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你快点啦……”南芹向身后催促。
“啊啊呜——”小南小手掩嘴打了个呵欠，依然是提不起速度。
自从周末开始接受林明德的教习，小南就成天一副恹恹的样子，倒是还没有到生病的地步，但已让关心他的人牵肠挂肚，蒋云特地去向林明德问过，他却只说这是习武最开始的正常现象，蒋云不知道究竟林老师的功夫是怎么个练法，半信半疑地想着再观察几天。
做师父的其实一样在意，林明德行走江湖多年，小南是他至今收过的唯一弟子，在小南拜他为师之前，尽管他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暗自在心里已经对小南的修行做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论起对徒弟的用心程度，即使是他的师父林道直，当初也没有他这样仔细，大部分时间是让徒弟们互相切磋提高，又或者自行找门内典籍研究，在天地灵气突变前，林道直在为苍生和国家奔忙，灵气变化之后，他一边醉心于修行一边继续主持制定异能界秩序的工作，也许是为了弥补历任长生门掌门未尽的目标吧。
小南精神不振是因为他连续三天都在记诵林明德教他的人体穴道。那天下午，当林明德用手指按压每一个穴道的时候，小南都能感觉到被接触的部位一片清凉，继而轻灵如意，等到身上几乎所有穴位一一认下来，小小的躯体好像不属于小南自己，轻到可以飞的错觉，不过这种错觉只持续了一会儿，林明德随后告诉他这感觉源于元气走遍全身经络，经脉通达自然身轻，但因为元气来自林明德，所以作用时间短，林明德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强化小南对经络的认识。
那种全身经脉联通的感觉让人印象深刻，小南真的花了三天就记住所有的穴道，至少他默默在心里自测还没有失误过。林明德还没有教他吐纳之法，也就是本门的长生功，这门心法入门是很简单的，基本上只在呼吸系统和丹田部位转悠，问题在于小南还是个小孩，不让他先明白行功的禁区，他说不定就会像乱七八糟的武侠片里一样还没达到功法要求的“静”就试图意走全身，那后果就是走火入魔了。
不过林明德也没料到小南有这么用功，星期三的晚上吃过晚饭，小南就跑来找他了，说是已经记住所有的穴位，让师父考他。
林明德一开始自然不信，自己算得上天才了，当初也花了一星期背完穴位图，小南怎么可能这么快，他却是忽略了自己那时是抱着一张死的图纸背，小南则由他通脉交感，有了大概的概念。
“这处是什么穴？”林明德指着小南肩上一处。
“是肩井。”
“这处呢？”这次是耳后。
“浮白穴。”
“这里呢？”指着肚脐往上。
“天枢穴。”
……
一连考校下来，没有一个错的，有的穴位小南甚至都不会写，读音却牢记在心了。林明德看着小南因为几天里把注意力都放在记穴位上，而忽略休息导致的有些萎靡的表情，既心疼又欣慰，他运气于双手，伸出两只大拇指在小南两侧太阳穴按摩，渐渐小男孩原本略带苍白的小脸恢复了红润。
修行中人，天赋和心性缺一不可。小南有对事的专注力，体质又是天生阳体，可能以后能比他现在的年纪更早踏入不曾见识过的境界，林明德默默在心中想到。
修行这种事，自古已有，仙本就是人提出的概念，林明德还在特调科的时候，闲时翻阅过大量资料，人是不完美的物种，身体会衰老，会生病，会死去，远古的智者试想找出一条可以超凡脱俗的途径，最后的成果是修炼道，通过天地间从来已有的灵气不断的涤炼己身，使得形体稳固，精神不灭。
修行者将人身分阴阳五行，阴阳定法，五行定术。人的体质各有不同，单以修行进度来讲，体内阴阳越分明，就修行越顺利，前提是选择适合自己的功法，体内阴阳越混杂，修行阻碍越大。像小南这样阳性占据身体绝多，而阴性微乎其微的，修行相同性质的功法就占了大便宜，非常巧的是长生门的真传功法长生功就是阳属心法。
长生门并不是自古已有，而是曾经过几个传承合并产生，所以门内也有其他功法典籍，只是长生功正是前人们在突破无望下集合智慧所创出的认为最有希望的法门，不然怎么会用长生命名，每任掌门无不是修行这门功法，他们的体质也多是不同程度的阳体。
特调科有专门研究异能界各种现象的研究部门，其中有一项课题就是古中国修行者提出阴阳五行体质的探讨，这已经是个庞杂的立项。有一个结论是，无论一个人体内的阳或阴占据多大比例，甚至于另一性质无法探测到，但那微乎其微的性质还是存在，如果一个人的体质真是纯阳或纯阴，那绝非天生，应该归类为非人类。
林明德帮助小南恢复了几分精神后，便正式开始教授他长生功，最基本的吐纳法，一番讲解后，又帮他双盘腿坐在一把大木椅上，掐好手印，上面原已铺好了软垫。小南虚闭着眼，小脸严肃，一开始地呼吸还有些乱，渐渐也变得符合节奏起来。林明德不禁开始庆幸，小南现在读的是一年级，作业很少，懂得做就完成地很快，照目前的样子，他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需要为小南守护，讲解各个修行过程中的注意事项，甚至是他多年来了解到的秘术。
如果是两年以后，小南应该能顺利地独自修行了，那时也只算刚刚开始，毕竟这条路再有天赋也没捷径可走。
小南真的一打坐就是一小时，林明德都惊讶他的表现，小男孩一直有注意保持呼吸的频率，不过坚持了许久，到后来呼吸还是变乱了，而脸蛋上也费力地凝出汗珠。林明德慢慢将右手贴到小南后背，帮助他理顺气息，再叫停他，等林明德把小南从椅子上抱下来，小南的腿已经是站不住了，他只是第一次打坐而已，没办法那么快适应。
林明德抱小南到沙发上，接着帮他按摩活络两条酸软的腿，尽管感觉到阵阵温和地热流浸润双腿，但保持了一个姿势许久现在才袭来的酸痛让小南也失常地呲牙咧嘴，他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愿意露出这种表情呢。
和小南说好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天晚上吃完饭都要来他这里练一小时功，林明德才放他回去。
对于一个合格的修行者来说，每天一小时的修行是微不足道的，对道的追求狂热者甚至愿意整夜打坐，但这又太过，虽然林明德本身是炼气境界的修行者，在强手如林怪峰争高的异能界也算实力有数，他却也不认为自己能多明白道的真谛，而向别人示道就更做不到了。
每个修行者都孤独地走在问道的路上，而当今世界风起云涌，往往事不关己也会不由地身在局中。所有人，只是奋力在争。
当林明德对异能界有了这样的理解之后，便没有想过要对自己的弟子有什么要求，嗯……那时他倒也没料到自己还会收弟子，离开特调科之后，他的心好像再不会为什么事物动摇了，现在反倒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两年里自己一直过着普通人的日子，也许正是俗世的魅力吧。
不过练功这种事，练久了就不会感觉痛苦，身体却会有能清晰感知的蜕化，想到这里，林明德嘴角挂上一点笑意，说不定小南以后也会成为练功狂人的。
小南回屋的时候，姐姐还在写作业，抬头看见他进来，就放下了笔，又侧头看看屋外客厅里有没有人，这个时候大概蒋云和沈照奇都在书房。于是南芹一脸期待地朝弟弟招手，小南乖乖地走到她跟前。
“小南，你在林老师那里待了好久喔……他都教你什么了？”南芹好奇地瞪着眼睛。
“师父说不能说的。”小南为难地看着姐姐。
“没关系的，我是你姐姐诶，你会武功教我的话，我也会武功……”南芹故作神秘地眨眼，“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行侠仗义了对不对？”
“姐姐，我不想你学武功。”刚才犹豫的小南这时倒很肯定。
南芹皱着眉头，抓着小南的两只胳膊摇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啊？”
其实小南心里也只是模糊的想法，曾经林明德告诉他一段话，拥有超常力量的人注定会遇上各种各样的危险，小南只想保护他珍惜的人，而不想他们会遇到危险。这些想法小南不知道如何表达，总之闭口不言。
南芹见状又换了套路：“啦啦啦，看这是什么？桂花糕，想吃吗？想吃就教我武功。”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塑料纸包的糕点，将近半年的相处下来，南芹越来越了解小南的个性，虽然小南平时是个表情不多的小孩，南芹却能观察出他的情绪，每当有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小南会比平时愉悦，证明小南其实有点贪吃。
桂花糕确实是小南还没尝过的东西，对于没吃过的食物，小南会不由地产生兴趣，但涉及到原则，他就坚守自己的**了，虽然还看着那块糕点。
“好啦好啦，喏，给你吃的。”南芹也没有那么想学武功啦，只是觉得如果会的话比较威风，可林老师那么严厉的话，还是不愿意让小南为难，拿点心诱惑他是开玩笑，本来就是留给他吃的呀。
接过姐姐递过来的桂花糕，小南认真剥开，等可以放进嘴里了，他又掰下一半伸到姐姐嘴前，南芹开心地跳动眉眼，“啊呜”一下咬上去。
窗外是蒙蒙黑夜，屋内是个小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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