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她是这样地矫情和不堪，把人丢到学校里，可我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遭到斥责和停课处理，此后又动不动在课堂上悲鸣和呜咽！可一直被爸爸引以为豪和寄予厚望的学业却一塌糊涂，如果有一天他了解真相将会怎样失望和大发雷霆呢？！我该努力了！要卧薪尝胆，破釜沉舟！啸天抬起头重读了一遍抄录在板报上的对联。
在啸天考取349分历史最差成绩的时候也曾下决心努力过，数学和英语要赶上去相当困难，但物理和化学是初二初三才开设的新课，还是处于同一起跑线上，只要努力就不会错，啸天想。
啸天曾专注地听新开设的物理课，可有一天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啸天突然愣怔了。物理老师的T恤衫是半透明的，在她的后背肩胛部位一条带状的影子透过T恤清晰地显露出来，啸天的心就蠢蠢欲动了。“你看她的乳罩透出来了！”同桌兴奋地对啸天说，“那东西是兜着她的Ru房的！”“哦！”明确了这一点，啸天更加魂不守舍想入非非。好在不久这女老师就调去了县城，换来个有些古板愣怔的男老师，啸天躁动的心才算重归平静了。
“这个字念什么？”啸天的同桌不怀好意地笑着询问前桌的女同学。
“你不是有字典么？可以自己查一下呀！”女同学欲言又止，终于开口回应说。
啸天转过头去，看到同桌递过去的练习本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睾”字，心想这玩笑开得有点儿过分了！
这女同学父亲患了哮喘不能外出打工，家庭就异常的贫困，读初二时她赖以代步的自行车被人偷走，她的家庭无力承担新购一辆自行车的费用，于是建议她退学。
看着她满脸泪痕地从课桌上爬起来，啸天猜测家人要她退学不仅仅是因为路途稍远上学不便，的是为了惩罚她丢失自行车的过失。
“咱们为她捐一辆自行车吧！”老师们了解情况后，不知道谁提出的倡议。“像她学习这么刻苦要辍学实在是可惜了！”
啸天刚刚破天荒地从父母那里拿到10元的整钞，此前近十年的学生生涯中除了缴纳书费学费的时候，啸天从来没有持有过如此多的钱财。交完团费，啸天把剩余的一股脑交给了负责募捐的雨田。
“你都捐了呀？！”新同桌诧异地问。
“恩。”啸天简短地回应后低下了头。把父母辛辛苦苦积攒下的这么一大笔钱捐出去，啸天心里有些不安。要捐就该捐自己挣来的钱，啸天想。
“他一下捐了将近十……块钱！”新同桌有些口齿不清地低声向后桌介绍说。
啸天想制止同桌的传扬，但没好意思出声，只是低下了头。好在同桌兴趣又转移到别的方向。
“把捐款名单抄下来贴到外边吧！”有人催促道。
“别张贴了，贴那个有什么用？！”啸天高声反对，他注意到前方正读书的女生头垂得更低了。接受募捐的自卑感有谁能体会到呢？！
还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次要收取考试费，啸天把5元纸币放进书桌就出去玩耍，可上课要缴费的时候却再也翻找不到那五元钱。这五元钱可是仅有的家底，再要回家索要可就再也拿不出了。啸天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全身的汗都出来了。
“谁拿了啸天的钱交出来，我会原谅你的！”班主任说。可并没有谁承认曾偷钱。
啸天不知所措，头垂得更低了。如果这5元钱找不到，或许啸天要失学了。
“那我们给啸天捐款吧！”班主任发动说。
于是一角两角，三角五角，一些零零碎碎皱皱巴巴的纸钞丢到讲桌上，啸天的头则一直低着，低着。
交完5元试卷费，还剩下1元2角。
“这钱你保存好，你要好好学习，来报答同学们的爱心！”班主任说。
啸天把零钱珍藏在衣柜的横梁下，决心好好保存老师和同学们可贵的心，可几个月后，啸天最终还是花掉了这些钱。
“那些钱你还保存着吗？还是已经花掉了呢？！”小学五年级以前都是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一个桌，某天下课后，后来啸天曾久久暗恋着的女同桌问道。
“花了。”啸天有些羞愧地说。
“你怎么能花掉它呢？！这是多少同学的爱心，是多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你怎么能花掉呢？！”女同桌不满地道。
后来啸天改写《就义诗》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女班主任也愤愤不平地训诫说，你有闲工夫改写就义诗，你怎么就不能做点儿有良心的事，写写大家给你捐款的事呢？！
那时候啸天就深深地低下头来，心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接受别人的施舍就要付出自尊作为代价！不久以后老师以“我最感动的一件事”作为题目布置了命题作文，啸天忍着羞愧和自卑写下了感恩戴德的文章，老师看后感觉意犹未尽，破天荒亲自操刀对这篇作文进行了大段地修改，并作为范文朗读出来。
啸天低垂着头听着老师的宣读，就像一个嫌疑犯听取法官对自己犯罪事实的认定和宣判，听取自己作为失足少年涕泪交下的悔过书。老师修改后的文章感恩戴德的心理更为明显，显然这正是老师对啸天的期望。
36
“你这是什么意思？”中考结束收拾课本各自回家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啸天递给女生一张纸条，写着“有事来找我，我会尽一切努力帮你”，随后啸天就自顾搬起书本走出了教室，可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女生赶了上来，不满地质问道。
“哦？没什么意思！”啸天没想到女生有这样大的反应。后来啸天想，是自己这句话刺激了她的自尊呢？还是她误以为我要跟她谈恋爱呢？！
不久女生和啸天都回学校复读，入冬的时候，女生对啸天说，你家有稻草没有？给我拿一个铺地板！可啸天却支支唔唔没有答应。事后啸天想，自己应该满足她的要求，毕竟一捆稻草实在不算什么，即使妈妈可能会不乐意。连续多年的干旱，村里不再大规模种植水稻，两年以后，仅有的二分稻田也改种了玉米，稻草就成了稀缺物件。啸天的妈妈把不多的稻草看成宝贝，层层压在谷草下边，谁都别想打它的主意。可要认真追究起来，这东西也就入冬绑白菜算是好用，别也没大用途，到后来也就当燃料烧掉了。可因为自己的懦弱没有主见，这样一件小事都没能帮她的忙，岂不是罔顾自己当初的承诺了？！
几年以后啸天去省城读书，那时候女生就在不远处的师大附属民族学院读专科。一次啸天到附近的网吧上网，在等待的期间，啸天听到好多男生用一种无法听懂的语言不停地说着什么。听说师大有东南亚和非洲一些国家的留学生，不知道这些人是日本的还是韩国的？啸天看着他们跟汉族人没有多大差别的脸想。可这种语言此起彼伏，显然人数非常多，啸天颇有些诧异，没有听说哪个国家的留学生有这么多啊？！回到宿舍啸天讲述自己的见闻，方腊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不是民族学院的藏民嘛！你可得离他们远些，他们打架可是成群结队，一个人打架呼噜呼噜所有的人都上，凶着呢！少数民族的都很团结！方腊说。
啸天暗自嘀咕，你不也是少数民族的么？！
“你在这里读书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啸天有些意外地问。
“中师毕业后我是想回家乡教书的，可县里不要我们，说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国家不包分配了！如果需要安排工作可以，先交两万块钱。可你知道吗？上县职教中心的那些学生可都分配了工作，分配到各小学。我们不服，找到县政府，可县政府的人说，人家读职教中心为县里做了贡献，你们呢？！再往上找，县里就又出台政策说无论我们国家重点中师毕业还是县职教中心毕业，一律都不分配了。没办法，我们只好贷款，继续读大专！
啸天听完有些义愤填膺：什么为县里做了贡献？！不就是给县里交了一万多块的学费么？我们是什么人？职教中心毕业的又是什么人？咱们是先预选抢指标，优选最好的学生读中师，没指标的才要考省重点高中，再差一些的上普通高中，那些连普通高中都进不去的才去职教中心。咱们录取分数线680多分700多分，去职教中心的那些呢？100分200分！可就因为他们交了学费，给县职教中心提供了生源，给县领导积累了政绩，县里就罔顾教育的未来，安排那些狗屁不通的学生当老师，这不是误人子弟拿祖国的未来开玩笑么？！
几年以后啸天大学毕业回家乡教书，工资一直比周边县市低得多。“20多年前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不是早就规定教师工资不低于公务员么？为什么这次调工资乡镇干部调300而咱们调210呢？”“据说职教中心毕业的那帮人虽然分配到各学校教书，但没有正式的国家编制，他们的工资是从咱们的工资里边克扣下来分发的，你少发的那30%分给职教中心那帮人了！”有人解释说。
“现在的教育不是胡来么？！找那帮屁都不懂的笨蛋当老师，把学生都教傻了，真是名副其实的误人子弟啊！”谈到孩子们的上学问题，一位教数学的老教师感慨说。“我那个孩子，在镇中心小学上学，回家来做作业，说2加3等于5，但问3加2呢？就不等于5了！你告诉他还等于5，这孩子还不听你的，说老师说了，2加3已经等于5了，3加2怎么还会等于5呢？！你说这气人不气人，这不是最简单的加法交换律么？！一气之下我找到学校去跟老师理论，一问才知道那老师正是县职教中心毕业的。后来我看再这样下去孩子准得让他们给毁掉，于是就让他转学到邻村村小了！”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