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苏去安排人手的几天里,步衾云终于接到了谢子宛给她的回信,说是答应了她的邀请,过两日就到府上来玩。步衾云拿着那张烫着紫蔷薇花印章的笺花帖子,白哲干净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
“一条鱼儿上钩了。”她扬了扬手里的帖子,笑看着云夕,云夕很是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谢家三小姐是鱼儿。
“再去发出一些帖子,给京上的其他人,就说我步十一自来了京上就因为身体不适推拒了许多人的邀请,这次就轮到我办一场花宴来招待她们。”步衾云把帖子拍在桌子上,又吩咐道。
云夕吃惊地瞪了瞪眼睛,不由分说地脱口而出道,“小姐你吃错药了?”往常最讨厌人多口杂,甚至还有严重的人群恐惧症的步家十一娘子居然要亲自办花宴请人?这么大的事,不惊讶不行啊。
“你姑娘我没病,吃什么药。”步衾云白了云夕一眼,“为绝后患,姑娘要豁出去行事了。”
“可是小姐,你要是把事情搞得太大了,妨碍到一些人的利益,可能会惹来一身麻烦的。”云夕不由担心步衾云以后在步府的生活。
“如今我听话乖巧,他们不也一个劲地给我找麻烦吗?如果只是一些小事端,我自然不用这么大手笔的回礼,可是这次他们玩大了。”步衾云说着,清澈见底的瞳孔里仿佛有烈火在燃烧。胆敢利用步老夫人的身体健康来设计她,还雇用了山贼差点取她性命毁她名誉,她要是不回一份大礼,都枉顾自己拼命活下来的力气了。
如今她在天京已经身败名裂,那就让他们也尝尝身败名裂的味道罢!
步衾云眼底精光一闪,沉声道,“着手去办,别多问。”
云夕看了看她庄重的神情,点了点头,听话地走出去办事了。
云夕的办事效率向来极快,不到一日,京上有权有势的贵女都接到了步衾云的请帖,众人态度各异。有些人很吃惊,步衾云居然会请人入府;有些人却很不屑,想来她已经身败名裂的人才想讨好她们,已经晚了,便把请帖丢到火炉里烧了。
而步衾云举宴之事也被步府上下得知了,熟悉她的人如步老夫人,步安宁等人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吃惊,不熟悉的人都像会见到恶鬼一样避开她,不想搭理这场闹剧似的宴会。
步衾云显然不在意这些人对于自己这场宴会抱有什么样的心情和看法,她悠然地坐在自己阁楼的塌子上,边喝着茶边等待外头的消息传过来,虽然她的名声如今很不好听,但是作为步家嫡女,还是即将出嫁到宗室的步家嫡女,许多家族还是格外看中她的邀请的,即使那些小姐不想赴宴,她们父母也会和她们分析利弊,所以回应这场宴会的人委实不少。
“这两天都有人递回帖来,其中还包括安家娘子的帖子……”云夕在整理回帖的时候,抽出一张紫罗兰花笺递给步衾云。
“怎么?你也给她发帖子了吗?”步衾云拿着帖子翻看了一下,没有急着拆开。紫色的花笺做得很是精致,上面画着几朵盛开的紫罗兰,勾勒着安琉烟三个字。显然这是安家大小姐特定的花笺,代表了她这个人的高贵。
“安家是京上望族,也是小姐母氏的家族,你的宴会她们必须是第一位。”云夕说道。由于步衾云一旦给她分配工作之后就不再管这个工作的进程的习惯,云夕一般都是自己做主的。
“是吗?那随你罢。”步衾云把紫罗兰花笺往回帖堆子里一丢,内容也不看,一脸来了谁也无所谓的样子。
云夕白了她一眼,继续整理手中的帖子。
下午的时候阿苏派任的一名杀手依照约定来了府上,当时步衾云正在吃晚饭,喝汤的时候她举着银色的汤勺子翻来翻去的看了好一会,直到看得一旁布菜的婢女觉得勺子上是不是粘了不干净的东西的时候,步衾云突然把头一抬。
房梁上的人也是没有及时察觉到她的异样,她抬头抬得太快了,让他连隐蔽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暴露在她眼中。
两双眼睛就这样对视着,一双藏着讶异,一双带着笑意。
周围的婢女都觉得她们家小姐抬头抬得突然,有几个也好奇地把头抬起来,但是她们还没来得及看到房顶的人,步衾云就突然要撤菜了。
婢女们一脸“小姐又撞邪了”的表情,茫然地把桌子收拾干净,直到最后一个婢女离开屋子后,房梁上的黑衣人才缓缓跳下来,向步衾云恭了恭身,“见过小姐。”
“不必客气。”步衾云不慌不忙地抬抬手,举手投足间没有一点惊慌害怕,这让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都觉得她很神奇。“是阿苏先生让你来找我的吧?”
“阿苏?”阿苏是谁啊?杀人有一瞬间的疑惑,不过他常年杀人,脸色表情都已经僵化了,所以疑虑只在他脸上闪过一瞬。他记得主在天京都城的身份是很高贵的,好像是叫苏什么来的,但是“阿苏”这个有点土呆的名字,真的不太符合他们主人的形象吧。
“你们不叫他阿苏吗?”步衾云歪歪头,好奇地问,“那你们叫他什么?”她也挺好奇的,苏三王爷到底有几个身份,而他每个身份都这么特别,平时他是怎么分身的?
“主。”黑衣人简介地答道。
步衾云挑挑眉,有点讶然,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了,“原来他身份还是挺高的。”居然是江湖杀手集团的头子,若是有人花钱要刺杀皇帝,真不知道他怎么抉择。
黑衣人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心里说,我们主还有更高的身份你不知道呢。步衾云觉得好笑,清秀的脸上带着笑容,“那这几天你就侯在我身边罢,不需要被谁看到,只要按着我的吩咐办事就行了,如果你要酬金,事后我会给你。”
“主吩咐过,不用小姐付款。”黑衣人很忠诚地说道。
“他的话是一回事,我给不给是另一回事,你为我办事,我给你赏点酒钱,也不算违反你们的规矩不是?”步衾云爽快道。
听她这么说,黑衣人一身的跋扈稍微散了一些,本来他被派来跟着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后宅小姐乱转在他认为是他杀手人生里莫大的耻辱,不过这位小姐给他的初次印象不错,至少不怕他,再者人也很大方爽快,而且对他们主上也没有什么恭敬,想来两人的关系应该不错。于是他就塌心呆在步衾云身边了,偶尔还会和京上的另外两个同伴写信互告京上和内宅的趣事,倒是很悠然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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