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侯。
轻飘飘三个字从楚云裳口中说出,听进在场人的耳中,无一不是宛如掀起了狂风巨浪般,让得每一个人的心间,都是产生了极其剧烈的动荡。
不过暗中人作何反应,暂且不多说,只说眼下,楚天澈浑身一震,猛然转向楚云裳看着的方向,这便果然见到,有着那么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正以一种他所不熟悉的姿态静静站立着,若非楚云裳出声,怕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正驼着背的老人,竟会是汝阳侯,楚玺。
汝阳侯!
分明是血浓于水的父女,可事到如今,楚云裳却只这么恭恭敬敬地称呼他,真正如她三年前所说,她与他断绝父女关系,从此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既已没了父女关系,时隔三年再见,何以还要称他为父亲?他楚家也早被剥去了世袭侯爵的尊贵身份,她这样喊他,满满的都是讽刺。
“……你认出我了。”
被看着的人缓缓抬起头来,深色兜帽之下,果然是一张在场众人都十分熟悉的脸,赫然正是曾经的汝阳侯楚玺。陡然被楚云裳喊破身份,他却似是一点都不尴尬,只语速缓慢道:“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一直都不会被人发现的。”
不过也的确如此。
若非楚云裳认出他,就算是楚天澈,也都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因今日的他,实在是太衰老,太沧桑,曾经笔挺如松如柏的脊背,如今都是变得弯曲了,他苍老的速度太快,不过短短三年时间,他就已大变了模样,那双眼睛也是愈发浑浊,没了任何意气风发的光彩。不知他这三年来可有找出给他下毒的幕后凶手,不过想来那带了毒的茶,他定已是不喝了,否则,他眼睛早该看不见,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楚云裳带莫青凉出门逛街,许多人都知道这事,他楚玺虽已没了旧时风光,但手中掌握着的权力未曾消减,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以一个守株待兔般的姿态,被楚云裳认出。
楚喻相信,那个渔翁,一定是楚云裳。
这时,楚玺正要将老太爷是谁的问题问出口,就见她招招手,示意楚喻过来,然后将才剥好的栗子仁儿装进儿子手中的油纸包。接着她继续剥栗子,却是不再看楚玺,而是道:“你先不要问我。有些事,等人到齐了再说,才更有意思。”
于是楚玺就没问了。
尽管两人之间关系已彻底决裂,但越是临近某个时刻,便越是能让人明白某些事情的重要性。楚玺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能隐忍,也能算计,她脑子里的心机手段多得吓人,暗中那么多人都是抗不过她的算计,她都这样说了,他还需要问什么吗?
且就在这里等着,看这件事,能否在今日得出个结果。
“侯府的人都来了?”楚云裳突然问。
楚玺答:“正在路上。”
“那你来得挺早。就是为了看戏吗?”
“嗯,我以为你今晚有安排。”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楚云裳笑了笑,转而又问,“其他人呢,也都来了?”
“应该吧,我不太清楚。”
“难得还有你不清楚的事情。”
“我已经不是汝阳侯了。”楚玺平静道。
接着两人沉默了会儿,谁都没再说话。
这时候楚云裳抬了抬眸,看前方争斗真切是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时期,她还是不急,继续剥着栗子仁儿,却是重新说了一个话题。
她道:“这么多年不见我母亲,你有什么想法吗?”
楚玺认真想了一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谨慎道:“你想说什么?”
“母亲之前就坐在你旁边呢。”楚云裳微笑着说道,一双眼睛在河边灯火的照耀下,看起来竟是诡异到了极点,“你一伸手就能碰到她的,可别人来抓她,你却连看她一眼都不看。”继而又压低了声音,笑容也加深了,“可笑她知道是你,让我将她扶过去好坐在你身边,再看你最后一眼。可这最后一眼,你带给她的,是什么?”
是什么?
楚玺闻言,有些恍惚。
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的破镜难圆,是百年修得共枕眠的言归于毁。
“你不想说便罢了。”楚云裳剥完最后一个栗子,站起身来,“老太爷到了,你不想见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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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昨晚写的,这个时候的我,应该正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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