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远处的树林中飘出一股绿色的烟雾,烟雾中影影绰绰地走出一群人,有道士,有鬼魅,要妖邪……各式各样的人鬼妖齐朝法缘走来。
为首的一个黄脸怪睁着一只怪眼看着法缘道:“你便是魔尊七夜的转世?怎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够我塞牙缝的吗?”
一个鬼影飘过来,慢慢化作实质吞了一口口水道:“**归你,那这人的灵魂就给我吧。魔尊七夜的魂魄,我的无极幡正缺一个鬼灵主阵呢。”
鬼影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青衣老道站了出来道:“此等妖族遗祸怎能残留于世,贫道定要除恶务尽,以还天下人以公道人心。尔等妖魔鬼怪,竟敢私闯昆仑仙府,还不速速退去!”
黄脸独眼怪气愤道:“道真,魔尊危害世间,如今他的转世之身就在这里,见者有份,你是想包庇同门吗?”
道真横眉怒道:“此人乃七夜转世,昆仑派岂能容他。今日起,李法缘再不是我昆仑弟子,所作所为再与昆仑无关。”
法缘听罢只觉得天昏地暗,有什么东西梗于咽喉,眼泪都呛了出来,失声道:“师祖……”
道真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旁边的鬼灵叫道:“既然这小子与昆仑无关了,那咱们还等什么!”
众鬼怪妖邪摩拳擦掌一拥而上,法缘左右四顾,却不见了绿绮影子,心内惴惴不安。手上运行真气挥剑抵挡,连忙后退。可法缘身子却不知何时被人用真念束缚,动弹不得。一只绿油油的妖怪爪子迎面扑来……
“啊”的一声,法缘猛然做起,发现脸上如同水洗一般,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夜凉如水的深秋夜里他浑身却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一般。他摇了摇头,却发现绿绮满脸关心的神情看着自己:“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梦。”法缘茫然道。
绿绮道:我到前面看了下,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你洗漱一下咱们就上路吧。
法缘抬头看去,早晨的太阳把东方映照的一片血红,同时深秋十分,与明望崖不同的是此地一片肃杀景象。
一阵秋风袭来,卷落树上几片枯叶,枯叶摇摇摆摆正落在法缘肩头。
法缘捏起枯叶心道:枯叶啊枯叶,你随风飘零,却终究会有停泊之处。而我的停泊之处又在哪里呢。
绿绮看他想的入神,拍了拍他肩膀道:别发呆了,快些走吧,你不是问我魔尊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多愁善感可不是他的作风哦。说完向前走去。
法缘苦笑了一下追过去道:“正是如此才能证明我不是什么魔尊转世啊”
“这话你留给那些想抓你的人说吧,看他们信是不信。”绿绮头也不回答道。
二人同行了四五日,法缘渐渐忘了那些烦心琐事,也许不是遗忘而是不愿去想。
这些天他从绿绮处听了很多江湖趣事,在这个女孩口中,那些修者称为十恶不赦的妖王却是个有血有肉的旷世英豪。
有时候他心想假如自己真是那人转世也不错,至少眼前有这个少女仰慕自己。
不自觉的想到了宁正梅和张培轩,还有陆飞尘和昆仑的人们。不知道他们听说自己是魔尊转世后又会作何反应,是嫉恶如仇地跟自己割袍断义,还是像以前一样不顾传言维护自己。
思绪如一只蜘蛛,吐出一根根蛛丝,包裹着自己透不过气来。所以他学会不在去想,不念以往,不想以后。让脑子空白,这样才会觉得好受些。
不知为何,法缘睡了一觉后浑身法力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眼前的绿绮,他都会认为昆仑就是一场梦。
二人不能再御风行走,再加上怕人注意,所有行程极慢。
秋日的太阳依旧毒辣,在山间的小路上隐隐走过一男一女两位少年。女的身着绿衫步履轻盈地走在前面,在红黄枯叶之间仿佛一只翩然的春色蝴蝶。再看身着灰色道衫的少年,此时如同被大石压顶,艰难的迈着步子,头上汗水直淌,二人正是绿绮和李法缘。
李法缘眉目愁闷道:“你瑶池宫医术高超就不能给我把法力寻回来吗?”
“你是法力耗尽,又被改头换面丸移动了经脉,需医药调理方能康复,我瑶池宫虽有医法此处没有药草也没有办法啊。”
“这可怎么办啊”
“你也不必着急,到了前面小镇我买些药草给你熬制一些就会药到病除。”
法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像鼓足劲的皮球般一溜烟追上去问道:“真的吗?小镇离这还有多远?”
绿绮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一下回头道:“不远,五十里!”
法缘啊的一声,先前鼓足的劲全部泄光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怒道:“不走了,我走不动了。”
绿绮在前面掩嘴偷笑,心想:没想到今生还能如此戏耍下那个不可方物的大哥,也算是一件乐事。
四五十里的路程撒满了欢声笑语和唉声叹气。直到明月徐升,二人眼前才显出小城轮廓。城中灯火星点,虽不繁华,但在法缘眼中任何仙山洞府也没如此亲切。
二人买了点药材后看到斜对角有一家小客栈,就走了进去。小城平日里难有几个过往旅客,店家也没请小二,里外全靠自己张罗。
正准备关门打烊,看到来了两个客人忙迎上前道:“二位客官里边请,这时候还在赶路定是要住店了,别看我这店小,却独占个干净舒适……”
不等掌柜的自吹自擂绿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来间上房,另外,我还要借你灶房一用。
掌柜的看了一眼道士打扮的李法缘,再看看仙女般的绿绮问道:二位,只要一间?
“就要一间,怎么了?”绿绮回道。
掌柜连忙笑道:“没什么,二位道侣仙气萦绕,画中的仙童玉女也不过如此啊。你稍等,我这就给你们带路。”绿绮脸上一红,知道掌柜对二人误会了,刚想出口解释。却感觉一双大手搭在自己肩膀道:“娘子,好了没啊,掌柜的赶紧前面带路,累死我了。”言语轻佻,不是法缘还会是谁。
掌柜一听男的承认了身份,立马笑着前面引路,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眼光毒辣,看看那女的关切眼神,再想想那难道是搭肩动作的自然,这一切怎么能逃得过自己的慧眼。假若不是生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说不定自己已经是个名震一方的捕头也说不定。
且不说掌柜如何思绪缥缈,绿绮听见法缘叫自己娘子,知道他是借机报复。当下媚眼含怒,伸腿一绊,正走的兴高采烈的李法缘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掌柜的忙扶起他道:“客官,这是怎么了?”
法缘拍了拍身上尘土镇定道:“没事,脚下拌了一下,掌柜的,你这地面该修正一下了。”
掌柜的回头看了一眼光洁的地面挠了挠头道:“不会啊,我年前刚整的地面……”待一切妥当,绿绮借用店家厨房给李法缘熬了药汤服下,法缘只觉得体内一阵清凉。
赶忙盘腿坐在床上试着运行真气,此地虽不胜昆仑山那样灵气充裕,但法缘已能从空气中汲取真气运到丹田了。
店家好不容易忙完,又要关门。从门外又进来两个女子。一道脆耳甜美的声音飘入耳朵:师姐,药香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她应该还在这里。回头看见掌柜问道:“掌柜的,还有么?”
楼上绿绮听到声音身子一颤道:“不好了。”
李法缘以为有敌来犯,忙从床上下来问道:“怎么了?”
还不待绿绮回答就听见那多嘴的掌柜回道:“二位仙子,有,有房。”本以为今天又是个不开张的买卖,谁知临打烊时竟来了两波人住店,掌柜的不禁暗自赞叹是财神爷眷顾。口中不听拍马道:“看二位仙子卓尔不凡,定是修道有成,小店今天真是沾了仙气了,生意才这般好。”
二人对这世俗恭维习以为常,也不搭话,其中一个问道:“对了掌柜,你可曾见过一个跟我们一般装束的女子?”
掌柜的见仙子问话自是知无不答谄笑道:“世上如二位仙子的人物我之前还是真没见过,”一旁偷听的绿绮悬起的心才稍稍放下,却听到那掌柜话锋一转道:“不过,今日还真碰到以为身着绿衣的女子和呜呜呜……”
“师姐,我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绿绮笑着现出身来。
原来青鸾和黄莺当天看到师妹自从住进土地庙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女孩心思难猜,问了几句她也不说,二人也没当意。谁知第二天醒来却不见了她的踪迹,二人不敢独自回山,只得一边行走一边寻找。
路上听到消息称瑶池宫绿绮竟然跑到昆仑派劫走了魔尊转世,还是在五派的眼皮底下!二人不敢怠慢,急忙朝昆仑行来。走了几日也没有半点头绪,正要回山负荆请罪时,黄莺闻到了一股药香,这浓郁药香俗世中没人能调配出来,没想到真碰到了昼思夜想的师妹。
二人也不管满肚子疑问,欢喜地奔向绿绮。只留下掌柜的在楼下呜呜地比划个不停。绿绮道:“掌柜的请回吧,我领二位师姐就行了。”而后又以密音传道:“以后多做事少说话,两个时辰后症状自消。”
掌柜知道惹怒了高人,只得老实退去不提。
绿绮领着二位师姐上楼,却看到李法缘站在楼上等待。
二人自然认得他,当日在昆仑山以筑基初期之力能与茅山宗茅崇俨拼个两败俱伤,依然是修真界的佳话了。不过三人印象最深的却是后来欲给他行医问药却被道真拦了下来。如今想来,确实有些蹊跷……
青鸾对法缘左右打量一番问道:“他真是魔尊转世?”
绿绮答道:“我也不知,不过满天下都在传言,想必不会有假。”
黄莺在一旁道:“你也真是大胆,敢孤身一人上昆仑抢人。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绿绮把头一低,低声道:“我要带他去找一个朋友,然后再回去向宫主请罪。”
青鸾道:“这几日我们感觉一直有人跟踪,虽然极力甩掉他们,但只怕在这停留不了多久你们踪迹就会被传出去。”
话音刚落房上传来一声怪叫:“青鸾仙子所言不差,我们兄弟已经来了许久了”一个人从房顶坠下,只见那人低矮肥胖,一头蓬乱红发,手拿一根伏魔杖,比自己的身子还高出几分。
“快走!”绿绮警觉道。
“想走,哪那么容易,留下李法缘,我可以放你们一马。”嘴上如此说手上却没闲着,一根伏魔杖直挑离他最近的青鸾黄莺。
这几人如同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二人不愿与他纠缠,朝绿绮使个眼色,李法缘四人顿足要飞出客栈。
谁知头顶早有埋伏,屋顶埋伏许久的众人纷纷亮出法器,一张巨网罩着屋顶,合力把他们又压回客栈。
红发怪人眈眈而视,朝众人怪笑几声道:“几位可想好了是否接受我的提议?”
掌柜的听到响动不顾妻子阻拦急忙穿衣出来查看,看着露天的屋顶气的破口大骂:“哪个挨千刀的贼人,好好的门窗你不走,你竟然掀人家屋顶!你祖宗的,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忽然屋上一道亮光飞来,擦脸而过,差点削掉他半边鼻子,鼻中问道一股金属腥气,吓得他咽了口口水赶忙躲了起来。
本以为财神爷来了,谁知却碰到个灾星下凡,掌柜的心中叫苦不迭。
四人见逃脱不掉也不愿束手就擒,而对方显然投鼠忌器也不敢痛下杀手。好在这边瑶池宫三人亦非等闲之人,一时间对方竟然不能奈他们如何。
正当众人对峙间,闩好的大门无风自开,从外面走进来一魁梧道人。
打斗瞬间停下。
法缘见他喜道:“师叔祖,你怎么来了?”虽有十多年未见,但法缘心中深深烙印着道过的模样。自从道过走后,李怀忠特意请了个画师凭着脑中印象画了一副道过的画像挂在香堂,早晚两柱香的供奉,只把他当做仙人下凡了。
“殿下”绿绮也失声叫到。
道过朝二人点头示意,然后转头对红发怪人道:“诸位好好的大门不走,却非要毁人房屋,若不说出个赔偿办法,老道少不得要为店家主持个公道了。”
众人一看道过到来,心内一阵忐忑。道过对绿绮道:“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来寻你。”
绿绮等人从那些妖人身边走过,竟没一个人敢上前去追,只得眼睁睁看法缘溜走。
待法缘走的看不到踪迹,道过才回头对掌柜说道:“掌柜的,你且算算今日损失多少。再在总和上加个五成,不用害怕,我这些朋友可宽裕的狠啊。”
看着掌柜算盘上飞快划拨的手指,众人心头不禁一痛,在此地的每一个都是江湖有名的狠角色,往日里都是自己做这宰人的买卖,没想到今日碰到了无赖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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