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紧紧的握着宁逸飞送她的羊脂玉佩,紧张的往宁贵嫔的寝宫而去。
她怀里还揣着那张黄绢:许我一年,还你缘定三生。你走了三年,是否还会记得我们的三生之约?
眼泪迷糊了视线,秦婉顾不上抹掉眼泪,疾步走着,忽见对面来了一队宫人,为首的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品阶比她高,她忙让到一边。
谁知首领太监见到她,站定脚步笑着看她:“姑娘喜事将近,洒家先道喜了。”
秦婉一愣,忙笑着:“公公说笑了。”
首领太监微微笑着:“刚才洒家已经向惠妃娘娘宣了旨意,这会儿还要赶到荣郡王府宣旨呢……哦,应该叫容亲王府了。”
秦婉怔住,“惠妃娘娘?荣亲王府?”
“你赶快去给惠妃娘娘贺喜吧,看来你也快荣升了。”首领太监笑眯眯的转身离去。
秦婉忙加快步伐,几乎冲进宁贵嫔的寝宫,正见一大群她宫里的宫人们正跪地道贺呢。
换了妃壮的宁贵嫔看到她,忙冲她挥手,“婉儿。”
秦婉惊喜地到了跟前,行了大礼:“婉儿恭喜娘娘。”
惠妃忙上前拉住她,“婉儿,你不必对我行大礼。”忽觉她手里握着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宁家的族徽。
秦婉见她柳眉微锁,心底一跳,索性大方的将玉佩展开,努力用平静的语气低声道:“是他回来了吗?我正要将这个还他。”
惠妃一怔,看着秦婉大眼睛里满是水光,心里也一酸,弟弟的事情,她已经从赤焰口中知道了,所有人都担心秦婉会不会接受如今的宁逸飞,但宁逸飞一意孤行,不愿意见她,也断然拒绝了皇帝的赐婚,可凌凤不想放弃,也不相信秦婉是个薄情女子。他派赤焰来就是让惠妃试探她。
惠妃冲着小颜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宫人全都退去,惠妃握着秦婉的手,将玉佩包了进去,哽咽的道:“婉儿,这三年来,你伴在我身边,就像亲妹妹一样护着我,这都是因为逸飞对吧?”
秦婉眼泪控住不住的落下,咬着牙问,“他究竟怎么了?他回来是吗?”
惠妃为难的叹了口气,眼圈红了,“是,逸飞回来了。”
秦婉身子猛然一晃,抓住台边,让自己立好,不让自己晕倒,瞪着美眸盯着惠妃,等着她继续说。
惠妃见她这幅模样,于心不忍,挽着她的手,“婉儿,你坐下。”
秦婉双脚微微发颤,顺从的坐下,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呜咽地问道:“娘娘,求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惠妃忍不住也哭了,“他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可能……一辈子都走不了路。”
“啊!”秦婉噌地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我要去见他。”
忽站住脚,没有娘娘手令她出不了宫,转身急道:“娘娘,给我你手令,让我去宁府见他好吗?”
惠妃跟着着急,拉着她安慰道,“他现在没事了,只是脚受了伤,你别急。”
秦婉定定的盯着她,“娘娘不愿意我见他吗?”
惠妃心痛的摇头,咬牙道,“是他不愿意见你。”
秦婉一怔,“不愿意见我?为什么?”
惠妃以袖掩面低声哭了起来,秦婉大惊,顾不上身份,摇着她,“娘娘,求你快说,为什么啊!难道……他……他成婚了?”
惠妃用力摇头,“他……他拒绝了皇上给你们的赐婚的意思,说是要完成之前和八公主的赐婚。对八公主负责。”
秦婉似被雷击一般,定定的看着她,手渐渐松开,手里的玉佩跌落在地。
好半响,她才呆呆呢喃,“不可能……他说过许我三生的。”
猛然,抓住惠妃,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哭着道:“娘娘,你信他说的话吗?当年他为了避开八公主的赐婚,宁愿得罪褚贵妃和皇上。他失踪一定也和避开赐婚有关,对吗?这三年里,他究竟去了哪里,这不重要,他不说,我便补问,可是他一定是为了我。我相信他,否则,他不会深夜到余杭找我,却避而不见,不会留下宁家族徽玉佩,更加不会写下那句话。皇上怎么会关注我一个民女?封我女官之位招我入京侍奉娘娘?这一定是皇上和逸飞有什么交易。对吗?他三年前拒绝娶八公主,如今怎么就愿意了呢?这不符合常理!”
惠妃惊异的看着她。虽然她不知道皇帝的布局,不知道宁逸飞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宁逸飞一回来,皇上就封了她惠妃,父亲被抬了亲王,这是多大的殊荣,她已经猜到和宁逸飞失踪有关了。
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她很清楚,伴驾几十年,对皇上还是了解的,他宠爱任何一个女人都和感情无关,只与目的有关。所以,一定是宁逸飞和皇上有什么交易,但弟弟遭遇了什么,去了哪里,让他那么谪仙的人变成这样。
她也没有见到回来的弟弟,她也想知道弟弟究竟遭遇了什么,只是收到凌凤的通知,让她做好思想准备,她立刻派人回府打听,可母亲说让她不要管。
秦婉忽然满心充满了力量,宁逸飞之所以这样,是为了不连累自己。
她抓住惠妃的衣袖,“娘娘,让我见见他,他如果受伤很重,一定需要人在身边安慰。让我见他,我能说服他,娘娘,请相信我。”
惠妃看着她真诚的模样,控制不住再次哭了,“好,好,我让小颜送你去宁府。希望,他能见你。”
秦婉激动万分,“容我去梳妆,我要以最好的模样去见他。”说完,拔腿就跑。
惠妃抹掉眼泪,“小颜。”
小颜从帘子后走出来,红着眼圈扶着惠妃。
惠妃递给她自己的宫牌,“你送秦婉去宁府,记住,去的时候先去见见母亲,母亲一定希望秦婉能说服逸飞。她会帮秦婉想办法见到逸飞的。”
小颜点头,“奴婢明白。”
荣升亲王的荣亲王府本该一片喜庆,可整个亲王府似乎都沉浸在一片阴郁中。
秦婉焦急的在正堂等着,荣亲王妃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中走来,见到她脸上浮上复杂的神色。
秦婉忙行了大礼,“婉儿见过王妃。”
“起来吧。”荣亲王妃平静的说。
秦婉觉得有些诧异,她那次入宫见自己,还表现出亲昵之色,现在怎么那么冷淡。
荣亲王府妃落座后,静静的看她。
秦婉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可她相信逸飞就在府中,顾不上那么多了,急忙问:“敢问王妃,逸飞是否已经回府?”
荣亲王妃正色道:“秦姑娘要注意言行,你未嫁,逸飞未婚,你关心太多有碍你们的名声。”
秦婉一怔,呆呆的看着荣亲王妃,她比入宫见面的那时消瘦了很多,双眸充满血丝,一看便知没有休息好。
“王妃。”秦婉强忍着心里的悲痛,努力平静的说:“我听说逸飞回来了,我等了他整整三年,如果,逸飞不想见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求王妃给我一个机会,将逸飞的东西还给他。我秦婉,不是不知廉耻之人,若是逸飞……真心要娶八公主,秦婉定会自请远离盛京,回到余杭,永不打扰,也永不相见。”
荣亲王妃抬眸看她,满心搅成一团麻。
宁逸飞回来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往日里只有送饭的人能进去一会,但是每餐吃得极少,就连她这个母亲都没法靠近。
逸飞是被抬回来的,脸上带着面具,他们夫妻两见到的时候,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他们忽然得到的荣耀,和女儿晋升妃位,就在逸飞回到盛京的霎那发生,他们也是在朝堂上打拼了大半辈子的人,早就猜出来与宁逸飞失踪有关。
就连本来满肚子怒意的荣亲王爷见到宁逸飞的模样时,整个人都怔住,眼圈顿时红了。
但是,荣庆王妃猜到宁逸飞失踪为的不是皇上,而是秦婉。为了能堂堂正正的娶到她,不让她受委屈。可如今,宁逸飞宁愿娶八公主,都要避开秦婉,为的还是她!
作为母亲,她是恨秦婉的。
如果不是她,宁逸飞就是八公主驸马,按照大沥律法,驸马不得入朝任职,正好符合他喜欢逍遥的性子。就算八公主性子强悍,但他们也会自由自在,小夫妻两打着打着也就感情好了。
可是,出现了一个秦婉,害她失去了三年的儿子。
之前,她猜不透其中秘密,只听说秦婉为了苦守宁逸飞,在宫里悉心陪伴她的长女,还为了长女生下儿子立下汗马功劳,她才动了心,要去见见这个被宁逸飞赞成一朵牡丹似的女子。她也被秦婉的温婉的性子,出尘清秀的模样吸引,觉得她和逸飞真是相配,皇上既然赐了她宝林之位,加上秦松涛如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朝官,娶她也未尝不可。
可现在,宁逸飞已经拒绝了皇上赐婚秦婉和他的想法,还说准备迎娶八公主。这样混乱的情形,作为母亲,只考虑儿子平安。要说三年前宁逸飞拒绝凌麟出走,三年后回来,也算是过了赐婚期,可这次再提起,要改变已经很难了。哪怕事情还没定论,可如果皇上和褚贵妃提起,八公主若是愿意,那宁逸飞绝对不肯能再娶秦婉。
秦婉已经感觉到了王妃内心的复杂,不由紧张起来。
她忽然跪在地上,咬牙道:“王妃,秦婉说话算话,只求见他一面,还他送我的东西!”
荣亲王妃收回心思,“他送了你什么东西?何时送的?”
秦婉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绣着鸳鸯的荷包,取出宁府族徽玉佩和黄绢,高举过头,“王妃,请看。”
荣亲王妃接过一看,脸色微变。
秦婉缓缓抬头,一双含泪水眸看着她,“逸飞离开王府后就到了余杭,他来的时候是个雨夜,他没有见我,想必是不能见。但他将这两样东西留在我房中。”
荣亲王妃心底一沉,宁逸飞深爱秦婉!
秦婉满心酸楚,深深的将头磕在地上,“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求王妃成全。”
荣亲王妃噌的站起来,上前扶起她,“婉儿,不是我狠心,是……逸飞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逸飞。”
秦婉忍不住哭了,“没关系,不管他变成样子,都没有关系。求您了。”
荣亲王妃眼泪也潸然落下,王府的安危再也怎么也比不过儿子的幸福。做母亲的自然是有私心的,如果逸飞为了保护秦婉而娶八公主,那将来也不会安宁的。
“我让你带你去。但是,逸飞见不见你,要看他。”
秦婉大喜,忙抹掉眼泪,欣喜的点头,“好好,如果他不想见我,我定不勉强。”
只要能看到他安然无恙,就算她和他今生无缘,又有何妨?
她是第一次踏进宁逸飞住的院子,四周种满了青竹,袅袅云烟中,露出一座院子。空中飘着竹叶的清香,带着悠扬的古琴声,竹叶被风拂过,仿佛潇潇配声。
这才是他,那样清韵,这样的干净。
带她进来的本是宁逸飞身边的丫鬟,可如今,宁逸飞不准任何人踏进院子半步,她将秦婉领到院子外面一丈处,轻声道:“姑娘自己进去吧。不过,如果公子不让进,奴婢劝你就不要进去了,公子会生气的。”
秦婉努力抑制着心中狂跳,点头,“谢谢姐姐提醒。”
她小心翼翼的走近院子,院门虚掩,想必在自己府中,既然宁逸飞不想见人,自然不会有人敢贸然进去的,院门锁与不锁也没关系。
秦婉推开门,便见院落一片萧瑟,落了一层叶子。宁逸飞回来不过两天,院子兴许不让打扫,便成了这样。
古琴的声音带着忧郁伤感。
秦婉压制在心三年的情感被这琴声击破,如巨浪般翻滚起来。
忽然,琴声断了。
宁逸飞压着琴弦,满心沸腾。
她来了!
她为什么来!
他猛一拍椅子,人飞了起来,穿入内室,呯的一声将门关死。
秦婉已经飞奔进来,呆呆的看着古琴,香炉跌落在地,香灰撒了一地。
抬头看着紧闭的门,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瀑落下,失声轻唤,“逸飞……”
听觉依旧非常灵敏的宁逸飞,被她一声呼唤,几乎痛得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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