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安静。
从王梦丹唱出第一个“花”字,到整首歌曲结束的最后一个“挂”字,整个活动中心内,除了澄澈空灵的歌声,怦然不止的心跳声,以及细若游丝的呼吸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然而,就在最后一个“挂”字吐落之后,所有的声音瞬间停止。
王梦丹的眼睛,在演唱的整个过程之中,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的,待她再次睁开眼晴的时候,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令她曾经爱到疯狂,思念到绝望,伤心到没有眼泪的男人。
是的,从外表上看,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叛逆男生,两年不到的流浪岁月,已经将他打磨为一个成熟味十足男人。眸子深处摇曳的,是比少年时代更深的坚定与骄傲。小麦色的皮肤,是不同城市阳光的沉淀。青灰色的胡茬,是不同城市岁月的雕灼。
王梦丹先是愣在那里,片刻之后,眼泪不可遏制地滚落,汹涌如潮。
余枫缓缓地走到王梦丹面前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不需要任何言语,不需要任何厮磨,一个拥抱,便足以抵消所有。
他有这样的自信,也值得拥有这样的自信,事实也总是在他的自信下臣服。
口瞪目呆的沉默之后,整个活动中心的天花板,都要被旗鼓喧天的尖叫声给震落了。
“我靠!这什么情况!哥们,快掐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这到底是彩排好的,还是一场恶作剧呢?我的女神就这样钻入了别人的怀抱,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这个绿茶婊在耍什么把戏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一点也不害臊!”
“手机呢?手机!这惊天动地的一幕,怎么能不拍下来呢,哈哈!”
“哇噻,那个男的好帅啊,怎么以前没有在学校见过呢,怎么会被王梦丹这小狐狸给勾搭上了呢!”
“天哪,我的女神竟然哭了!还是躲在别人怀里哭!这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啊?谁能告诉我!尼玛,早知道今晚就不来了!”
“那……那不是刚才在我旁边抽烟的男生吗?天哪,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喜欢的男生,都削尖脑袋去喜欢那小婊砸了呢?”
……
高琦的大脑里一片眩晕,有种呼吸骤停的感觉,这一幕的杀伤性太强了,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舞台上的那个男子,就是给王梦丹打电话的那个,在王梦丹的泪腺瞬间崩溃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了在医院时,她接完电话后的表情。
那一定是段刻骨铭心,即便疼痛到无法呼吸,依然难以割舍的过往。
高琦试图通过安慰自己,来接受眼前猝不及防的现实,然而,怎样的安慰,也无法减轻他内心一丝一毫的疼痛。
他不明白,王梦丹为何明知自己今晚会来,还偏偏要选择这个时候,让那个男子出现。
难道,她是想给自己致命的一刀,好让自己断了念想。
难道,她那条短信的真正目的,是想通过这种惊世骇俗的现场轰动,来告诉自己事实的真相。
……
他有太多的痛苦,也有太多的不懂,然而,他依然强迫自己去相信,相信王梦丹并不是那样残忍的人,相信她不会是第二个胡玥。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虽然他们只见过寥寥数面,所以,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王梦丹不会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
但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又让这种直觉,变得就像风中摇摆不定的烛火。
因为痛苦,所以怀疑,因为怀疑,却还相信,因为相信,所以纠结,因为纠结,所以更加痛苦。
高琦陷入一个周而复始的痛苦怪圈,面色越来越苍白,心情越来越崩溃。
然而,在余枫走上舞台的一瞬间,李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深深的疑惑。
他不明白,那个人为何也要在这个地方出现。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特殊形式。
然而,作为一名潜伏者,只需管好自己的任务就好,其它的,自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刻。
看到高琦心如刀割的样子,李渊不由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高琦……我们还是回去吧!”
季风的心情也是崩溃的。
王梦丹上台之前,他还一直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捏造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为自己不可思议的零分开脱,但是,当王梦丹自始至终地闭着眼唱完一首歌曲之后,心口悬着的一口大石,瞬间落了下来。
然而,这块大石,还未完全落下之际,另一块更加巨大的石头,立刻又堵在了心口。
季风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舞台上的余枫道:“该死!刘宇扬!这是什么情况?快找人上去把那个男的给我拖下来!”
刘宇扬以为季风在因为餐厅的事情吃醋,面色霎时一白,挥了挥手,对旁边几个文艺部的干事喝斥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呢?赶快上去把人拉下来啊!大庭广众的,这么不文明的事情,被领导知道就完了!”
那几个文艺部社员,本来也在旁边喝彩,这样轰动的场景,他们以前想策划都没策划出来,没想到这次,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地自己送上门了,所以,当他们听到刘宇扬的喝斥声后,俱是一愣。
其中一人最先回过神来,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有啥不文明的,多好的宣传机会啊!”
刘宇扬面露怒色:“怎么?小强!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你是不是不想在文艺部待了!”
小强立刻默不作声,灰头土脸地跟着另外几人,快步冲上舞台。
其中一人拍着余枫的肩膀道:“哥们,差不多就可以了!赶紧下台吧,我们还在比赛呢!”
余枫并未理会,而是将怀中颤抖不止的王梦丹抱得更紧。
先前那人看余枫没有动静,再次苦口婆心道:“喂!哥们,差不多就可以了,想秀恩爱的话,到了下面慢慢秀,这里是比赛现场!”
余枫仍然没有理会,只是鼻子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另一人心中早已不爽,本以为通过这次文艺部承办的比赛,能和王梦丹走的近一点,没想到竟有人捷足先登,还秀恩爱到如此震惊的程度,听到余枫的冷哼声后,不由地怒火中烧,抓着余枫的衣服道:“哥们,我们在叫你下去呢,听到没有!”
余枫扭过头,盯着来者冷冷地说:“麻烦将你不干净的爪子,从我的身上移开!”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狞声道:“哥们,很嚣张啊!哪个学院的?”说着就要从身上掏出本子来记录。
余枫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那人尴尬了一下后,咬着牙恨声道:“不是学生还敢在这里撒野,赶紧给我滚下去!”
余枫不可一世地说:“你刚才说什么,有本事再重复一遍!”
那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同伙,再看了一眼余枫,嗤之以鼻地说:“怎么,想动手啊?”
余枫冷声道:“动不动手是我的事情,有本事再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
那人忍不住仰天冷笑道:“我说,不是学生还敢在这里撒野,赶紧给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脸颊上已经吃了一记重拳,啥时间满嘴血腥,嗓子眼里仿佛滑入一颗光滑的东西。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挥动着拳头,怒不可遏地吼道:“兄弟们,给我打!”
舞台上顿时乱成了一片,余枫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虽然对手人数是自己的数倍,依然势不可挡,不落下风。
舞台上乱成一片,舞台下的观众也没有闲着。
男生基本都因为女神的沦陷,怀恨在心,争先恐后地为文艺部的干事们加油助威,女的基本都在为余枫犯着各种花痴,幻想着可以揎臂捋袖地冲上前去相助。
“哇噻,太帅了,长得帅也就罢了,出手竟然更帅!帅哥,加油!帅哥,加油!”
“尼玛,几个大老爷们还干不到一个,以后出去千万别说是M大的!”
“文艺部的,果然都是文艺范的,真是中看不中用啊!”
“神啊!保佑我的男神吧,请继续赐他一点力量,将那几个厚颜无耻,歪瓜裂枣的人击垮吧!”
……
刘宇扬显然没料到,竟会发生如此人喧马嘶的场面,望着乱成一锅粥的舞台上下,双眉紧紧地拧在一起,望着季风求助道:“学长,现在怎么办呢”
季风面色一凛,冷笑道:“怕什么!反正又不是我们先动手的!天大的事情压下来,由我替你在学校那边摆平!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把那小子摆平!”
季风的手一挥,又有几个男生跟着他,冲上了舞台,加入了战斗行列。
随着季风的加入,气势威猛的余枫,渐渐地败下阵下,浑身都是青肿和伤口,还有不少的鲜血,就在他体力不支,快要倒地的时候,王梦丹突然从他身后跑到了前面,大义凛然地拦在了余枫面前。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王梦丹目光坚定地吼道。
众人皆是一愣,季风阴鸷地笑道:“不错嘛,为了心爱的人粉身碎骨也不怕,精神可嘉啊!”
王梦丹瞪着季风道:“季风,赶快让他们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季风冷笑道:“不客气,王大小姐,说的我好怕怕啊!”说到后面,假装受到惊吓,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王梦丹严肃而认真地重复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
季风大笑道:“你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明明是在说梦话!哈哈!兄弟们,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拉开,继续把这小子往死里打!”
……
高琦正准备离开活动中心的时候,舞台上突然发生了骚乱,他满脸关切地盯着台上的局势,等到季风叫人拉开王梦丹,而王梦丹誓死不从,拼命抗拒的时候,他再也忍耐不住了,拔腿便要冲出。
李渊一把拉住高琦道:“高琦,你要干什么?”
高琦急不可耐地嚷道:“快点放开我,我要去帮王梦丹!”
李渊皱眉道:“她那个男朋友应付得过来的,你现在过去不太好吧!”
高琦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心急如焚地说:“那么多人,应付的过来才怪!再说了,我是去帮王梦丹,又不是去帮那个男的!”
李渊提醒道:“难道你忘记自己的处分了?”
高琦气急败坏地吼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那个!你要怕背处分的话,我自己去!”
李渊无奈地摇了摇头,怅然道:“好吧!你待在这里,我去就够了,王梦丹毕竟也是我的朋友!”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神龙见首不见尾地穿过了人群,冲到了舞台上。
……
月色如水,水如月色,月色洒满了午夜的虹紫湖。
虹紫湖畔的假山旁,显现出了一个透明结界,两条模糊的影子隐现其中。
左侧的影子笑道:“怎么?他今晚又去喝伤心酒了啊!”
右侧的影子叹道:“是啊!害我也跟着喝了几瓶啤酒,晕的不行!”
左侧的影子朗笑道:“哈哈!看来你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啊!”
右侧的影子道:“喝了两千多年的白酒,刚刚接触到这种叫啤酒的东西,还是不太习惯……对了,你怎么会来学校呢?”
左侧的影子道:“计划有变,我也被安排了进来!”
右侧的影子道:“计划有变?那我的计划有没有变化?”
左侧的影子道:“没有,你的还是原计划……妈的,晚上那几个小王八羔子下手太狠了,要不是计划的原因,我非打得他们魂飞魄散!”
右侧的影子道:“要不是高琦急着冲锋陷阵,我也不会贸然帮你的,当时根本搞不懂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侧的影子自信地笑道:“他一定会冲锋陷阵的。”
右侧的影子后悔道:“早知道你这么自信的话,我就晚一会儿再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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