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地方遇到曾在外面见过的人,还真是出乎索索的预料。虽说他想不起这家伙的名字,但另一个自己记起来了,也就意味着自己记起来了……那么,这个同样叫阿卡·罗的家伙,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儿的呢?难不成,他们武道学院的课业已经结束了吗?
……
啊。
话说,这好像没啥值得深究的。
毕竟这个看起来没有脑子的家伙,本就长着一张不会写字的脸。兴许,他是出于对战斗的热爱,才翘课到这边来看比赛的吧?
……嗯,嗯。这解释相当完美。
但一念及此,索索就完全不想再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更何况,现在身体的主动权在另一个自己手中;即便他想再多关注那家伙一会儿,另一个自己,恐怕也早就对那小子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于是,索索就扭回头,准备接着看另一个自己从接下来的魔球中,将拣选出的下一位城主……但,就在他将视线收回的前一瞬。一个同样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却突然像谷仓里的耗子一般,从观众席的不知哪个角落窜了出来。
【……】
索索本不该在意。
他本不该在意的!可是……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少年的心,却蓦地承受了一记重击。
只见,一个留着金色短发的他很熟悉的女孩,正端着一杯不知是水还是酒的东西。一边以看垃圾的目光扫视那群叽叽喳喳的武者,一边……向肌肉男所在的位置,款款走去。
【……】
索索什么都明白了。
虽说他知道这很正常,也明白自己根本配不上对方,并且确信那两个人走在一起无论被谁看到都不会感到异样——可是,可是!当意识到心中的那个想法时。索索,却还是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怎么能这样!】
他想着,也痛苦着。尽管他自知并不爱她。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事实上,这是非常正常的。常言道“美女爱英雄英雄爱美人”——这再正常不过!……可不知怎的,在回想起两人之前被误认为是情侣,而爱莎也并没有展现出辩解意愿的时候……再将这一切联系到一起的索索,就总觉得自己遭到了莫大的欺骗。
【这没什么的……】
【反正我也没打算从她那儿得到什么,反正我也……】
他想着念着心中苦涩着。
而尽管另一个自己在这时看不到他的想法——可出于索索的自言自语,以及两人原本是同一个人的缘故——这个坏心眼儿的瘪三,很快就从并不混乱的问题中,迅速整理出了头绪。
他没有立即去拿下一个白球,而是将视线移向了看台。
在那边,一男一女看上去并不融洽。两人只说了一会儿话,就好像又吵了起来——看样子,爱莎甚至有当场动手的意思……这样的情形,令索索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可过了一会儿,被他寄予了最后期冀的另一个他,却蓦地扑哧一笑:
(你猜的不错。)
他笑着,同时戏谑道:(那两个人的确是情侣。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我……】
索素一惊,一愣,继而满腹委屈,且认定整个世界都欺骗了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从没有谁告诉他爱莎不能谈恋爱,也从没有谁规定过那个女孩必须喜欢自己这种废柴——其实,一切都太正常,也太自然了……该被蔑视的不是别人,而是将“欣赏”误认为是“爱慕”的自己。
【……】
因此,他明智的选择了缄默不语。
可另一个他的笑声却越来越大,且不止局限在思考中,而是利用索索转交给他的身体放声大笑。
这声音并不好听。索索也当然知道对方笑的是什么——可即便知道,他也完全没有办法;只敢缩回到内心深处,一边暗自咒骂这该死的混蛋,一边再次哀叹起命运针对自己的暴政。
(唉,唉……)
笑够了之后,另一个他终于抓起了第二枚小球。
索索瞥了一眼,却见魔球上镂刻着一个“二”字,那个字非常难看,另一个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将白球丢向了地面。
然后,这混小子就垂下头,对索索施以残忍的嘲讽:
(那女人有男朋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光见了几次面,说了几句话,外加打一架就想谈恋爱——你别做梦了!)
【可是!】
索索不忿,他试图反击。但想说的话还没出口,他便已经意识到……现如今无论自己辩解什么,都一定是错的。
【我……】
(嘻。)
伪索索并没显得有多不耐烦,他只是笑,也只是竭力令索索感到不愉快。
(你没什么魅力的——这我可以保证。与其要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不如打赢比赛将赚到的钱拿到花柳场上逍遥要来的更实在——诶(拉长语气),等等……小西玛不是很喜欢你吗?!)
他笑得更大声了。
索索感觉很苦涩。但是,心中仅存的一丝期冀,却还是令他期待现在这个大笑特笑的伪劣品,能够被别人当傻瓜看……但当想起对方操控的身体,其实正是自己的身体时,即便被当傻瓜,最后也是自己被当成傻瓜后……原本还仅存一丝的自我安慰之情,就再也没法挤出来了。
(你想想啊——那个小鬼。那小鬼虽然是个有心机的女孩,但一直以来你被她看到的,好歹都是些很英武的画面——和学院那批人不同。在这小鬼眼里,指不定,还将你当英雄看呢!)
【……】
索索不语。他很烦。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混蛋说话了。
【(可是……)】
但是,另一个他说的这番话,却还是令他本来被猛浇一盆冷水的心,霎时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是啊,是啊……)】
【(在西玛眼中,我一直是那个所向披靡的林索索。我不仅击败了很多武者,甚至帮她解决了不小的麻烦……再说,她不是一直粘着我吗?即便现在还不能一起…可等她十六岁,到了索菲准许女孩结婚的年纪……我岂不是相当有机会吗?!)】
这样一想,心情霎时间变好了许多。索索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轻飘飘的,哪怕身在被自己的恐惧制造出的空间中向外望——乃至于,即便看到的是爱莎与肌肉男谈情说爱的画面——他也已经不会再为之忧愁了。
毕竟……
毕竟他和爱莎本来就不熟。
更何况,那女人与其说是女人,倒不如说是只晓得打架与无理取闹的麻烦混合体。索索还记得,在参加舞会时,自己曾为了这女人打过谁一巴掌……咦?有没有这事儿来着,记不大清了。但总之…在联想起从前种种后,他觉得,自己与爱莎这种人甚至连朋友都难做,更别提找她当女朋友了。
……嗯,对劲儿,有理。
爱莎这种女孩,就应该和那种又高又壮有八块腹肌且战斗力爆表的男人在一起。毕竟,这才是正确的。
而我…
我……
一旦仔细思考,索索就又犯了难。苦涩之情再次泛上心头。可理由,却并非他只配得上小鬼——而是,开始考虑事情的他,正逐渐察觉到,自己恐怕连小鬼都配不上的现实……
【那个,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没时间胡闹了,看——敌人已经来了。)
他试图向另一个自己求助,结果,却只吃到了一记爽快的闭门羹。
【“……”】
这样一来,索索就越来越委屈了。但更可悲的是,身在心灵世界的他,这时却连发泄愤怒乃至于偷偷抹泪都做不到……
原本,作为心灵相通的伙伴,他是非常想得到另一个自己的安慰的;毕竟从对方最近的表现看…他非常像一个好人。但是……现在看来,或许这个连索索自认为的所谓“伙伴”,都不过是他天真幻想的一部分——毕竟,在这个自诩完美的人格心中,是否真的肯给自己这种弱者保留一线之地,还是个未知数。
……结果。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相信谁了。
就像一叶浮萍,在水面上漂啊漂漂啊漂,无论风将叶子带向何处——命运,都始终没法由索索自己掌控。
……
而后,在一系列大言不惭的吹嘘与挑衅后,车轮战的第二场开始了;接下来,另一个索索又和其它几个人打了之后的三场,但在索索眼中,却没有哪一局是惊心动魄的。
总之……总之,除去爱莎,今天的事,并无任何新奇。一切依旧像平常一样:呆板,并且…毫无生机。
***
“……”
在回到自己的身体后,仍存在于索索感官之中的,只剩空虚。即便另一个他在心底如何吹嘘今天打赢的比赛,他也完全提不起兴趣,甚至……连稍微动一下,乃至于答应一声的意愿,都提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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