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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01章 莫名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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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7年3月5日下午四点,长沙城郊识字岭,雨。

    一处偏僻断崖,十三名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长沙市学联骨干,面向崖底,站成一排。呼啸的山风从乱石嶙峋的崖底盘旋而上,如猛兽一般蹿出崖沟,撩起这些人单薄的衣衫凌乱的头发,嘶吼着,向着远处旷野横扫而去。

    丝丝细雨,被这股狂风搅动着,撕扯着,纷纷扰扰从晦暗的天空中洒落下来。这些人身穿单衣,嘴唇干裂,或仰头豪迈,或瑟瑟恐惧,或一脸平静,或怒容呵斥.

    随着一声断喝:“行刑!”一阵如炒豆般的枪声响起,鲜血如花儿般从他们身体上绽放出来。这些人高呼着口号,随着枪弹的攒射颤动着身子,纷纷倒地。

    蹿出崖沟的山风来到旷野,打着旋儿,将正伸展身躯的小草们扫倒在地,呜咽着将萧瑟气息洒下山野大川。一双皮靴不紧不慢,从松软的草地上踩踏过来,沿着死难者的遗体,踱到唯一一名站立着的伤者面前。

    皮靴的主人是省会警察局侦缉处处长尤文声,此人中等身材,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警服,戴着大檐帽,帽檐下是一张生的塌眉尖颌鹰鼻隼目的脸孔,他紧一紧披着的黑色大衣,瞧着眼前这名二十岁左右浑身伤痕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唯一幸存者,冷冷一笑,道:“就你这样的,也配做**人?”

    这名年轻人一脸恐惧,全身肌肉不自觉地痉挛着,裤裆随着枪响,早已洇湿一片。

    尤文声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道:“既然做了**人,就要有骨气,这般贪生怕死,连我都要看不起你。得亏是你家里有钱,不然呐,神仙也救不了你。”他回身拍拍那年轻人肩膀,道:“好自为之吧。”

    尤文声缓步越过行刑队,走下山坡,来到自己的黄包车前。一名干巴脸皮长袍马褂打扮的五十来岁的生意人,向着他点头哈腰,双手奉上一个蓝绸布的包裹来,嘶哑着嗓音道:“尤处长,您看,这是全部家当了,我儿子他……?”

    尤文声眼风一扫,旁边一名警察会意,接过那老者的包裹。他将嘴向山坡上一努,叹息一声,道:“废了。你这儿子是废了!带他回乡下,当个阿猫阿狗养着吧,将就着也还能给你养老送终。”

    那老者听罢喜逐颜开,不住哈腰点头,没口子道谢。他扭动着老朽的身躯,努力爬上山坡,向唯一的幸存者----他儿子跑去。

    尤文声冷冷地看着老者匆忙的背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带他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

    身边那名警察下面牙齿包了金片,嬉笑间金光灿然:“姐夫,这是办老了的差事,您放心,出不了纰漏。这家人亲属都在沅陵乡下,在长沙就父子两人,这世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多了。”

    尤文声“嗯”了一声,不无悲悯地道:“还是有违天和呀,唉,好好发送吧。”

    那名警察应了声“得嘞”,将包裹放在车上,转身抽出手枪,拎着往那坡上爬去。

    上了山坡,只见那老者跪在地上,正抱着儿子,柔声劝慰。那儿子惊恐的表情稍稍平复,眼神中突然现出一丝决绝,只见他翻身而起,向着老者拜了一拜,然后纵身一跃,向着十余丈深的崖底跳去。

    那老者大惊,扑过去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眼看着儿子在空中翻滚几下,噗地一声闷响,身子跌落在崖底嶙峋的乱石中,眼见是不能活了。

    那老者伸出右手,嘴里呵呵有声,却哭不出声来,一张干巴瘦脸,憋成了酱紫色,一阵风过,老者身子如纸一般,向着崖底飘落。

    那警察看着这一幕,心中惊讶莫名,跑下坡来站在尤文声面前,犹自不信地道:“姐夫,那父子两人,都跳崖了?!”

    尤文声脸色如这天气般阴冷,他仰头看一眼阴郁的天空,跺跺鞋上的泥,爬上黄包车,吩咐道:“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你让他们把现场清理下,也赶紧撤吧。”

    那名警察看着黄包车扬着泥泞而去,他站在原地,在细雨中掏出烟卷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就见坡上逶迤下来十几名警察,肩上背着步枪,个个呵手揉脸,忙着拧清鼻涕。

    那名警察朝着一个一脸蜡黄的警察问道:“张双炮,都处理完了?”

    那张双炮拧着清鼻涕儿,嘴里含糊地道:“一脚一个,全踢下山崖去了,费不了多久工夫。”

    那名警察点点头,将吸了半截的烟头随手一丢,“呸”地吐出一个浓痰,道:“得,那咱弟兄也别在这里吹风了,回吧都。”

    一声霹雳炸响,远处天边,道道闪电怵目惊心地划过长空,惊雷如磨盘一般轰隆隆地碾了过来,一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随着惊雷碾过,刘义鹏一个激灵,“刷”地睁开眼来,只觉脑袋昏沉,映入眼帘的,似是一块白布,遮住了头脸。

    刘义鹏掀开白布,只见所处的是一个小小的病房,房间内仅有一床一椅一矮柜而已,四周墙壁粉刷了惨白的白灰,头顶悬挂着一盏电灯,发出犹如烛火般昏暗的光芒,整个病房显得极为阴暗逼仄。

    “娘的,我不是被压死了么,这是把我救起来送医院了吧。”刘义鹏挣扎着扭头四顾,暗暗猜道。

    刘义鹏记得,临下班时领导臭着一张脸,将一份关于如何发挥基层群团组织作用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的调研报告丢过来,嘱咐他加班修改,务必在第二天早上修改好交回领导。

    刘义鹏自大学毕业就来到一个海滨城市,在市郊一个街道办的闲散部门做一个没编没职的临聘人员,天天埋首在各类工作总结领导讲话经验介绍调研报告等等材料中,几年时间过去,为领导换来无数荣誉,给自己带来的不过是微薄的薪水,以及两肩头皮屑和一双熊猫眼。眼看着年龄超标,入编无望,刘义鹏对各类材料非常抵触。

    后来,在过风雨走廊,去食堂吃饭途中,刘义鹏记得无征兆地,天边连续几个闪电,光芒耀眼,一阵滚雷,裹挟着风雨,劈天盖地砸了下来。一道闪电好巧不巧,正劈中风雨长廊的一根廊柱,那风雨长廊虽耗费巨资,但每年修缮一次就有一位书记被纪委带走,质量实在堪忧。廊柱被闪电击中,应声折断,一柱倒而大厦倾,整个风雨走廊“格格”一阵暴响,猛地塌了下来,刘义鹏被压在下面,就此失去知觉。

    “我加班受伤,怎么也得算个工伤吧,这是啥医院,破破烂烂的,这些狗日的领导,真是没一个有人性的,等我伤好了,老子立马辞职,不伺候你们这些鸟人了。”刘义鹏躺在床上,心里愤愤地想着。

    这时,门外“啪”地一声大响,似是瓷罐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接着就是一声压抑的哭泣声响起。有人拉扯着,边哭边质问道:“你们几个平时最是要好,明知他不会游泳,为什么偏偏让他落了水。这么冷的天儿,又不早早把他送来医院,现在你们告诉我他死了,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我的勉之哥哥就没了,你们赔我勉之哥哥,你们赔我勉之哥哥!”听这声音,稚嫩清脆,应该是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儿。

    外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二小姐,您别难为他们了,少爷落水当天,救起来还是好好的,后来晚上高烧,他们弟兄几个就赶紧将少爷送来了医院,可是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医院也没法子呀,老汉这几天一直守着少爷,寸步不离,少爷愣是再没醒过来,现在少爷去了,老汉可怎么回去跟老爷交代呀。”说着触动情肠,那老人竟“呵呵”嚎啕大哭起来。

    刘义鹏在里面听了,心里腻歪不已,暗自道:“真他娘的晦气,一醒来就听到人嚎丧,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转念想到自己父母双亡,孑身一人在外,自己要是真在风雨长廊中压死了,怕是还没人给自己嚎丧呢,这样想着,心中无来由一阵苦涩,于是干脆重新把白布蒙了脸面,闭目养神起来。

    门外除了女孩老汉的哭声,便是一片死一般的静寂。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女孩止住哭声,慢慢推开门,走了进来。

    “白布,病床。”这些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刘义鹏猛地恍然醒悟过来:“敢情他们哭的是我啊。”

    “可我还没死啊。”刘义鹏心中奇怪,“原来他们当我已经死了,给我头上都盖白布了,怕是就等着上追悼会祭奠了吧。”

    “不对,这女孩嘴里叫着勉之哥哥,那就不是我了,现在她走进我的病房,应该是走错了。”刘义鹏想翻身起来,全身却又盖着白布,这还没到回魂夜,那女孩看自己起来诈尸,这是要吓死人的节奏啊:“我该怎样提醒她呢。”

    那女孩掩上房门,静静走到床边,忍不住又低低啜泣起来,听得出来,她极是悲伤。刘义鹏头脸蒙在白布下面,更是着急,现在情形势如骑虎,他继续保持不动,似乎不好,但他要是动了,似乎更加不好。

    不管刘义鹏如何天人交战,却见那女孩抖索着双手,轻轻揭开刘义鹏脸上的白布。刘义鹏忙屏住呼吸,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刘义鹏脸色惨白,生气全无,只是面孔仍是那般俊秀,鼻梁挺拔,唇线分明。

    女孩双手捂了嘴,仿佛怕自己的哭声惊到躺在床上的刘义鹏,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早已哭肿,黛眉紧紧蹙着,平日里似清水秋瞳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绝望,泪水如决堤般簌簌流下。

    刘义鹏心中纳闷至极:“不应该呀,你这女孩都看了我的容貌,应该就知道认错人了呀,怎么还不走呢,挺尸这活儿也辛苦呀,你再不走,我爬起来吓着你可不怪我。”

    那女孩儿哪里听得到他心里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她抖着手,去抚摸刘义鹏双颊,刘义鹏但觉那手指纤细冰凉,仿如浸过冰水一般。

    随着鼻翼发痒,一缕发丝触到鼻端,一阵沁人心脾的淡淡体香袭近,冰凉的两片唇瓣,竟轻轻贴在刘义鹏嘴上。

    刘义鹏骇的非同小可,“刷”地睁开眼睛,却见女孩儿埋头下来,刘海垂下搭在自己额头,双唇吻住了刘义鹏的嘴,双眼紧闭,任由泪水将两人脸颊打湿一片。

    女孩儿亲吻刘义鹏,本是祭奠式的,浅尝辄止,只是嘴唇碰了碰,并没有深入接触。但这飞来艳福,却让刘义鹏很是受用。这货自打大学毕业时与女友分手后,工作四五年一直没再接触过女人,这久旷的身子,乍然遇到有人投怀送抱,而且看样子这献出香吻的主人还清新可人,他这心情可想而知,心脏就如擂鼓一般,鼻息也一下变得粗重起来。

    他身子未动,双手抓紧了床单,舌头却不由自主地,迎合上去,绕开女孩嘴唇,向着口腔深处那片香泽探寻过去。

    如此动作,女孩儿焉能不惊醒过来。她骇然睁开眼睛,却见刚刚还是死人的刘义鹏,此刻却睁着大大的眼睛,好似享受般地仍在嘬着自己嘴唇。

    女孩儿一声惊叫,抬起头来,恐惧加上羞恼,使得她厚厚棉袍下的胸膛不住起伏,颇具曲线。她睁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刘义鹏躺在床上,努力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伸手打个招呼,说道:“嗨,姑娘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刚刚我看姑娘那么激动,无心配合一下,你别见怪。”

    这下距离离得远了,刘义鹏才看到这女孩大概十七岁左右,眼睛红红的,眼睫毛湿湿的,一身灰布棉袍,头发梳了两根辫子,装扮就如电视里面民国时期上街头喊口号的女学生一般。

    刘义鹏见那女孩一脸惊骇,心想着别把人家小姑娘吓出病来,忙挣扎着坐起来,刚要解释,却不料那女孩又是一声大叫,突然抡起胳膊来,扇了刘义鹏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掩面夺门而出。

    刘义鹏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傻傻呆坐着,心中却在呐喊: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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