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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一章 披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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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战

    耗时八年秦时明月八部曲精彩最终回

    盟主天下不死药英雄的决断!

    高月的生死相随辛雁雁的柔情似水荆天明究竟情归何处?

    始皇之死,亡秦必楚?

    秦王项羽荆天明,三强鼎立,

    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御赐的五色令牌,使荆天明大秦二皇子的身份曝光。

    圣域里,荆天明与始皇「父子相会」,秦王目若豺狼,气势勃发:「仙药行将修成正果,届时我将不再是人间始皇,我将成为天上的王!而你,天明,鬼谷谷主武林盟主,当然就是你!」

    难道这鬼谷这仙山这一切的一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随着长生不老药炼成,项羽运筹演谋,徐让大开杀戒,群豪争相夺取诛戮无道,武林弥漫着死亡气息……

    霎时间,只听得广场中上千秦兵的呐喊声在鬼谷内回荡了一遍又一遍,「始皇万岁!方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声音既如暴雷又似狂雨,只震得花升将宋歇山刘毕三人心中惊愕。

    「原来鬼谷谷主虽是徐让,但徐让却并非鬼谷真正的主人。鬼谷众人口中的方上,竟然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仙山城的背后主使者是……」

    「原来等着要服下端木蓉与乌断两人炼出的仙丹的人乃是……」

    「……竟原来是他!」宋歇山刘毕与花升将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被刚刚贯穿过自己脑中的想法惊呆了。一瞬间的惊骇过去,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向荆天明投去异样的眼光。

    如今在这宽敞的广场上跪著的,除了秦兵们卫庄,甚至赵楠阳也双膝落地。还有后来赶到的左碧星左十二父子,鬼谷三魈,甚至鬼谷谷主徐让统统面朝着荆天明跪下了。花升将愈看愈怒,脑中不断地有念头浮现,「只要是跪下的,便跟始皇帝脱不了关系。真没想到连武林正派中的耆宿,暗地里却死心塌地对秦朝效忠。可是……」花升将担忧地看向自己的朋友,「可是天明手里那块令牌,又是打哪儿来的呢?」刘毕则咬牙切齿,狠狠盯著荆天明手中的五色令牌不放。荆天明手中的那块铁牌象征着刘毕终其一生反对的权威势力还有暴政,他宁愿死,也不愿臣服於铁牌的主人。这也是刘毕为何甘冒奇险潜入鬼谷,为的是绝不能让仙药落入始皇帝的手中。宋歇山口中呕着血,本来已经倒地的人,此刻却拼了命努力地使劲站了起来。他「催云手」宋歇山一生光明磊落,绝不愿与贼人同流合污,他必须站起来,免得有任何人误会他宋歇山;随著宋歇山也鹤立鸡群地站直了身子,如今整座广场上硬生生不肯跪下的,又多了一个人。刘毕花升将两人的伤口也鲜血直冒,他们的身体或许感到衰弱,但他们坚强的意志却透过眼神放出光来。在这一个瞬间,三人没有一个眨眼的。他们在等待,等待他们的伙伴朋友开口解释,最好是好好地解释,他手中那块铁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与此同时,上千名秦国士兵的眼中也都充满了疑惑。他们一生跟随始皇帝,忠诚不二生死不移。所以他们都紧紧盯住荆天明的身形,紧紧盯住了他手中那块令牌。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从荆天明口中,或是任何人口中冒出一个答案。

    但是现在,无论是从朋友或是从敌人眼中提出的问题,荆天明都无法回答。因为他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紧紧缚住了。「原来是他。这有可能吗?」荆天明在脑海中自问自答,「为什么不可能?说不定……说不定此时此刻他就在这里。与我一起。就在我的身后。」毕竟过去的十几年间,荆天明只是假装那个人并不存在,但那个人并没有真正消失。如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一个模糊的影像开始在荆天明的脑中浮现。迷雾渐渐成形。而后变得庞大。更庞大。更庞大。那人的眼神透过重重迷雾看向自己,眼光如刀剑般锐利,刺向自己。荆天明两眼迷茫冷汗冒出高举着铁牌的手臂发麻,更遑论动一动口中的舌头说话了。卫庄见状,首先发难击破了广场上这巨大的沉默。只见卫庄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荆天明身前,伸出手去,轻轻将荆天明从守卫首领肩膀上引了下来。荆天明恍若身在梦中,只是顺从着卫庄的指引。岂料他尚未站定,便见卫庄复又向自己下跪,口称道:「始皇御前头等侍卫鬼谷右护法卫庄,恭迎二皇子。」

    「二皇子?我吗?」荆天明瞠目结舌左顾右盼,惶惑地喃喃自语著。卫庄口中的这一声「二皇子」,非但惊骇到荆天明内心,也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花升将面色如土,宋歇山一口鲜血呕将出来,刘毕则是紧紧抓住了自己的佩剑。刚才拼著老脸不要,宁可与春老两人联手也要诛除荆天明的赵楠阳听到这话,简直无法忍受,倏地站起,指著卫庄的鼻子叫道:「卫大人!你你你说这小子……是……是方上的儿子?」

    「正是。」卫庄看了看荆天明,又环顾四周,坚定地对所有秦国士兵言道:「诸位都听好了,这一位便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皇子手上的五色令牌便是最好的证据。」广场上诸多秦兵听了卫庄此言,都窃窃私语起来。

    「胡……胡说八道……」赵楠阳脸上青白不定,声调更是难掩惊慌。荆天明若是二皇子,从此以后,他赵楠阳还有好日子过吗?「胡说八道!」赵楠阳终于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这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人……」他边游走在荆天明四周,边吼:「这个人乃是荆轲的儿子!荆轲大家知道吧,他是余孽!是乱党!他……他根本跟方上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大家都跪著干什么?快站起来呀!莫非你们愿意给反贼下跪吗?」赵楠阳此言一出,当下便有些秦兵站了起来;但大部分的人都无所适从,不知该听左护法赵楠阳的话,还是该遵从右护法卫庄的指示?

    「他的的确确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卫庄音调还是那么冷漠,冷淡中透著坚定,「我何必骗你左护法?左护法难道没瞧见皇子手中所执的五色令牌吗?」

    「这令牌这令牌说不定是假的。对!是假的!再不然再不然说不定是这混小子在哪儿捡来的,作不得数。」赵楠阳口沫横飞地辩解著。自己委曲求全那么多年,不惜厚著脸皮,打著清霄派掌门人的旗号,委屈来做鬼谷护法,岂能让自己伟大的梦想,毁在这来路不明的铁牌跟充数的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手中这五色令牌,全天下只有五面,有那么好捡的嘛。不瞒左护法,二皇子手中这面令牌,是我奉了方上之命,亲手交给皇子的。」卫庄镇定自若,掉头去问白芊红道:「白妹。当初攻打桂陵城,你蒙方上厚恩也曾用过这五色令牌。你看清楚了,如今皇子手中所执令牌,可是真的?」

    白芊红自从领悟到卫庄时时刻刻都在保卫着端木蓉之后,便如泥人木鸡。有时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又有时只盼一刀抹了卫庄脖子。再或者再或者将端木蓉切成个七八块……五马分尸……

    「白妹!」卫庄见白芊红不语,哪知她的心事,只是又问道:「你瞧这五色令牌可是仿制而成?」白芊红回过神来,见徐让赵楠阳等人都紧紧瞧着自己,这才硬逼着自己开口,回答众人道:「这……五色令牌是真的。」

    令牌既是真的,皇子也就假不了,更何况还有方上的头等侍卫引荐。原本被荆天明踩在脚下的秦兵守卫首领本来已经站起,这时耳听此言,便想再向荆天明下拜,赵楠阳急忙伸手阻止了他。

    「你……你……你……」赵楠阳死盯着卫庄,心中盘算著。荆天明若是二皇子,那么方才自己与春老两人联手诛杀他的举动,岂不成了作乱犯上?本想著荆天明武功进步如此神速,又是盖聂弟子,这才动了尽早将他除去的念头,以免日后为患。哪里知道这个「患」,竟会来得这么早!「既如此,是不是该趁他此刻毫无防备,索性先一掌拍死了他再说?」赵楠阳捏了把冷汗,右手微微发抖,只是心中拿不定主意。

    左碧星来得虽晚,此时见到师父赵楠阳深感为难,上前一步,问卫庄道:「右护法口口声声说这人是我大秦朝二皇子。又说皇子手中令牌,乃是您奉方上之命,亲自送到皇子手中的。既如此,晚辈不明白,这荆天明身分既然如此高贵,为何刚才右护法仍与我师,还有春老,三人联手欲致皇子於死地呢?」

    「对啊对啊。」赵楠阳听左碧星这一问,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似地也质问起卫庄:「右护法既然早知道这人便是二皇子,怎麼还跟他动手呢?」

    「这有什么难以解释的。」卫庄回道:「当初桂陵之战时,我便已经奉了方上之命,暗中潜入桂陵城,将这面五色令牌亲手交到皇子手中。」卫庄绕着荆天明身边转,边走边说道:「我还记得当时方上要我转告二皇子,要他拿着这块令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皇子愿意来见方上,回到方上身边的话,便拿出这块令牌来。如此一来,皇子与方上之间的距离,纵然有千山万水之远,但在这块令牌的助行之下,父子之间的距离便近如隔幕一般。」卫庄停下脚步,面对荆天明言道:「换句话说,一切权利都在皇子身上。若是愿意使用这五色令牌,返回方上身边的话,便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反之,若是处处与方上为敌,不肯以皇子自居的话,便是反贼。」

    「请问左护法,方才我与他动手之际,此人可有拿出令牌?」卫庄咄咄逼人言道:「那么我与左护法一块儿讨伐逆贼又有何错误呢?不过现在……」卫庄掉头瞪向荆天明,又道:「既亮出铁牌,想来是以我大秦二皇子自居了。在下倒要大胆请问一句,你到底是我大秦朝的二皇子?还是反贼荆轲的儿子呢?」

    「我我……」这个问题自幼便在心中纠缠不已,如今却被人当众大声问了出来。荆天明此时手中的铁牌宛如有千斤重。他真想甩开这面令牌,恶狠狠地将它摔得粉碎,好向天下群豪证明自己是烈士荆轲的后代;但事实上这块令牌却一直好端端地放在自己怀中,没有片刻暂离,默默感受著自己的体温,便如那个真正抚养他长大的父亲一般。「不!先别去想这个。」当荆天明的目光落在珂月惊恐的面容上时,一个声音猛然在他脑中响起,「现在救人要紧。二皇子又怎样?不过就是另一个岳皋另一个花升将另一个名字罢了。」

    「卫大人你问这话,可说相当无礼。」荆天明心中主意已定,便说话自如起来,「不过我不怪你。」荆天明微笑言道:「毕竟我花了这么多年才想通,还是回父……回来当皇子比较好。」荆天明很肯定,此时自己若不这么说,只怕身陷鬼谷的众人无一能够幸免。他深深吸一口气,眼神飘向珂月,珂月正脚步蹒跚地朝自己走过来,只不知为什么,她只靠近了几步,便停顿下来。

    从徐让手下逃出生天,胸口还怦怦跳个不停。她忍不住走向被秦兵团团围住的荆天明。她知道荆天明八成是为了救自己还有众人,这才冒充皇子姑且一试。耳听得荆天明一字一句承认自己乃是秦国皇子,珂月更是心急如焚,只暗想,「傻子天明哥……你不知道这些人,他们岂会领情?你不救他们还好,你这么一充当皇子,可不是等于把自己又推到了正邪两边都不见容的境地了吗?」珂月又急又气,便想不顾一切立即飞奔到荆天明身边;但她走到一半,忽然瞧见辛雁雁。辛雁雁同自己一般,也望著荆天明,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儿犹豫,相对地满是赞叹,赞叹著荆天明能急中生智救了大家,一丁点儿怀疑也无,一丁点儿的责怪也无,她完完全全相信荆天明。不像自己,珂月摇摇头,感到自己输了,感到有几滴眼泪开始聚集在眼角。力气从她的血管里渐渐消失,珂月留在了原地不动。

    「既是如此,属下还请皇子饶恕非礼之罪。」卫庄见荆天明当众承认自己皇子的身分,毕恭毕敬地言道。「这有什么。」荆天明自幼在秦宫中长大,端起架子来一点儿不自在也无,只见他稍稍抬手,回道:「右护法多心了。你身为头等侍卫多年,毫无懈怠。别的不提,便是我手中这块令牌,也是右护法当年冒死送入桂陵城中的,右护法於我只有功没有过。卫大人请起。」说著便伸手去将卫庄搀扶起来,「还有各位大伙儿都是我秦国的好兄弟,还跪著干什么,都起来都请起来。」荆天明边说边将跪在自己身边的十来个秦兵一一扶起。那秦军守卫首领见荆天明如此不计前嫌,为人又爽朗,心中顿时对这位二皇子颇有好感。不多时,整座广场上的秦兵,俱都站起,对荆天明心怀好感的倒有半数之多。

    「胡胡说,胡说八道!」赵楠阳眼见鬼谷众人也都站了起来,想是已经承认荆天明的皇子身分,焦急地口不择言:「他不是皇子。你们醒醒啊!他是擅闯仙山城的叛徒,荆轲的儿子荆天明啊!」珂月见赵楠阳急得团团转,哑然失笑,暗忖道,「真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两面倒的赵楠阳这厮,拼了命在证实天明哥是荆轲大侠的后代。」

    「左护法休得无礼。」春老当了一辈子墙头草,转起弯来毕竟是比赵楠阳来得熟稔多了,只见春老脸上含笑,双手微微环抱,走到荆天明面前言道:「二皇子多年来流浪在外,多有受累。不过皇子如今既然回来了,往后的荣华富贵,不可限量啊。皇子若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下来,自有属下们效劳。」

    「这春老倒是会说话。」荆天明心中不屑,口头上却道:「我哪有什么大事要委托诸位去做的。只不过我这几位朋友,」荆天明指向受困的宋歇山刘毕等众人,「身上都受了点伤。方才大家有所误会,此时说开了,原来大伙儿都是自己人……」「谁跟他们是自己人了!」刘毕怒吼道。荆天明却装作没听见,继续吩咐道:「这样吧,这就放这几位自由离开仙山城,谁也不能为难了他们。」

    「唉唉唉,皇子的命令怎能不从是不是?」这么大的责任,春老哪里肯背。只见春老一转头,狡猾地望向徐让,口中嘻嘻笑着言道:「这还请谷主定夺才是。」

    徐让轻轻「嗯」了一声,牵动了他脸上层层如纱缦般垂挂下来的皱摺,他确实没有想到居然真有人能闯进这座仙山之中。外头的鬼谷倒也罢了,但大摇大摆闯进这固若金汤的仙山之中,徐让不禁有点佩服眼前这几个年轻人。但无论这些人如何让自己吃惊,都无法阻止自己将他们像捏死蚂蚁般地杀掉。「唉——」徐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人老到一个程度之后,对很多事就失去了耐性,只想立刻从开始,跳到结束,再没兴趣去品味中间的过程。「不过,既然是方上的儿子……」徐让虽为不能立刻杀掉这些人,心中感到惋惜,却不能不这样说了:「我看这样吧,护送这些人到羡蓬莱暂住。另外派人快马通知方上,便说二皇子到了,如今在仙山城中候见。」徐让停顿了一下,他真想立刻就去炼丹房瞧瞧,端木蓉她们拿到药引之后,如今不知进行得怎么样了。「对了,为了皇子的安危起见,我看便请左右两位护法一同前往羡蓬莱吧。」徐让似乎是不得已地加上了这一句,但说话的同时,他眼角的余光却飘向了卫庄。「还请谷主体谅,」果然卫庄立即接话道:「在下受方上之命,片刻不能离开炼丹房。」「这样啊。」徐让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一切就有劳左护法吧。」

    徐让处置之后,立即掉头往炼丹房方向狂奔。卫庄紧随在后。当徐让枯槁的手臂推开炼丹房的大门,带着浓浓药味的空气像河水般,从炼丹房深处流了出来。徐让贪婪地嗅着。真没想到,这里的空气居然能让人这么怀念。在这一瞬间,他仿佛感到自己并非只离开了几刻钟的时间,而是离开了好几天。徐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钻进炼丹房,隐身在角落黑暗处,如夜枭般不眨眼地盯着端木蓉与乌断在熬煮仙药。而卫庄,卫庄却只从徐让推开的门缝中投进一眼。深邃的一个眼光,停在端木蓉身上。那注视,无论端木蓉曾发现与否,旋即被复又掩上的门遮断。卫庄任由厚重的门板在他面前阖上。铛地一声,徐让听见卫庄又将他的宝剑搁在炼丹房门前的地上。

    烟尘火光中,端木蓉乌断以及徐让都极为专注。三人心中都知道,自己正经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时刻。端木蓉与乌断两人,丝毫不觉得可惜地将神都九宫掌门人的信物耳环,一人一只磨成了粉,分几次慢慢搅拌进仙药中。原本西北角上那盆仙药已被乌断砸翻,两人也不收拾,只专注在东北角上仅剩的一盆仙药上。乌断手拿银匙,一勺勺将千年沉木撒进盆中;端木蓉则手拿木勺将银蛇头骨分几次抛入。只见原本发出咕嘟咕嘟烹煮声的墨绿色仙药,吞入千年沉木后突然色转银白,摄入银蛇头骨后其色又转墨绿。就这样随着颜色互转起伏,烧得滚烫的铜盆也由原来咕嘟咕嘟的声音,转而发出带着嘶嘶鸣叫声的袅袅白烟。

    「还要多久仙药才能炼好?」徐让像是不经意地提问。

    「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再等七七四十九天吧。」乌断端木蓉也像是不在意似地随口回答,但三人的心都如铜盆下的火焰般炙热。在神医月神两人的脑海中,谁都不曾想过要亲自服用自己盆中炼制的这帖仙药,只消能瞧瞧药效药性,是不是真能使人长生不老便足够了。徐让则不同,他等这帖药已经等太久了。

    「还要四十九天啊。」徐让边说,边轻轻闭上了眼,「好久啊。」

    三天前,那时自己也是这样盘膝而坐。突然一股好浓好浓的睡意从丹田涌出,那股困倦的劲,如今想来,就算当时有雷击在自己身边,只怕也听不见。本以为只是合上眼睛,眯一会儿罢了,哪里想得到,眼睛这么一闭,就再也打不开了。

    「果然人死前会亲眼看见自己的一生。」徐让在心中暗想道,「现在我知道那是真的了。」那如梦似幻的景象,几乎是一合上眼,便来到徐让跟前。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潇洒如今日所见的荆天明一般。那俊美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是的,他徐让曾是一个美男子,而非眼前这个皱皮包着老骨的怪东西。

    「是长生不老药!我吃下长生不老药了!」那时心中第一个念头,徐让以为是自己服下长生不老仙药的结果使得他返老还童,但随即马水近出现,粉碎了徐让的美梦。出生於武林世家的徐让,年轻气盛,仗着一身功夫东游西走。终其一生,努力追求武功天下第一的徐让,很难磨灭在马家庄败给马水近的惨痛记忆。

    徐让感到胸口一阵绞痛。他睁开双眼,将双掌摊开在自己的眼前,思忖道:「怕只怕我没有时间了。只消能活着,我的武功定是天下第一。不过,两盆仙药如今只剩一盆。」徐让看了一眼端木蓉乌断,暗暗打着算盘,「这有些麻烦。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愿与方上为敌,但看来已经没有选择了。几十年来的奔走,这才凑齐了药方药引,岂能拱手让给别人。」

    「至於这月神与神医两人,当然也是要杀掉的。」徐让心中杀意陡起,鼻中便闻到阵阵血腥气,睁眼一看,原来气味乃从自己指尖上传来,「喔,原来是那小女娃珂月的血。」徐让忍不住将手指放在鼻上嗅着,「马家的临渊剑法大开大阖,果然有宗师风范,好剑法,好剑法。」

    徐让眼睛盯着仙药下方的火焰,脑中不禁回想起几十年前,自己跟马水近交手时,马水近首先也是以临渊剑法对付自己。「嗯……」一生醉心於武功的徐让,从没将临渊剑法的一招半式从他脑中遗忘,他悄悄地印证着马水近高石然,还有今天那个小女孩珂月,这三人的临渊剑法……「真想不到啊,珂月便是当年我从马家抱走的那个小女孩,人生真是太奇妙了。不知道珂月这女孩,打哪儿学来的临渊剑法?她既会临渊剑法,是不是也会九魄降真掌法?如果可以的话,好想再一次跟九魄降真掌相会啊。」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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