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狱里拉出的人,再落入地狱,便会坠落到更深的深渊,那是爱丽丝的母亲也很难接触的领域,是种无须道明的法则。
当罗莎落进地狱的那一刻,爱丽丝的泪水也止住了。
何必要为一个无法再见面的人哭泣呢!这是爱丽丝的当下想法。
也许是魔界人跟人类真的有些差异,但在这瞬间,爱丽丝觉得已经不需要再为故友感到悲伤。即便在刚才,她还在因无法想出拯救朋友的方法而脆弱的哭泣着。
不是不想赶过去,而是赶过去就一定会被那个男人察觉到,罗莎会被当场杀掉。这样一来,就等於是自己缩短了罗莎的寿命,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原地,不要看见朋友的尸体还更好。
这是爱丽丝的想法,不过无论适才如何纠结,现在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爱丽丝为之生气的是另一件事。
为什麽他可以这样让我苦恼?为什麽他胆敢插手这件事?为什麽他有这样的能力?
怨念丶气愤丶疑惑纠缠在一起,古笛此刻成为了这位小公主新的情绪宣泄口。
泪水已乾,只馀淡淡湿痕,此刻的是不祥的阴影垄罩在爱丽丝的脸上。
他来了,正朝着这边过来,再过不久就会抵达这里。
什麽吗?还不算太没良心,让人家哭成这样,若是一点都不关心,就立刻杀了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不过就算他懂得关心我,也不能轻易放过,毕竟他是罗莎的仇人……嗯?是这样吗?或者说他擅自替我动手才是真正气人的吧!
魔界人,或者说魔法使,对自己的想法都很诚实的。
好比说现在的爱丽丝,她本身觉得已无亏欠罗莎,昔日的情谊也被之前颇为糟糕的相处态度磨掉了,同时罗莎又得偿所愿的死了,自己也不用再为她抱持遗憾,也许是时候放下这段情感。
基於以上的思维,爱丽丝放弃为罗莎报仇的想法,如果是人类会因为自身感性问题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麽没血没泪,但魔法使可是相当注重理性的。虽说也不会就这样搞得自己绝情绝性,但也不会让感情误了事,故爱丽丝即便遭受丧友之痛,看起来依旧颇为冷静。不过相较起一般人,恐怕就会被认为过於冷血了吧!
不过罗莎是爱丽丝第一个交到的人类朋友,她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自己的想法,还认为应该是古笛的错,把自己对於罗莎的注意力从罗莎那边偷走,是个肮脏的小偷。
得出莫名其妙结论的爱丽丝,当下又升起对古笛的杀意。
就杀他一次,只动手一次,用最狠的杀戮魔法,只要进入合适的范围就动手。如果他没活下来就什麽事都没了,如果活下来……那就再看看会怎麽样吧!
拟定好计画,小公主阴森森的笑着等古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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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面,一场混乱过後。
「那个小公主……气消了吗?」面对眼前逐渐冷静下来的女孩,古笛有些艰难的苦笑道。
「哼!」爱丽丝冷哼一声,从原先疯狂的表情回到之前的三无状态,由魔法生成,狂躁凶暴的黑刃缓缓回到影子之中。
看着眼前满身是伤但仍未受到致命重创的古笛,爱丽丝有些不满的道:「你还是没死。」
「是没死,但也不远了。」凝气,运功,古笛身上各种的伤口开始收束,身上出血很快的止住。
爱丽丝转身,不悦地道:「我讨厌你那种敷衍的说法。」
「呵呵……爱丽丝小姐真是一位诚恳的人。」古笛摸了摸头,显然感到有些好笑。他可不算说谎,适才几度真的差点要了自己的命,面对那遮天蔽日的漆黑刀幕,自己可是险些栽了,果然得说不愧是此届大能的後裔吗?果然不容小觑。
女孩的怨气已消,虽然不知原因,但有过来见她显然是相当明智的,顺从先前的预感确实是不错的决定。古笛暗暗地高兴了下。
「你,那个……」爱丽丝用细微的声音开口。
「嗯?怎麽了?」古笛应道。
「接下来有要去什麽地方吗?」爱丽丝顿了顿,思考再三後,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呃?」古笛没想到爱丽丝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吗?看看是否先回学院……」
「那种迂腐的地方,你又回去做什麽?」爱丽丝不屑地反问。
「也是,反正那个地方我也不想回去,既然如此,不如先四处走走。」古笛随意地说。
「去哪里都可以?」
「去哪里都可以。」
爱丽丝先是沉吟一阵,然後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那麽,接下来,爱丽丝小姐有何打算?」看着爱丽丝似乎有些考量,古笛有些好奇的问道。
但爱丽丝反而是露出疑惑的表情,偏了偏头反问:「你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呃!也是,是我鲁莽了,既然这样,索性在此别过,後会有期。」看到爱丽丝可爱的举动,古笛却感到一阵恶寒,急急忙忙地道过别,正打算离开,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刻,踏出去的脚却停了下来。
无数的细线绕住古笛的身体,他竟是毫无察觉到被人拿住。
「呃?爱丽丝小姐……」古笛流下一滴汗水。
「什麽事?」爱丽丝的语气很冷,非常冷。
「这是?」古笛吞了吞口水,问。
「傀儡丝,魔力制成的。」
「我知道,但为何要……」
「因为你好像要走。」
「为什麽我不能走。」
「因为你要跟我走。」爱丽丝答得相当乾脆。
「……」古笛沉默下来。
「那个……为什麽?」古笛沉吟半晌,还是开口问道。
「你不是没事?」
「嗯!差不多……」虽说还有任务,但那个也是毫无头绪。
「你不是说哪里都能去?」
「是没错。」
「那为何不能跟我走?」
古笛再度留下数滴汗水。
「可是……爱丽丝小姐不是不想让我知道妳去做什麽?」古笛试图找出一些活路。
「没有啊!」
「可是刚刚……」
「因为你要跟我走,又何必问那个问题。」爱丽丝理所当然地回道。
「是这个意思啊!我的小祖宗啊!」古笛在心里大声地喊叫。
「还是说……」傀儡丝开始收紧,「你不想跟我走。」
看着脸上再度为阴影所覆盖,身後黑气又开始涌出的小女孩,古笛在心里悲惨地哀嚎着。
「我知道了,我跟你走。」适才还很威武的荡尽群魔的古笛道长,此刻很是没种的屈服於小女孩的淫威之下。
说句失礼的话,他突然觉得罗莎夫人会被搞疯,也有这个小女孩的一份努力。
拉了拉傀儡丝,古笛身体被转过来,头被拉近爱丽丝的小脸边:「你,不能随意离开我。」
看着冷澈中有带点寂寞的眼睛,古笛沉默了。
「知道吗?」爱丽丝的细嫩童音,在古笛听来好似有些哽咽。
「知道知道,我不会随意离开你的。」罢了罢了,被完全的拴住了啊!无论外力还是内在的方面。古笛心里放弃的想。
就当一阵子玩具吧!等她腻了我在离开。古笛单纯地想着。
看了看古笛认命的样子,爱丽丝放开了傀儡丝,当然,不是完全消失,傀儡丝依然存在,只是看不见而已。不过她也不是能随意的杀掉他,爱丽丝很清楚古笛手上还藏着些底牌。
转过身去,朝着日出相反的方向前进,爱丽丝太阳完全升起之前,爱丽丝想些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古笛自觉地跟上,此时的他不再是什麽学院的法师学徒,而仅仅是某位小姐的跟班。
至於帝国的任务,目前毫无线索,就走一步是一步吧!
整理好行装,拉起兜帽,本该觉得很不自由的古笛,却是低声哼起一首歌。
乐曲简单丶活泼,这是古笛难得放开限制,随意的哼唱。
没有任务,没有敌人,只有一个需要跟着的旅伴。
古笛并不知道,在他哼起歌的时候,走在他前方的小女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现出一抹明亮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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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暗处,宵小鼠辈聚集之地。
有两个人蹲在暗处,一起窃窃私语着。
「你说……团长……伯爵……失败……」
他们的声音尖细而乾哑,让人觉得难听又恶心。
「我们……不应……逗留……光明……应当普耀在这个世界。」
原先低迷的声音越发明亮,说到最後一句时,声音澎拜而暴烈,是最为狂热的宣誓。
「行动……绝对……隐密……」
「不容……帝国……发现……」
紧握手中的信仰,一道微微光芒自一人手中发出。
那是由两个三角形组成的六芒星徽章,有别於神秘学的六芒星,那六角形的中央,还出现了一个十字。
「一切!」
「为了!」
「神圣真理!」
下一秒,两人失去踪影,只留下看似正常实则诡异的气息徘徊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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