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满脸震惊地望着突然涌出的人影,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然而,在高琦的眼中,少年依然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愁容,那个轻蔑的笑声,并没有在他耳畔响起,少年也未曾转身。
随着人影的靠近,少年的目光越来越锋利,眉宇之间的萧杀之气,也愈来愈浓郁。
少年没有说话,也无须说话,虽然,在他数清对方有八十一条傀影的时候,内心早已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涛骇浪。
他从未料想过,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竟然有人会凝聚傀影,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对方不仅能够凝聚,而且还凝聚出了八十一条,刚好比自己的多一条。
显然,来者不但清楚自己的底细,而且,灵力至少高出自己三十年。
三十年一傀影,自己从百岁寿辰开始修炼,直到今年的寿辰,才刚刚修炼成八十条傀影。
少年内心的惊讶和惶恐,并未在语言和动作上展露出来,既然是对方找的自己,就根本不需自己动口。
经历过两千多年大风大浪的他,比谁都清楚,此刻自己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内心的平静,全神贯注地迎接每一刻,每一瞬的变化。
八十一条傀影,骤然消失,没有丝毫的迹象,没有形,没有光,没有声,就像大脑里的海市蜃梦,骤然在现实中清醒。
少年的额头,手心和脚底,都有冷汗沁出,这样出神入化的御影术,再有五百年,自己也难以做到。
“黑渊君,没想到你年轻的时候,还挺帅气的!”
一只手,突然落在肩头,少年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朝着笑声传出的方向拧身。
那是一个背部微驼的中年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出尘气息,少年一把推开肩头的手掌,紧紧地盯着他波澜不惊的笑容,厉声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中年男人拱手笑道:“鄙人王啸生,S市异能署署长,久仰黑渊君的大名,不想今日竟有缘相见!”
黑渊君皱眉道:“异能署是什么东西?你不要跟我客套,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王啸生缓声笑道:“异能署并非东西,而是一个专门研究异修者的机构,但凡尘世的异修者,我们有登记在案。”
黑渊君大笑道:“荒谬之极!哈哈!在我隐居天山前,可从未听说过,有一个叫异能署的机构!你们又怎么可能将我登记在案!”
王啸生正色道:“两千多年前,自然不会有异能署,我们是在十二年前才成立的。”
黑渊君悚然动容道:“什么?十二年!十二年的异能署中,怎么……怎么可能会有你……”
王啸生风平浪静地笑道:“我的傀影术只练了半年。”
黑渊君面色一沉,喝斥道:“无耻鼠辈,不要仗着比我多凝出一条傀影,就来故意消遣我,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被人侮辱!”
王啸生无奈地笑道:“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侮辱你了呢?”
黑渊君暴跳如雷道:“放你娘那个臭屁!老子修炼了两千四百年,才修炼出八十条傀影,你怎么可能半年就修炼出八十一条呢?到底是你自己说话不打草稿,还是在讽刺挖苦我,有意扇我的脸!”
王啸生淡淡地说:“你可听说过异能卷宗?”
黑渊君神色一凛,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那个的?”
王啸生邪气地笑道:“如果按照卷宗上的方法,半年时间能否修炼出八十一条傀影呢?”
黑渊君的内心,再次受到重创,脑袋也“嗡”的一声,成天嘹亮地响起来,大惊失色地盯着王啸生道:“难道……难道你拿到了……”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千五百年前的异能大战,迅驰电掣地闪过脑海,所有的异修者,在听说星母撰写出《异能卷宗》后,一个个跟打了鸡血,着了魔似地涌向喜马拉雅山系,为了争夺卷宗,在喜马拉雅腹地,展开了殊死搏斗。
那一战,持续了七七四十六天,惊天动地,鬼哭神泣,西边的半个天空,都被血色染红了。异能界的能量摩擦,自然也波及到了凡尘,整个藏边,还有多半个西南省份的民众,都被末日般的地动山摇给吓傻了。无数的民众丧生在地震,塌陷,泥石流和各种异能灾害中,无数的难民流离失所,只能朝着大海的方向,绝望而艰辛地跋涉着……
还好自己当年爱耍小聪明,猜到了提前到达者之间的残酷争斗,想坐收收渔翁之利,于是放慢了行程。
尽管已经猜想过战斗的惨烈,但是,当自己真正到达面对时,还是止不住地全身颤抖,异修界的泰斗,还有无数灵力高深的异修者,都在那场战役中覆没,甚至连尸首都拼凑不全,只有漫山遍野的鲜血,无声地嘲笑着人类的自私,即便修炼了几百几千年的异能翘楚,也依然无法摆脱这样的劣根。
还好,当时有个叫无念子的异修者,最先放下手中武器,站出来劝说众人罢手,将心中的猜测,讲给所剩无几的异修者听。通过交流,大伙才恍然大悟,原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相同的猜疑,只是被最初的**左右,又不愿意相信别人,再加上有人从中推波助澜,才酿成如此空前绝后的惨剧。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黑渊君的心绪,再次拉回了现实,心神动荡地想:“当年整个异修界,都是星母逃脱封印的一枚棋子,现在,她怎么可能轻易地将卷宗交给这个人呢?”
王啸生盯着黑渊君急剧变幻的表情,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星母的确将卷宗交给我了!”
黑渊君从王啸生平淡无奇的话中,听出了不容置疑的分量,他不得不正视,这个叫王啸生的男人,哪怕是他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无中生有的,但是,仅凭他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灵力,也得提起十二分精神迎对。
王啸生笑道:“黑渊君,你不用紧张,我其实并无恶意!”
黑渊君冷哼一声,道:“凡是阻止我将此少年带走的,都是恶意!”
王啸生微蹙眉头,诧异道:“我并未阻止你带走他啊!”
黑渊君冷笑道:“刚才是你自己说的,我根本不能将他带走,并且向我炫耀你的傀影,现在怎么又不承认了!”
王啸生缓声道:“我说你根本不能将他带走,并且给你看傀影,并不是为了告诉你,我要阻止你,而是——”
王啸生顿在那里,盯着黑渊君,只是微笑,不再言语。
黑渊君等了好久,也不见对方说话,不耐道:“而是什么?有话痛快地说,不要磨磨唧唧的!”
王啸生皱眉道:“我是在想,要不要告诉你,如果说的太快,怕吓到你!”
黑渊君从鼻子里哼出一团冷气,不屑道:“笑话!我黑渊君又不是三岁小孩!”
王啸生神色平静地说:“是星母要阻止你。”
“什么?!”黑渊君瞬间面无血色,东张西望地说:“星母?星母在哪?难道她出来了!”
王啸生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我都说了,会吓到你,你还不肯相信!星母若是出来了的话,此刻你还能有命说话吗?”
黑渊君胆战心惊地说:“既然她没出来,怎么会阻止我呢?”
王啸生道:“你是真的被吓到,还是假的被吓到了,既然星母能将异能卷宗交给我,自然能要我替她做事!”
黑渊君定定地望着结界外的少年,神色迷惘地呓语道:“这个少年究竟有何来历?不仅九尾妖狐将元神丹交给了他,连星母也对她如此关心!”
王啸生叹了口气道:“这个,就容我无法告知了,星母交代的事情,我从来不问理由的。”
黑渊君的肌肤,突然从古铜色变为黝黑色,身形也急剧暴增,转眼间,已从英气少年,变身为粗犷大汉,周身缭绕着层层的黑烟。
王啸生神色一凛,沉声道:“黑渊君,你这是要做什么?”
黑渊君的眼中闪烁着妖冶的黑光,凄厉地笑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为了紫凤,我必须带这少年回天山,必须得和你一搏!”
伴随着黑渊君的笑声,结界内,一阵风般地刮来了八十个黑渊君,每一对掌心都凝结着一团黑色的,旋转的雾球,雾球的密度越来越大,转速越来越快,风声越来越响,光芒也越来越强,似乎随时都可以将结界无声地粉碎。
王啸生的眼中,滑过了深深的恐惧,大吼道:“快点住手,黑渊君!”
伴随着他的吼声,闪电般地分身为八十一条身影,每一条身影,都绕着黑渊君手心里雾球的反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旋转。
结界表层的颤抖,随着王啸生的分身,渐渐地平息下来,黑渊君手心里的雾球,也渐渐地稀薄,最终消失了。
黑渊君双掌一翻,颓然倒地,盯着伫立在不远处,嘴角淌着血丝的王啸生,满脸绝望地说:“没想到……我的旋天神掌,竟会败得如此彻底!”
王啸生咽了一口满是血腥味的唾沫,低声道:“你没败,败得是异修界,异修界的力量再强大,也抵挡不住神界的一个弹指。”
黑渊君咬着牙道:“败就是败,我黑渊君赢得起,更加败得起!今天,我虽然不能带走这少年,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带走他的!”
王啸生摇着头道:“已经来不及了,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黑渊君面如死灰,惊声道:“难道……难道你要在这里杀了我?”
王啸生摇了摇头,笑道:“呵呵,我为什么要杀你?”
黑渊君道:“不对,不是你要杀我,而是星母要杀我!”
王啸生冷冷地笑道:“星母根本不知道你的到来,为什么要杀你!况且,你也不值得她动手!”
黑渊君疑惑道:“那我怎么会没有时间?”
王啸生正色道:“因为星母就要出来了!”
“什么?星母要出来了?什么时间?”黑渊君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声音里透露着巨大的恐惧,以及无法掩饰的颤抖。
王啸生面色严肃地说:“三年之内。”
王啸生顿了片刻,瞥了一眼震惊地说不出话的黑渊君,声色俱厉地说:“这个少年是留给星母的,其他人,谁也不能动他。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黑渊君哪里还说得出话,当他听到“星母”这两个字,内心已是惊恐之极,再听到她将会在三年之内出来的消息,更是魂飞魄散,心神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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