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公子的琴技出神入化,实在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只是小女子有一丝疑惑,这《凤求凰》本是表达男女情爱之曲,然而我从公子的琴声中,却没有听到情爱之意,只听到一种依恋一种怀念一种追忆,不知这是何故?”琴仙子朝着独孤夜辰疑惑道。
“哦?你竟能听得出我的琴中之音?”独孤夜辰如此说了一句,似是低声自语,继而不再理会琴仙子,反而开始怔怔出神。
琴仙子是何等的天之娇女,听到独孤夜辰这带有严重轻视意味的低语,看着独孤夜辰这状似轻慢的姿态,再加上独孤夜辰那疑似不冷不热的态度,自然是颇为恼怒。
而且琴仙子也被独孤夜辰的这曲《凤求凰》,给激起了“小女人”的好胜之心,当下带着挑衅的口气道:“独孤公子似乎是看不起小女子的琴技,小女子不才,也想用绿绮来弹奏一曲,好让公子来鉴赏一下小女子的微薄技艺,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孰不知独孤夜辰并不是有意地针对琴仙子,只是他想起了,往昔与他母亲皇甫伊人学琴的日子,想得出神了而已。
不过独孤夜辰听到琴仙子的挑衅话语,也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把琴案上的绿绮,反转了一个方向,正对着琴仙子,然后开口道:“最近皆是听到琴中仙子之名,今日来这潇湘苑也正是为了聆听仙子的仙音,那就有劳了。”
琴仙子轻哼一声,伸出双手抚到了绿绮上,这是一双洁白无瑕的手,纤细又毫无杂质,如同一件绝美艺术品般的纯净,最主要的是,这双纤纤玉手的手指极为细长,指关节非常灵活,而且看起来极具爆发力。
琴仙子并没有马上开始弹奏,而是先用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绿绮,看到此处独孤夜辰暗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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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辰,一张好的琴是有灵性的,但凡第一次接触一张好琴时,都要让这张琴先感受到你的心,只有当你的心和这张琴,达到一定的契合度后方可弹奏,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知道了吗?”
“娘,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记住的!你这都说了无数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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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让独孤夜辰等多久,一首曲子就在琴仙子的指下响起了。
琴仙子的这首曲子,先以舒缓的节奏和清丽的泛音开始,描绘了秋江上宁静而苍茫的黄昏暮色;然后旋律一转而为活泼灵动,点缀以雁群鸣叫呼应的音型,充满了生机和欢跃;最后又复归于和谐恬静的旋律中。
之前琴仙子为独孤夜辰轻哼,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琴仙子抚琴,独孤夜辰也为她伴唱起来:
鸿雁来也楚江空,碧云天净。
长空一色,万里动微茫,江涵秋影。
江涵秋影,风潇潇,送旅雁南归。
只见那一双双封,摆列头着字样儿在天际。
数声嘹唳也,不胜怨,谁知。
楚江秋老,萧疏两岸芦花。
和那千树丹枫,一轮明月,的也风波荡漾,吹动雁行斜。
又见雁行儿背流霞,向那水云落下。
呀呀的渐离的云汉路,而共立在那平沙。
相呼唤也吱喳,无羁绊的也堪夸。
夜深人静也,底事又惊飞,栖止不定。
只听哑哑的也一声清,扑扑的乱攘波影,纷纷的嘈杂也恁悲鸣。
想只为江枫渔火相近了芦湖,怕受人机矰。
故不辞劳顿也,冥然避戈腾。
试看他飞上云端,扰扰攘攘,只在空际回旋。
猛可的又群然一声划剌江皋。
乍静也。
却又哀鸣转高。
声声也嗷嗷,以诉说劬劳也,怆然封月哀号。
数声急骤,乍因何事侜张,却又从容作软商量。
鸣声渐缓,余音娓娓,直数到月移砧断,漏尽更长。
孤客不堪听,最可怜山高月冷。
听着琴仙子的这曲《平沙落雁》,潇湘苑顶层的其中一间单独小雅间内,有人不无赞叹道:“此曲意境苍茫恬淡而又生趣盎然,这琴仙子对古琴的泛音滑音等特有技法的运用,已经极为纯熟,使得乐韵更加丰富,艺术感染力十分强烈啊!”
“要我说,这首曲子曲调悠扬流畅,通过时隐时现的雁鸣,描写雁群在空际盘旋顾盼的情景。全曲委婉流畅隽永清新,如取秋高之气爽,风静之沙平,云程之万里,天际之飞鸣;似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同一个单独小雅间里,另一个声音响起。
只是这两人的声音都不大,这间单独小雅间之外的人,自然是无缘听见,这两人对琴仙子的一曲《平沙落雁》其评语了。
不多时曲毕,潇湘苑中的众人还沉浸在琴仙子的这曲《平沙落雁》中无法自拔,这种享受美妙乐曲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
就连独孤夜辰也意犹未尽道:“通体节奏凡三起三落,初弹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也,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也,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既落也,此呼彼应,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子母随而雌雄让,亦能品焉。”
“小女子的这曲《平沙落雁》,可还能入公子之耳?”琴仙子颇为自得地对着独孤夜辰问道。
“刚才听仙子轻哼《凤求凰》时,我其实就已经知道,仙子确实是懂琴之人,又觉得仙子的声音是世上难得的美妙之声。但是我仍然没有想到,仙子对这曲《平沙落雁》的领悟之深,更可以说是普天之下都极为少有!”
“公子过奖了,这曲《平沙落雁》乃是我最喜欢的几首曲子之一,其实已排在我掌控得最好的两三首古琴曲之中,一般不轻易弹奏,是我用来压箱底的宝贝。”琴仙子有些欣喜道。
不知为何,得到独孤夜辰的认可,琴仙子的心里竟有一丝窃喜,虽然以前她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认可,平时就算是那些琴之大家,对她颇为赞赏有加,她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只是...”独孤夜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大厅里突然传来的嘈杂之声给打断了。
原来在独孤夜辰于潇湘苑暴露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闻风而动了,皇甫龙象虽说没什么表示,但他手底下的人,早已偷偷地让人去通知高手了。
一曲《凤求凰》再加上一曲《平沙落雁》的时间,应该足够有心人赶到了,现在果然是来了!
“独孤夜辰,我想你该走了。”皇甫龙象淡淡道。
独孤夜辰先是瞥了皇甫龙象一眼,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前的古琴绿绮,之后稍加思索,然后对着琴仙子开口道:“皇甫龙象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之前好像还真被他给说对了一句话,天下虽大,但能配得上绿绮的,却只有寥寥数人,你应该也勉强算得上是其中之一了。今日我把绿绮暂且存放在你这里,日后等我有空时,自会来取回,不过如若在我取琴之时,你能合得上我一曲《高山流水》,那么从此以后,绿绮就属于你了。”
独孤夜辰说完,也不等琴仙子有所回应,就大步向着空中楼台往下的阶梯走去,那条阶梯直通向潇湘苑底层大厅。
就在独孤夜辰即将踏上阶梯的台阶之时,琴仙子突然对着独孤夜辰说道:“好,小女子一定会等着独孤公子前来取琴,就希望独孤公子今天不要葬身在这武城建江了。而且刚才听到独孤公子说了一声‘只是’,似乎是听出了小女子的《平沙落雁》,还有不足之处,到时候一并向独孤公子请教!”
“请教”两个字咬得非常重,但奇怪的是,琴仙子好像只是动了动嘴唇,此时她的声音,似乎只有独孤夜辰和她自己能听得到。
传音入密!这个女子,不简单!
“放心,想取我独孤夜辰的性命,这些个跳梁小丑,还不够格。”独孤夜辰向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道。
与其说独孤夜辰是在讲话,不如说独孤夜辰和之前的琴仙子一样,只是动了动嘴唇,外人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同样传音入密!
“哦,对了,公子之前对我的声音好像评价还蛮高的,那不知道公子听到我三姐的歌声,又要作何评价了。~~”琴仙子看到独孤夜辰也会传音入密,先是有点小惊讶,然后掩嘴偷笑地传音道。
琴仙子偷笑完后,似乎又突然想起什么,立马接着对独孤夜辰传音道:“还有!还有!记住!我的名字叫夜琴姬!”
“夜琴姬吗?”独孤夜辰喃喃自语,继续沿着阶梯的台阶,向着底层大厅走去,不多时便离开了空中楼台。
当独孤夜辰走到阶梯的一半时,他突然朝着潇湘苑最顶层,那间门窗都已经被崩飞的单独小雅间看了一眼,开口道:“要看的也看到了,要听的也听到了,该走了。”
听到此话,易贪狼等四人一个眨眼,就出现在了独孤夜辰的周围。
“没想到老大你弹琴也这么厉害,琴仙子现在正站着朝我们这边张望呢!看来这次琴仙子要动凡心咯!嘿嘿~~嘿嘿~~”易贪狼调侃道。
“今日不虚此行,哈哈,走。”独孤夜辰才不会理会易贪狼的调笑,微微勾起嘴角,自顾自轻笑而去。
看到独孤夜辰一行五人,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琴仙子才重新坐了下来。
夜琴姬咬了咬嘴唇,眼中慢慢地爬上了一抹复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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