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秋虽然年方二五,可却是个地道的老江湖了,十六岁便开始摸爬滚打,与人交手的经验也十分丰富,明越这一招紫陌红尘骤然指来,他一眼便瞧出自己无法抵挡,当下赶紧大喊道:“你杀了我,莫非有辱那青虬剑的名声?”
果然,明越乍听之下,立刻收手,这把青虬剑乃是师傅的挚爱,他决计不愿沾染了这污秽之人的血水。谢秋狡诈多变,见明越迟疑之际,突然一个闪身,一拳呼向明越面门,明越下意识仰面闪躲,却正中了谢秋下怀。
只见谢秋突然一指点上明越膻中穴,明越“啊”地一声,身体骤软,谢秋眼疾手快,赶紧将一枚丹药塞进明越口中,旋即又点上明越气海关元两穴。
此刻明越三大穴位被封,内力无法运行,刚要站起,却又觉四肢酸软无力,只见谢秋一脸奸笑道:“哈哈,你吃了三分木气散,加上膻中气海关元三穴被封,十日之内内力全失,断然不是我的对手。”
明越挣扎一番,只觉丹田空空如也,索性作罢,说道:“你想怎样。”
谢秋前些时日,听说那九龙宗圣女月上兮被一个叫做明越的毛头小子玷污了清白,心中对那人甚是崇敬,若不是明越上来就打了自己几掌,当真要与他称兄道弟不可,笑吟吟道:“不把你怎样,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怎么能自相残杀?”
明越一声冷哼道:“谁他娘的跟你是同道中人,哦,我差点忘了,你哪里算人。”谢秋听了不怒反笑,他被人咒骂早就习以为常,明越三言两语的讽刺根本不算什么,说:“明越兄弟,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你即便嘴犟不认,可你那风云之事,早已传遍武林,事已至此,即便这是谣传,可三人成虎,你已百口莫辩。”
明越一愣,心道果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说月绯烟下了严令,不许宗内弟子对外声张,可如此看来,九龙宗里也是鱼龙混杂,人心不一。如今被这谢秋讽刺,明越虽说恼怒,但又有些心虚,毕竟他亲见月上兮胴·体是真,至于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明越自己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下便把头一拗,不再言语。
谢秋见明越这副模样,以为他默认此事,心中更觉明越亲切。他向来为世人所不齿,如那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眼下明越干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在谢秋心中便是与那孔夫子无异,当作圣人一般,赶紧上前搀扶起明越,笑道:“兄弟,你放心,十日之后你穴位自解,药效过后,内力自然恢复,我与你一见如故,分外亲近,便借着这美酒良辰,结拜兄弟如何?”
显然谢秋虽是询问口吻,动作上却十分蛮横,直接拉着四肢乏力的明越下跪结拜。而明越此刻想起月上兮一事,心中悲痛,失魂落魄,便如那提线木偶一般任由谢秋摆布,两人竟然还真的结拜为了兄弟。
那朱三见谢秋与小乞丐结拜为兄弟,当下脸色不悦,可也不敢发作,任由两人畅饮。然明越此刻意兴阑珊,没喝几杯便已索然无味。谢秋让朱三准备一套干净衣服,让下人伺候明越沐浴更衣,待得出来之后,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谢秋笑道:“明越兄弟这一番洗漱之后,竟如那煤灰里蹦出的瓷娃娃。”
明越头晕气短,对谢秋不理不睬,这便跟着下人去了一间上房休息。
明越走后,但听那朱三与谢秋窃窃私语,朱三愁容满面,愠怒道:“这小子,当真不识抬举,若不是给谢公子你面子,哪怕他有那登天的本事,我也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谢秋皮笑肉不笑道:“朱三老爷腹能撑船胸能容海,哪会与一毛头小子斤斤计较?”
朱三虽说手脚笨拙,可脑子一点不傻,哪能听不出别人真话假话,可即便听出谢秋敷衍之意,却依旧受用,笑道:“那可不,不过这话说回来,谢公子这次带来的这批货可真是上品,成色极佳!”
“哪里,哪里,有钱大家一起赚嘛~我谢秋别的没有,这义气二字可是心中长留!”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那谢秋便吵吵嚷嚷地跑到明越屋外喊门,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兴奋,嚷道:“明越兄弟,休息得如何啦?今天是那云岫楼头牌的开牌日子,听说那绫罗姑娘艳压群芳,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啊,此等盛会,你我兄弟怎可缺席?”
明越其实早已醒来,躺在床上发呆,心中苦闷,无处发泄,听得谢秋呦呵,想到反正自己无事,便出去散散心也好,于是整理好衣衫,推门而出。
谢秋见明越出门,一双贼招子唰地一亮,言语动作激动异常,明越见他这般,不禁微微动容,心道:此人虽然作恶多端,可这孤独寂寞之情倒是与常人无异,又想到自己也是孤单一人,踽踽独行不如二人为伴,倒也缓和神色,与谢秋朝着云岫楼而去。
云岫楼位于热闹非凡的街道中心,远远看去琼楼玉宇,雕梁画栋,走近之后更是粉墙黛瓦,花红柳绿。十几个姑娘在二楼之上,挥动手中轻纱,招呼过路人上来吃酒,一片姹紫嫣红之景。
明越微微皱眉,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来这种烟花之地,只觉那些姑娘红妆粉黛穿金着银却十分丑陋,处处都透露出一股低俗之气。
那**子眼力极好,一看明越谢秋二人着锦穿罗,气质不凡,定是富贵公子,赶紧扭动着肥硕的腰身上前招呼,一双三角眼在明月身上扫来扫去,右脸之上长着一颗黑色大痣,大痣上还粘着一缕细毛,看得明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呀~这是哪家的俊官人,妹妹们还不快出来招呼~”
**子一吆喝,当下便有三五姑娘嬉笑着从屋里跑出,手中执扇,看到明越二人,登时蜂拥而上,你推我挤。
明越本见那些姑娘庸俗丑陋,可看过那**之后,却又觉得这些姑娘个个美如天仙,不禁莞尔,心道这红花果真需要绿叶配。
两名姑娘拥着谢秋入座,明越静坐一旁,环顾四周,只见大厅之内坐满了人,形形色色,个个翘首以盼,想是在等那绫罗姑娘出场。
明越对这个绫罗姑娘毫无兴趣,心道天下之间,灵气全集于月上兮一人,其他人间女子便是再美,也得多了一份世俗之气。当下便独自饮酒,充耳不闻。
不多一会儿,大厅之内音乐声起,两侧舞女上台随着音乐身姿摇曳,水袖云舞,众人纷纷喝彩,而那幕后青纱之中,一曼妙身姿静若处子,食指在那琴弦之上缓缓划过,荡出一曲悠扬婉转的妙音出来。
明越听了登时一愣,这曲子弹得干净利落,如水而流,竟丝毫不掺杂烟花风月,在这纷扰错乱的红尘之中,当真如同一抹清泉,汩汩流过明越心头。
明越微微动容,竟也对那帐后之人有了一丝期许,他真想看看,究竟是何等女子,能在这纸醉金迷的风月之地,还能出尘不染。
台下的人们早已喊得口干舌燥,双目瞪得铁圆,只等那纱帐掀开时刻,一睹绫罗芳容。这绫罗也是刚来徐州不久,是云岫楼花了大价钱从东京挖来的,据说不仅有那倾国之貌,更是才艺双绝,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终于,琴声陡然一转,纱帐缓缓而落,露出一名身穿红袍的绝代佳人。螓首蛾眉,齿若编贝,两颊之上若有若无桃花飞,眉心之间栩栩如生白莲缀,冰肌玉骨,荑手纤纤。明越一时怔住,虽说风格不同,但只以美而论,此女竟也不输月上兮。
那绫罗眉目一转,顾盼生辉,引得观众发疯狂叫。谢秋早已看得眼直,双手不停挫动,心痒难耐,但见绫罗缓缓走来,竟是把目光对着明越。
明越心中咯噔一下,只觉那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情万种谈笑间。绫罗走到明越身旁,矮身作揖道:“妾身这厢有礼。”
明越傻愣当场,只觉这女子眉宇之间竟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她一颦一笑之间,竟有种异族风情。谢秋见明越呆傻,赶紧偷偷踢了他一脚,小声道:“兄弟,兄弟,绫罗姑娘叫你呢!”
明越这才回过神来,见绫罗还站在身前,眉心画着白莲,霎是动人,赶紧回礼道:“姑娘的琴艺,在下佩服!”
绫罗掩口一笑,道:“妾身能得公子赏识,实乃三生有幸,在座人中,也只有公子能够与小女子琴艺相通,若不嫌弃,可否入房一叙?”
“不不不”明越连忙摆手,刚想说话,却被谢秋一步抢上,道:“绫罗姑娘,本公子可以一叙。”
绫罗嗤嗤笑道:“无妨,公子若哪天得了空闲,随时可来找我。”说罢转身向着楼上走去,那谢秋一双眼睛至始至终都不曾移开一步,一直等到绫罗离去,还在怔仲发愣。
明越见谢秋如同魔怔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走不走?”说罢便拉了他一下,谁知那谢秋如同入定了一般,纹丝不动。明越眉头微皱,刚想自行离去,没想到那谢秋突然一声大吼,一下抱住明越狂跳,喊道:“兄弟!我。。。。我!我想我是找到真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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