他压坏,好着呢!”但话刚说完,铁赤一下噤声了,整个人僵住了。空青看着铁赤的样子一动不动,顺着他的视线往铁佩兰所在方向看过去。
一道血花自铁佩兰背后喷出,她瞪大了眼睛,连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来,她的身体慢慢地倒下去了。
随着铁佩兰身子的倾倒,站在背后的那个人也慢慢出现在空青他们眼中。能逃过三人耳目,抓住这晚三人唯一松懈的空档出手之人,来着非善绝不简单。
“刚才一刀是背脊,下一刀心脑肺肝,你们自己选一个吧,伙计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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