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他颔首轻轻一笑,周围淡漠的景色,倒衬得他这笑格外明艳。
她暗暗从袖中取出一颗棕色药丸硬是给他服下,他望着她,半晌竟觉得不如方才疲倦,她望他,也见一改刚才虚弱难看的面色,还回去那朵最动人的墨花。
她望着他,神色竟显得疲累,眼皮低垂,面色也极不好看,如同土色混着淡白,身躯勉强才能支起。
“嗯。”迟花应道,“带我去而引那儿……力量削弱我不能御剑了。”
挽柳缓缓睁眼,动了动,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什么结实却不过于刚硬的东西上面,微微斜眼,才瞟见自己躺在谢迟花的胸膛上,于是慌慌忙忙起身。而迟花也慢慢醒过来,挽柳开口:“到了。只是凡人来这里,力量会被削弱许多。”
“如此简单么。”迟花稍带怀疑的目光投向她手中黑玉。虽是不大信,却仍是接过,拼了起来。继而二人眼前一黑,也失去了意识,如同死了一般沉寂。半晌才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射醒,睁眼见阴暗的天,未修成人形有灵气的玩意儿微微动着,修成兽形的在旁走着,人形的怕都是去修炼了,除了挽柳不见一个。
她递他一半黑玉:“跟我同这‘无甚像’拼起来,便可到妖界。”
挽柳未说什么,只带他到一角落,从腰间取出一块劈为两半的黑玉,那黑玉上雕着一只喊不出名字的兽,体态臃肿,脖颈高昂,显得踌躇满志。
挽柳起身踱步至他面前,递给他前几日从阿循处取得的令牌,他端详片刻,开口道:“事不宜迟。去妖界。”
她终是等到了他。一身玄衣,仪态优雅,如同清风之中绽开的墨花。——天下不再有什么比那墨花更适合形容他了。
“你怎的知道?”挽柳嗤笑,“不过也但愿如此。”几日后初晨,挽柳御剑赶至术琴城,与他见面的茶馆内,说书人仍说着故事。
清诀闻言微微一颤,握住她的手一紧,沉色道:“夺国会成功的。”
挽柳乖乖坐下,开口叹道:“那玄国力薄,要取下易如反掌,却因着太子才顾忌几分。只是夺国之后的事儿可多。”笑意淡了些许,眼角流露出哀色,“如今尚未找到妖皇来继承国君之位,可如何是好……”
“如此啊。”清诀微微颔首,“若是得空会去找你。”伸手拂了拂旁边一块较为平滑的巨石之上的尘,“你累了,坐下。”
“托人做些事。”挽柳面上浮出一个笑,“真的……最后一次回来了。清诀,我同迟花会在良岳城停留,你……”
“多谢了。”挽柳微微一笑,颔首,转身御剑而去。她回来了,她五年所居的隐泉山。可真正舍不得的,却是那个照顾他五年的男子,外表清冷却能如火焰炙烤般暖她的心。他从山洞内缓缓走出,步履微微急了,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怎的回来了?”
“这倒没有,”阿循嘿嘿笑道,“也没有说不可以,我藏不住秘密。”
“他让你告诉我?”
“对了,”阿循想起了什么,惊一惊忽而开口,“公子打算从术琴城运粮到叶国,也是旧时的许国,那里的国都良岳城停留。”
“这肯定又是公子要用罢?真是的,公子也不知道来见我一面。”阿循一脸嬉笑道。
“公子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此次过来是……稍等。”挽柳入了小楼,片刻后又出了来,“做一样东西。银制的。”她掏出方才在小楼内绘制的图。
“御剑么,也不是他才会的。”挽柳轻哼一声,紧接着却叹了口气,面露哀色,眼帘微垂,“想不到还能回去……但也该是最后一次了罢。”只片刻便到了阿循的小楼外。他仍是穿着蓝衫,匍匐在万丈深草之中,听见极轻缓的脚步声,便起身望去,见到一抹熟悉的青衣,笑道:“祝姑娘。公子呢?”
她将剑朝半空中掷去,力道不轻不重,悬在与她天灵盖同高的位置,抬腿缓缓踏了上去。
他站起身,先离了去。挽柳出了茶馆,到角落取出腰间隐藏的剑,剑身银白得铮亮,剑柄是如她瞳仁的墨色,被一根嫩青的细柳缠绕。
“造假么?”挽柳一脸明白通透的模样,“不过若是能达到目的,我也不管。”一阵风微带湿润吹来,拂开挽柳如墨绸般的青丝,微微有些散乱。迟花不自觉微微抬手,似要替她撩开一丝乱发,终还是缩了手,嘴角勾起一个轻浮的笑。
“那好。你若是记起,便画一张草图,再交给阿循做。”
“偶见得一次,努力应该能记起。”挽柳抚了抚下巴道。
“那你可知,而引的军令是何模样?”迟花面色不见半点凝重,也不见半点轻佻。
“无甚特别。持军令便可领兵。这军令也是独一无二,各个妖尊,以及妖皇的军令都不同样式。”
迟花望了她半晌,面上不起一丝波澜,淡淡道:“妖界兵马出征与人间有何不同么?”
挽柳轻勾嘴角:“失望了?”
“挽柳。”迟花轻轻垂眸,“还以为你会来得早些。”
“谢迟花。”青色的身影开口。
一抹青翠色的身影显现在门口,其面秀得淡雅,不染半点杂质,缓缓朝迟花移来。
“这借兵之后他应该要来了。”他望了望自己的掌纹,一条一条格外清晰。等了半晌,茶馆才开了门。迟花到角落的位子坐下,品一口茶,听说书人讲他起伏不定的故事。
茶馆未开,他走在茶馆附近,不知在思索什么。
“呵。”她冷笑一声,“没有他也未必不可罢。”天微微亮,满眼迷蒙雾,城中还什么都没有醒,迟花却已披上墨色外衣准备出门。
她清楚明白没有他,她也许至今仍什么都没做,仍是空担忧。但若是他,已经储备好军粮,想好了借兵的计谋。若是只有她……
挽柳微微颔首,迟花便彻底退了,身影渐渐淡去。挽柳找了客栈住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若非她的名字在他妖锦书上,她何必顺着他的意,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但若失去这有着举世才谋的男子,她一个人可以建立妖国么?
“好。”迟花站起身,“明日还有一事,还请你在这茶馆等我。”
挽柳淡淡瞟他一眼:“这个么,到时我自有办法。”
迟花面上的笑绽若桃花:“去妖界借兵,如何入得妖界?”
“何事?”
“并非。有些事,还是要请教你。”
“呵,不愧是‘举世才剑’么。”挽柳轻如浮云地一笑,似有几分寒意,“都安排好了啊。”
“你忘了,”迟花淡淡道,“惦惦不是普通人,她是妖。用妖术掩人耳目有何难?到树林里,她再上演几个腾空而起,瞬间转移之类的戏码,岂还会有人不信服?”
“落日前?”挽柳稍带惊诧,“离我们来时仅差三个时辰,还是白天,如何得手?”
说到此迟花扯出一个得意的笑:“不过进展顺利。明日不必去了。就是不知惦惦好吃,有没有把人的吃透了。”
顿了顿:”之后就杀人家几只鸡鸭用以威慑,留个字条,让他们落日前送粮到五里外树林,否则么,下次便不止是杀家畜了。但凡不信的,明日再去。
迟花眼角微挑,淡淡道:“惦惦她是虫妖,天生最大的本领便是吃。而这个计谋,首先便是让她去人家里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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