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没回归墟坊,成天挤在四人一间的校舍,我感觉呼吸都不太顺畅了,还是八卦贴心,知道半道上接我回家小住。
我躺在有八张校舍那么大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父神的意思,是要把魔印交给唐初,究其本意,也就是让唐初执掌魔界。
据我所知,唐初不过一介花神,除却她兰因璧月的品种精贵些,其余同牡丹海棠甚的并无多大区别,她如何能与魔族始祖墨舞相提并论?
“姐姐,你睡不着吗?”
八卦是我从人间捡来的一个小孩,当时他被困在捉妖的八卦阵中挣脱不得,我念了个诀解开阵法,瞧见这孩子明眸皓齿生的颇为清秀,还以为是个女娃。
后来司命天君匆匆赶到,要取他性命,说这孩子是个非人非仙非魔的异类,六界容他不得,又是游离于天道和生死轮回的存在,是以不存在生与死,也就是说,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他也不是命由天主的神,所以只要他想活着,就算天地大劫众生湮灭,还是可以活的好好的。
我心想这孩子有前途,这么珍稀的物种应该弄个篱笆圈起来收门票才对呀,怎么能不明不白地就杀了呢?
正当我与司命理论之际,八卦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如同碧波潭水,清澈得荡人心扉。
我忽然母性大发,长袖一挥懒得同司命扯皮,直接把他扇出去老远,攥了八卦的手腕飞上天。
这孩子对外人向来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对我倒是关心得紧。加之其聪慧非常,虽无神根但学东西却比我还要厉害的多,一度让我被殷离冷嘲热讽之后便什么都不在明面上显山露水。但暗地里他还是勤奋得很,只是连我也不知道他如今修为造诣到了个什么境界。
但每天听到他甜甜地喊上几声姐姐,我便觉得无论他最后变成个什么样子,都还是我该护着的好弟弟。
“八卦,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这傻孩子伸出手指头,甚是认真地把我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仔细盘算半晌。
“两百一十三年七个月零八天。”
“算得这么仔细,莫非你度日如年,总是想着快点离开?”
“不不不……”
他把头摇的像拨浪鼓,白皙的小脸蒙上一层绯红,这副样子提溜出去,怕神界的女子都要把他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我是想问问,如果不跟我了,你想去哪里?”
“八卦哪里都不去,就跟着姐姐。”
这傻孩子,不知道天外有天,随便找个地方,人间也好神界也罢,再娶上一位姑娘过安生日子,都比守着我这么个老不死的强。
唉,说到底,是我的美貌和英明神武耽误了他。
“那如果我去魔界呢?”
“姐姐去哪里,八卦就去哪里。”
“你可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八卦不知道,只知道姐姐在的地方,便都是好地方。”
唉这熊孩子,天天不学好,就学会这套哄人的把戏,真不会聊天。
我一把将被子盖过头顶表示不想再聊了,半晌便听见轻盈的脚步渐行渐远,门被轻轻地扣上。
第二天醒来,熹微的晨光透过床帘照到枕边,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心想不晓得多久没有睡得这样足。
门口晃晃悠悠站了个人影。
“姐姐醒了,有人找。”
这时能来找我的莫非是殷离,没听说他也回家呀。
于是我打开门,立尘一身白衣飘飘然如遗世**,看到我一头乱发衣衫不整,清俊的脸上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便转过身去。
我晓得他们这些书呆子都讲求个非礼勿视,只是这破规矩未免太多了些,大清早地见个面莫非还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不成?
“有什么事?”
我因着昨日的事气儿还没顺过来,此时语气自是冷淡了些。
“父亲要我来是谈正事,还请移步正厅说话。”
语气自然也没有多么客气,我想着他这种人大约也看我不甚顺眼,若不是他老爹一句话想来他也是不愿对着我浪费他大好的学习时间。
说罢他便独自走开,我心想明明是来我家,去不去正厅我说了算,但他这话又说的十分理所当然让人无法拒绝。
八卦望着他的背影忿忿回头道。
“姐姐,要不要把他轰出去。”
就着我这个位份平日里来访的小仙都要毕恭毕敬地唤一句神君,八卦所见过能给我使脸色的左不过就一个殷离,今日见这般境况哪里忍得,不等我开口便愈提上承影剑气势汹汹地尾随立尘君而去。
“罢了,你打不过他的。”
我侧目而视,幽幽道。
“我都未必打得过他。”
换了身衣服来到正厅,立尘虽对我不满,到底是个懂礼数的,没有像殷离那般厚脸皮地往主座上贴,见我进来,还起身拱手做礼。
“坐吧,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八卦奉上茶盏,便自退下。
“往日同神君有些不快,若神君介意,还请释然。”
“立尘君此话何意?即是父神遣来传话,传罢便可回圣殿,又何须谈释然二字。”
他低眉轻抿一口茶,不得不说这个动作还是颇好看的,只是眉眼神色清冷,全无半分温情。
“早些听闻祈凰神君为人豁达不拘小节,今日才晓得,百闻不如一见。”
我微微有些惊讶,他这样文质彬彬的人竟也说的出如此含沙射影的话,想必对我不只是不满那么简单。
“非也,睚眦必报才是我的本性,偶尔豁达一回,也只是对着喜欢起码是不讨厌的人。瞧着你我二人相看两生厌的境况,怕我的豁达也无需用在此处。”
我平日里呼来喝去惯了,今日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文绉绉的词一时有些厌烦,正要起身送客,他却先我一步开了口。
“怕是要请神君,姑且咽一咽这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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