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六月,北方的天气燥的很。站在街角远远望去,炙热的街道上也仅仅三五个行人,他们也只是慢慢的踱着步,似乎并不惧怕北方的艳阳。
忽然,从一个转弯处冒出两个人,他们行色匆匆,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通过一条马路径直走向二中的大门口。刚刚走向二中的人是一对母子,他们是听说高考成绩公布的消息后匆忙赶过来的。
县城里只有两所高中,二中是两所高中里比较差的那一所,由于本科升学率很低,凡是有些关系的人都会想尽办法让孩子去另外一所成绩比较好的高中里去。可是仍然有一部分人还是要进入二中,他们好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羊羔,整天无所事事,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按照他们的学习成绩就连全校第一也一样,几乎不可能考入大学。于是学校开始筹划开设特长班,两年下来初见成效。尤其是美术专业,最好的一年有六个人考入大学,几年下来升学几十人,这个举措使同学们重新燃起升学的希望。
可是查询的结果并不令人满意,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情绪都很低沉。直到晚上开餐,都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发呆。
“俊熙,俊熙”,妈妈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催他快来吃饭。可是连着四五声都没有动静,房门还紧锁着。敲了几下也没有动静。父母怕他有事,急忙翻抽屉找出备份钥匙打开了房门。杨俊熙一个人木讷的趴在自己的课桌上,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没事,别多想。快去吃饭,不然一会饭都凉了。”妈妈一遍拍着他的肩膀一遍催促着。他父亲在一旁看他还是没有理睬,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是欠你的还是什么的,你爱吃不吃!”恶狠狠额从书桌的拿起一本书就摔在了地上,随即转头走了出去,狠狠的关上了门。
“咣”的一声巨响,房间都能感到震动。他父亲耷拉着头,慢慢的走上了阳台,用那双沧桑的的手推开了窗户。趴在床沿上,颤抖的点上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这已经是父亲这个月第三次发脾气了,前两次都是因为不务正业,整天玩手机看小说。这次反倒有些不太一样,就连自己也说不出那种感觉。他慢慢的走入客厅,把剩下的烟蒂熄灭扔到了烟灰缸里,重重的坐在了沙发上。
这时,母子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母亲催促着说:“别躺着了,快吃吧,一会都凉了,吃完饭再想办法。”
“要吃你俩吃,我不吃。”父亲两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似乎有些不屑。
“你爸不吃,咱俩吃。”母亲把一双筷子递给杨俊熙。
吃了饭,三个人躺在沙发上开始讨论解决办法。父亲转变了刚才对峙的态势,“不行就再复习一年。”家长也开始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话,不知不觉的就聊到了傍晚。
杨俊熙最后咬着牙坚毅的说“那就再拼一年。就一年。”
谈妥之后,却没有了头绪。第一年几乎是没学到什么,再学一年又代表着金钱和身体的双重压力。这时,杨俊熙想起了最开始教自己的老师,只是在外省比较远。思考来,思考去,还是决定去拼一次,虽然这一天总感觉空空的没有做什么,但却让杨俊熙心情好了不少。
临行的那一天,站台上依旧是人山人海,从不曾因为他的离开变得冷清。从小习惯了家人的陪伴,突然间远离家乡半年之久还真有些舍不得。
杨俊熙提着笨重的行李走进了车厢,他还想再看看站台上的父母,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而他的父母也在一个又一个窗户之间寻找着熟悉的面庞。
既然都已近选择远方,杨俊熙内心出现一股不服输的闯劲。这一次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离开家去闯荡。他拉着那沉重的行李,走进了拥挤的车厢。车厢里,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有老人有小孩,好不热闹。
突然,前面一个人的脚挡住了行李箱的轮子,杨俊熙刚要开口,身体不禁颤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要讲普通话了。他犹豫了一下,那句话在他嘴里出了又咽,因为后面还有一队人要通过,不禁额头上露出了几枚晶莹的汗滴。他鼓起胆量,憋足一口气,说了一声“麻烦,请让一下。”前面的人领会了他的意思收了收脚。他突然觉得自己脸红心跳,毕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普通话。
他毛手毛脚的从上衣兜直到裤子找着自己的车票。“麻烦让一下,这是我的座位。”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顺理成章的说了出来,自己也没有感到什么异样。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如释重负的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种感觉真是很奇妙的,刚刚离开家感觉好自由,然后又会有那种害怕遇到事情的心理,也更有期待新生活的激动。杨俊熙呆呆的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家乡,他也许在想,我到了那里要怎么做,如果今年还没能通过考试要怎么办,想到这里他不敢想了。可是越是刻意不去想就越烦躁,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浑身战栗着。
咕噜咕噜,肚子在那里不停的叫着。这让他想起了家里的饭菜。以前在家里每顿饭至少是三菜一汤,而且自己还挑这挑那,遇到不想吃的就和家里赌气,每次都会宠着他去饭店点他喜欢吃的菜,可自从离开家,下午到现在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的吃。他看着对面座位的人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带的烧饼,突然感觉自己好无助。可是已经独自一个人选择了远方,也只能一个人独自去承受。
列车乘务员推着卖零食的小车在车厢里叫卖着,“啤酒饮料矿泉水.......”,杨俊熙伸了一个懒腰,拉了拉衣服,挺了下身子。“师傅,来桶泡面。”接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元钞票递了过去,当钱被别人一下从自己手里抽走的时候,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不知为什么,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对父母难以偿还的愧疚。看着那钱包里一小沓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崭新钞票,他是怎么也想象不出父母挣这些钱要付出的辛劳。
杨俊熙小心翼翼的把钱包塞到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塞进去之后还拍了拍,生怕没有塞好掉到外面。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起身端着那桶泡面,接好热水,小心翼翼的发在桌子上。看着窗外漆黑的世界,和桌子上微微冒着热气的泡面,这次不像刚才一样感到孤单,反而身体里有一股热血沸腾。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狼吞虎咽的吃完泡面,甚至连里面的汤都喝的一干二净。烦躁了一天,也累了。劳顿的旅途也已经过半了,夏天的车厢开着空调,到了深夜真是有点冷,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裹在身上,眼睛也随即闭上,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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