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角落,那个被门屏幕的角落里的感受,像情话一般烙印在他心窝,无法忘怀。许多日月已经随淡忘慢慢流逝,那一切却如此现实。
在此之前,他们坐在么大厅里平静地交谈着。她笑问道:“您是否把我忘掉了?”
他说:“哪能呢啊!你是那么可爱,那么聪明。”他们随便交谈各自的趣闻。她说去文站采访,海边小镇宾馆里的老鼠,咬破了她新买的丝绸连衣裙;说有一次去法口,一个歹徒拿刀逼着她,要她拿出全身的现金,还要强暴她……我则说着1949年春天去俄联访问时,在一个宾馆前,一个蓝眼睛的妓女用英语问我:“帅哥,您是日本人吗?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我俩无声地笑了。她说,生活还是美好的,有阳光,有友情,有鲜花。
我望着横在我们中间的白布上的那束蓝玫瑰,给她即兴朗读我写的散文诗“蓝色的港湾,多么熟悉的感觉,……”这时,她从华丽手提包里拿出一本新出的紫丁香色的诗集《忘思》,签上名,递到他手里。我翻阅一下,说:“写诗需要灵气,也需要皮肤湿润。”她睁大眼睛,无比兴奋:“您不是说写诗需要到大自然里呼吸新鲜空气,而说皮肤要湿润,这多好啊!”
他赶紧说明:“这是一位诗人的体会。”
他们谈的融洽而快乐。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傍晚的时候,她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她穿上外衣,到了门后,和他握手。
他正欲开门,她却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他突然闻到一股年轻女孩的体香,既尴尬又迟钝地点点头。
于是她在他的右脸颊上吻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用手在我脸颊上擦了好几次,一直到把红唇印抹去。那一瞬间出乎意料。
他感动地说:“谢谢你。”
在门的幽暗的昏沉里,他抬头看见她那那对黑眸子闪烁出欣悦的光泽度。
接着开门,走到楼下,经过小花园,来到大街上,叫了黄包车把她送回宾馆。暮色中远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后悔没有留她吃顿晚饭。
那本紫色的《忘思》,抒写的全是她的心灵私语,美得让人郁苦。一首首小诗像林中泉水叮咚自由自在地流淌,又如北方冰雪那样透明纯洁。“没有她的名字,这个城市不会如此温暖。”
她在思念谁呢?
第三天他去她住的宾馆回访。服务台的女士说:“她走了,昨天就走了。”我走出宾馆,怅然若失。抬头仰望天空,一群白鸽正从头顶轻轻飞过。鸽子们仿佛从他心间带走了什么。
她为什么提前离开这城市呢?
那天下午,在他的门厅里,她微微一笑,探问:“您的感情生活有没有纠葛?”
他说:“如果我现在结婚,仍将选择我现在爱的人。”
“真的没有其它感情问题吗?”
他委婉地回答:“我好比一条河水流,向前流淌总会有新的偶遇,穿越时空之门或拐弯时不可避免地激起这样那样的浪花一朵朵,但因为有河岸的约束,我从未泛滥过。”
她好奇地逼问:“难道您不需要爱人以外的女友的抚慰吗?”
他嗫嚅着:“我只有一个……,哪能在分出另一个我来承受呢?……”
这时他多么希望摆在他们之间的那丛蓝玫瑰变得更大些更浓密些,可以遮蔽住彼此视线,模糊的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笑容收敛后的阴霾。
也许那天晚上我过于理智的回答使她不愉悦,甚至痛心,导致她提前离开这个她所向往的城市。
宾馆外春天的花园里,一行林子烧着翡绿的云烟,这翡绿,更染浓我的惆怅,加深我的失落。
有一篇小说叫《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这是张璇对某一偏僻地狱的真实感受。而对于他来说,那个被门屏蔽的角落,曾经发生并隐匿着她对我的一丝眷恋。她凑到他耳边的柔声情语,宛如曼妙的弦月。这里将永远是“被情话对白铭记的角落”。
一扇心扉的委婉关闭,引发另一个心灵的永远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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