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越来到螭吻峰时,已是三更时分,站在碑前半晌,却百思不得其解,壁上所刻正是北斗七星,可明越却犯了难。若是之前的八峰均有下文可推,互相联系,可如今这是最后一峰,只能从这北斗七星入手。
明越在地上画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互相连接,却还是无从下手,暗自丧气,心道:难道我破解了前面八峰,却得在最后失败?
明越极不甘心,将七星之位任意组合,却发现数量极为庞大,心中一算大约是一至七相乘,竟有五千零四十种结果。想到应九龙一世奇才,断不会以如此拙劣之法破解,索性放弃,又以其他八宗的学识往里套,却又极为勉强,不伦不类。正自彷徨之际,却突然想到应九龙是追求完美之人,史于算术便也该终于算术,恁地心中一亮,只道这螭吻峰竟不是最后一峰,最后一峰应是最开始的负屃峰。
明越打定主意,便回到负屃峰上,但又不知应当从何处着手,此刻那石壁显然已经无用,傻站着一会儿,明越忽然灵光一闪,想到负屃峰上算术一派,以阵法著称,显然最后一解应在阵法当中,联系螭吻峰石壁上的北斗七星,明越眼睛一亮,当下便拿起青虬剑在山顶之上画出“七元解厄阵”。
七元解厄阵,道教之中的北斗七宫,分别为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画好阵法之后,明越掐指一算,阵眼赫然便是负屃峰上的石碑。明越嘿嘿一笑,这阵法讲究破后而立,当下便对着石壁使出一招‘剑饮寒霜’,青虬剑直直而去,一下刺入石壁之中,而后精光一闪,竟然折射出一道月光而下,照在七元解厄阵中,旋即阵法突变,四周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不清,如同时光飞逝,斗转星移。
明越惊诧不已,一路狂奔,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眼前四季更替,春夏秋冬变化不断,父亲青虬月上兮陆云飞颜净等等,所有的人都在眼前晃过,明越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幻境之中。
明越深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此刻这七元解厄阵已经改变,想要从这幻阵出去,还需要重新推演,当下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拿起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得出新的阵眼,明越计算步数,赫然发现这正是北斗七星之位,便顺着七星之位走了七步,恍惚间眼前骤亮,旋即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重新回到负屃峰上,而眼前却赫然多了一个道骨仙风的白发老者。
明越心中咯噔一下,弱弱问道:“您。。您是应九龙前辈?”
那人对明越不理不睬,从石碑上拔出青虬剑,竟然径自舞动起来,明越心中大骇,那赫然便是一套武功。
“九龙诀!”
明越赶紧屏气凝神,细细观看,只觉老人所示招式千变万化,如同浩瀚宇宙,博大精深,但听老者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时光飞逝,不知几何,明越只觉心中清明,看透一切,而随着老人的残影渐渐消失,明越脑子一嗡,眼前一黑,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身边一切如旧,青虬剑仍然插在石壁之上,这才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阵中幻象。但听天空之中留有残响,只听一个苍老之声说道:“能破九壁之秘者,若非有无上的智慧,便是有非凡的福分,九龙之决,切不可为外人道也。”
“这就是九龙诀么。。”明越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的绝世武学,竟然就这样被我一个无名小卒学会了?
明越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老者的声音还在不断回响,蛟龙境夔龙境虺龙境虬龙境角龙境应龙境火龙境蟠龙境青龙境。九龙诀分为九境,而每境又分为三氏,每一式都精妙绝伦,形态各异,千变万化,无论身法全掌还是刀剑,包罗万象,层数不穷,当真博大精深!
事到如今,明越还是不敢相信,而随着一声响亮的鸡鸣,负屃峰上迎来了黎明。明越匆匆回到宪章峰上,回到屋内,心中忐忑不安,想要告知师傅师兄,却又想起老祖遗训:不可为外人道也。明越心想九龙前辈一世清高,既然设此千古谜题,定是想要后人破解,若是我将其中秘密说出,定然会辜负了前辈一片苦心,而且九龙之决,若非九派精通,贸然学之只会走火入魔,适得其反。思索半晌,明越也终于释然。
往后的几天里,明越依旧砍柴挑水,九龙大会十八岁方可参加,这显然与明越没有关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越虽然也有些遗憾,可毕竟落得清闲,不知不觉之间,终于迎来了盛况空前的九宗大会。
虽然参加的弟子不少,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最后的冠军得主,便只是在陆云飞,宋羽,薛浪三人之中,而棋宗大师兄徐鸿之虽然实力很强,却已年过三旬,并不参与。
大会地点设在囚牛峰上,明越与月上兮早早赶来,选了一个好位,不多久密密麻麻地弟子们陆续进场,整个囚牛峰被挤得水泄不通,九宗分列而站,一时间姹紫嫣红,不同颜色的道袍交相辉映,然而身着蓝白道袍的却只有月上兮与陆云飞二人。而其中最耀眼的莫过于囚牛峰琴宗的女弟子们,那一身粉白相间的水袖长裙,个个玲珑有致,其他宗门的弟子们看得眼睛发直,明越与月上兮便是挨着琴宗而立。
远处是一个偌大的高台,参与大会的弟子们顺序进场,而高台之上的正殿门前,赫然坐着九个人。
“那就是云霄九子吗?”明越看得出神,只觉这九人个个仙人之风,如同腾云驾雾,高高在上,俯视一切。
九宗大会分为文试与武试。文试琴棋书画,算术占星全都涉及,明越靠着月上兮站着,看着台上选手抓耳挠腮,而那些试题如今在他眼中竟是极为简单。明越原本只以为自己破解九龙壁之秘实乃运气,现在才知道,自己竟不知不觉中已与他人拉开极大差距。
而相比其他弟子,陆云飞宋羽薛浪三人就显得轻松得多。第一轮乃是综合测试题,众人同作一份试题,最后只选出前十名。徐鸿之担当裁判,半晌功夫,成绩公布,第一名竟是宋羽,陆云飞紧随其后,薛浪第三。
第二轮测试。琴棋书画算术占星分开进行。从十人之中再选四人进入半决赛。宋羽琴技超群,先声夺人,以一曲清澈动听的《高山流水》拔得头筹。
陆云飞对着宋羽竖起大拇指,笑道:“宋羽师弟,当真才琴双绝!”宋羽掩口而笑:“云飞师兄谬赞了,你那一曲《广陵散》激昂高亢,也算得上是知音之人。”
薛浪琴韵不通,但听二人相互夸赞,不屑一顾,勉强弹奏完毕一曲《平沙落雁》,缄默不语。
而后棋盘对弈,这三人棋艺皆强,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对上,其他选手自认不如,轻松结束。而后书画同时进行,以美人为题作画赋诗。十人之中,竟有七人画的是月上兮,诗词之中也多为倾慕之意,弄得台下的月上兮脸上通红。
明越瞅了一眼,笑道:“想不到倾慕上兮师姐的何止一人。”月上兮打了一下明越的屁股,娇嗔道:“你小子,别胡说。”然后看了一眼认真作画的陆云飞,眼中又闪过一丝暗淡,诺诺道:“可惜。。。”
明越其实也知道,云飞师兄虽对师姐有意,但他为人极为自律,满腔抱负,一心以振兴九龙宗为理想,把国事天下放在心中,是以儿女情长在他眼中却最不重要。人心只有拳头那么大,放进去的东西多了,留给每个人的位置就小了。
明越随口嘟囔一句:“我又没指他。。”明越刚一说出,就背后发毛,暗自后悔,见上兮怔仲模样,似是不闻,这才缓下心绪,继续观看。
算术比拼,以《冲之十算》为题,解题越多者,得分越高,陆云飞三人皆解到第五题,便再难入手。徐鸿之笑道:“三位师弟果真了得,竟然解到第五题。”明越微微惊讶,想不到他们都不会解,而自己解到第九题,正在这时,却听徐鸿之轻咦了一声。
“想不到刘长空师弟,竟然深谙算术之道?竟然解了七题!”
徐鸿之此话一出,台下之人顿时一片骚动,陆云飞三人侧目而视,满心诧异,便是连那台上处之泰然的真人们也微微侧耳。
明越问道:“这刘长空是何许人也。”月上兮眉头微颦,道:“他是那霸下峰龙虎真人门下的弟子。平素默默无名,没有特别之处,想不到算术功夫却是极为了得。”
明越远远瞧去,只见那刘长空魁梧挺拔,将近两米的大个,看上去平庸老实,可他身上那股泰然自若神色不惊的气质,总让明越有种危险感。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不是有强大的实力,便是有过人的胆色。
时间已晚,月上柳梢,囚牛峰上灯火通明,正是开始最后一项比试,观星。
而考试的题目竟然是,预测自己是否会赢得九宗大会的冠军。
明越十分不解,心道观星之术,本就虚无缥缈,真假参半。况且天有不测风云,世间的一切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改变,即便现在预测,到了明日却又不同。若是观测风雨,预测气象倒还有几分依据,可这预测之事,谁都能说得准呢。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徐鸿之朗声道:“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你们且在纸上写下是与否交于我,结果明日武试结束后公布。现在我要宣布,最后进入武试的四人名单。”
所有人屏气凝神,静待台下,月上兮满心焦急,只待徐鸿之宣布。
“第四名,宋羽。第三名,薛浪。第二名,陆云飞。第一名,刘长空.。”
“这。。!”
月上兮听了顿时就傻了眼,第一名刘长空?台下顿时炸开了锅,这刘长空大多数人竟都不知,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而正殿之上也不安稳,只见一名身穿金色长袍的妇人笑道:“呦,龙虎师弟当真了得,何时默默培养出这么个人才?”
此人正是月绯烟,远远看来,哪里是六十多岁的女人,便是说她不过三十也无人敢悖。可若走近一瞧,眼角之处还是略有皱纹,便是她驻颜之术再强,终究抵不过岁月。
那龙虎真人客气笑道:“掌门师姐美誉了,这小子平素我都不曾了解,想不到竟有如此才能。”
另外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男子冷冷道:“冲之十算能解七题,龙虎师兄竟说不曾了解,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龙虎真人眉头微皱,道:“怎么?你算术一派弟子解不出,便把气撒到我头上?”
“你!”
“行了,都住口!是无心插柳还是蓄谋已久,明日便见分晓。”说罢,月绯烟长袖一挥,率先离去。而后众真人也都陆续离开,今日总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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