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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13章 临危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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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混乱,文放一把抓住静岚的手,夺路而逃。二人慌不择路,只管往僻静的地方跑,约摸跑了一盏茶工夫,耳听再无人追来,这才放慢脚步,四处看看,却是来到了一处低矮民房簇拥的的小巷之中。

    此处房屋错乱无章,巷子曲折迂回,文放倒不虞警察追来,转眼看看静岚,却见她眸子晶亮,面色潮红,一边平缓着呼吸,一边灼灼地看着自己。

    刚才在逃跑中,静岚矫健得如一条麋鹿,一路脚不点地,竟然没有落下一步。文放待呼吸喘匀,这才对着静岚一笑:“没想到你柔柔弱弱,跑的倒是挺快。胆子也不小,就敢站出来说那警察的不是。”

    静岚点点头,却不说话,看着文放的眼神,火热中带着些许期盼。

    文放的挺身而出,给静岚留下了深深印象,在她的心里,之前文放的痞懒纨绔形象,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认真,不再饶舌,正直无畏,嗯,当然还有些小帅。

    文放之前一直都很帅气,不过都自觉被静岚过滤掉了,现在她对他的观感发生了变化,自然就有些迷恋他的帅气了。

    夜色下,只见文放穿着土黄色军装,短发凌乱,额头油亮,双眼有神,挺直的鼻梁下抿着线条分明的嘴唇,静岚很想上前摸摸这张略显坚毅的脸孔,刚想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文放握在手里。

    “静岚,你怎么了?”文放见静岚呼吸急促,胸脯起伏,以为她奔跑过急,还没缓过劲来,忙伸手过去,扶住她肩。

    不料静岚凑过身来,飞快地在文放唇上亲了一下,说了句:“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然后转身向着巷外跑去。

    文放一下懵了,上次为了一句“舍妹”,还惹得她负气而去,这一下突然就主动亲吻,这是怎么了?女孩心思还真难猜呀。

    不过懵归懵,文放却知静岚心中有了自己,不由高兴起来,一下忘了刚才的亡命奔逃,追赶着静岚的背影,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温存。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便听“站住”“别跑”之类的的呼喝声,向着这边奔了过来。

    文放猛地上前一把抓住静岚,将她拉到墙根暗处,蹲下身子一动不动,低声嘱咐道:“别出声,待会儿要有人看到咱们,我就扑出去,你要马上往后面跑,不要被他们抓到,知道吗?”文放紧张地看着巷口,身子绷紧,挡在静岚身前,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好跃出搏命。

    静岚静静地蹲在文放身后,手中抓住他的衣服一角,鼻端闻着他的气息,只觉得心境平和,很是踏实。

    只听呼喝声渐渐临近,纷沓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文放睁大眼睛努力看去,只见巷口人影一晃,有人跌跌撞撞跑了过去,文放暗松口气。不料转眼之间,跑过去那人又折了回来,向着小巷内文放藏身的暗处跑了过来。

    文放心中大惊,捏紧了拳头,就等着对方跑近了予以出其不意的一击。那人跑到近处,刚想往墙角暗处一蹲,却迎面一个拳头打到,一时躲闪不及,立时鼻血长流。

    文放拉起静岚就往后跑,转眼间却见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挪到墙角暗处藏了起来。文放大奇,缓步上前欲看个究竟。

    却听暗处那人喘息着说道:“我不是坏人,你们快过来蹲着,不要被后面追的人看到了。”

    文放以为暗处那人也是被回荣叫来的警察追赶,于是半信半疑,拉着静岚又蹲回暗处,与那人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

    这时就听杂乱的脚步声在巷口响起,一行十余人拎着手枪,拿着手电,匆匆从巷口跑了过去。

    只听暗处那人喘息着道:“我中枪了,跑不动了,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刚才两人起身,衣着被那人看得真切,静岚穿的是上蓝下黑的女生裙装,文放穿的土黄军装没有领章,是以猜测两人都是学生。

    文放鼻中闻着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不敢贸然回答,小心翼翼地道:“你是谁?干嘛被那些人追?”

    那人压抑着痛楚,轻笑道:“我就是个行脚商人,进城时不慎露了财,被人给盯上了,那些人夺了财还不够,还要取命,我拼死逃了出来,腹部挨了一枪,逃是逃不了了。那些人追过去不久,没有发现我,相信很快就会折返回来,你们不要再在这里躲了,赶紧走吧。”

    这个乱世,有谋财害命的事情发生一点都不奇怪。文放当下也不迟疑,刚拉起静岚起身,又听那人道:“这位小哥,咱们萍水相逢,本不该有事相托,但现在实在是无计可施,我落入那些人的手里,估计是有死无生,最后落个丢尸乱葬岗的下场。终究死的冤枉,小哥能否带个信给我家里,我死也瞑目了。”

    文放迟疑着停下脚步,那人忙又紧上一句:“你将信带到,家里人必有重谢!”

    谢不谢倒没什么,只不过能给这人家里捎去口信,也算是一份功德,不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家里人也是一种煎熬。文放迟疑着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墙角,蹲在那人面前,问道:“你伤严不严重,要不我扶你一起走吧。”

    那人语气急促地道:“有小哥这份心意,就足够了。我走不动了,一起走只会连累二位,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乡下家里带给堂兄的,麻烦您将这封信送到坡子街16号,将我的情况告知堂兄,就说家里平安,不用牵挂。”

    文放接过信笺,不料右手一把被那人抓住。

    “我那堂兄为人比较谨慎,他要是不信你,你可将我家地址告诉他,我家在浏阳十字铺,门口有双排大杨树的龚家就是了。”

    文放只觉他一双手如铁箍一般,紧握着挣扎不开,忙点头道:“我知道了,信我一定送到,你就放心吧。”

    那人这才松开了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催促道:“多谢小哥了。你们快走吧,我从原路跑回去,把他们引开。”说着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转身向着巷口跑去。

    文放临去时见他背影坚决,心中一动,当下也不多问,将信揣进兜里,拉起静岚,向着巷子后面跑去。

    堪过转角,文放示意静岚先走,自己折身回去,伏在转角屏住呼吸,张眼偷偷向巷口望去,只见那姓龚的刚到巷口,与折回来的那十余人迎面撞见,那十余人中间有个高高壮壮的,应该是个头目,看着姓龚的嘿嘿笑道:“你是长江局那边过来的吧,既然被我们认出来了,还跑得了吗?你好好交代,有你的好处。要不然,咱们军统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说着喝令手下抓住姓龚的,推推搡搡地走了。

    文放见他们走了,转过身来,正欲离开,却见静岚轻手踮脚,正悄没声息地走了回来,见到他转身,这才吐出舌头装个鬼脸,悄声道:“你看什么呢,干嘛把我支开。”

    文放没想到她这么好奇,拉起她手,边往前走,边说道:“哦,我想看看刚刚那人怎样了。”

    静岚问道:“那他逃了么?”

    文放摇摇头。静岚不禁有些心急,拉住文放的手道:“勉之哥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警察来呀,那个人看着挺可怜的,就这样被人谋财害命了,多不值呀,咱们总要救救他吧。”

    文放看一眼静岚,沉吟道:“这个人在说假话!他根本就不是行脚商人。”

    静岚惊道:“啊,那他是干什么的呀。”旋即觉出自己别骗,又气愤道:“这人可真坏,临到要死了还要说谎话。”

    文放被她的天真逗笑了,揉揉她的头道:“你呀,就没看明白!刚刚巷口过去的那些人,个个打着手电拎着枪,要真是强人他们敢这么横行?这里毕竟是省城,军队警察卫兵到处都是,他们哪有那么大胆子。而且呀,真要照这人说的,干嘛被抢了钱还往这偏僻的地方跑呢,他应该往人多的地方跑才更有机会获救嘛。”

    静岚歪头想想,确是如此,看着文放的目光就更饶有兴味了。文放被她目光看的发毛,掩饰着一笑,道:“你又想说我不是原来的赖痞了,对吧。”

    静岚目光灼灼,心中暗道:“虽然你变了,不是之前的赖痞,但是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但这话终究说不出口,她只觉得脸红发烧,忙不迭向前跑去。

    文放猜不透女孩心思,见静岚只顾往前跑,忙也跟了上去。

    约摸行了半个小时,二人来到了静岚就读的周南女校,刚好看见刘继云三人陪同林樱也来到学校门口。

    两名女生乍一见面,欢呼一声,拥抱在一起,林樱抬手向四人打个招呼,自拉了静岚的手,向着学校走去,临到门口,静岚停住脚步,仰着红扑扑的一张俏脸,看了一眼文放,道:“勉之哥哥,你会来学校看我么?”

    万友民一双眼睛里全是林樱的身影,听罢忙不迭接口道:“会的会的,我明天就来看你。”

    一席话惹得静岚更是脸红如潮,她白一眼花痴状的万友民,见文放含笑着点点头,这才转身拉了林樱,向学校跑去。

    刘继云与方子敬哈哈大笑。文放笑着揽住万友民肩膀,说道:“你呀你,一双眼睛瞪得这么大,再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人家,再大方的姑娘,也要被你吓跑啦。”

    万友民却不以为然,忍不住又扭头回去,看了林樱远去的背影一眼,嘴里啧啧有声,叹息道:“多好的姑娘呀,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

    文放等三人听了又是一笑。刘继云掏出香烟,每人发了一支,自点起香烟美美吸了一口,这才趁着星光,慢慢向着军校走去。

    文放想着天色已晚,明天再去坡子街送信,当下也就随三人而行。经过月余的相处,与刘继云等人早无穿越而来的违和感,此刻打抱不平共同进退,四人感情更进一步,变得更加亲近起来。

    刘继云在黑暗中看着文放,吐着烟圈,嘿嘿笑道:“文放,真没想到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浪荡公子哥儿,没想到今天这么的血性,该不是早就对那个顾小妹有意思吧。”

    文放道:“没有,我第一次见这姑娘。这些警察,太欺负人了,对着老实百姓张牙舞爪,有本事去战场跟日本鬼子真刀真枪地干啊,没血性的狗腿子。”

    刘继云奚落道:“你这话真没意思,我们可是给那顾老头照顾过好几次生意,每次去了,你都盯住人家顾姑娘,净说些不咸不淡的瞎话,好几次顾姑娘都羞红了脸,你可别说你又忘记这些事了。”

    文放一愣,道:“啊,这茬我还真给忘记了,当时纯是激于义愤,哪还顾得其他。”其实他穿越过来,哪记得之前的事情啊。

    方子敬叹息道:“这些人呀,对待同胞就是穷凶极恶,哪天日本人打到城下,说不定就做了走狗汉奸,替日本人提鞋卖命。文放今天教训得好,我当时都狠得牙痒痒,真想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万友民听罢将思绪从林樱身上拉了回来,不无忧虑地道:“上次从闻香楼回来,我可打听清楚了,那姓薛的固然是警察局副局长的儿子,就是那个回荣也不简单。此人最喜欢吹嘘,之前在平津一带厮混,替一些牙行做些人口买卖的勾当,后来日本人增兵华北,他看势头不对,就跑来长沙,跟着他那在警察局侦缉处做处长的姐夫,谋了个警察的差事,听说还在给军统做事,现在气焰嚣张,跋扈霸道的厉害。今天我们又把他给打了,说不定有朝一日来报复我们呢。”

    方子敬道:“报复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跑来军校抓人?再说他本来就理亏,今天这时那么多人看着,当面对质,我们也不怕他。”

    方子敬说的简单,文放却知,得罪了回荣这等地头蛇,后患无穷,心中不免为这次打抱不平有些后悔。其实他也是逞一时血气之勇,兼之有刘继云等三人在旁壮胆,真要是单独一人,他也没胆子上去单挑回荣。但这事由自己而起,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这次是我冲动了,事由我起,真要到撕掰公堂那一步,我一人担当即可,绝不连累几位。”

    万友民急道:“你看看,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情如兄弟,刚刚也一起动了手,现在闯出祸来,哪有让你一人但罪的道理。那姓顾的父女,想必是不会出面作证的了,周边看客也大概找不出一个敢仗义执言的人,那帮警察老于刑狱,随便找几个街痞流氓做证人,反说我们扰乱治安殴打警察,我们是有口难辨的。说不定到时还要找静岚跟林樱出来作证才行。”

    一席话说的四人都沉默起来。行不多远,文放提议道:“也就是打了个警察,伤了个副局长儿子的面子,没天大的事,大家不用这么悲观。来,我起个头,咱们唱首歌吧。”说着迈开大步,唱起新学的歌曲:“旗正飘飘”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热血似狂潮;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刘继云等受他感染,也大踏步唱了起来,这歌曲激昂豪迈,唱的大家豪气顿生,脚下如风一般,堪堪唱到第四遍,就来到了团防所门口,万友民跟门口的卫兵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三人进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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