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独孤无名已经到了天云山腰,而他的面前,是一个已经站都站不稳,还用手中的长棍勉强抵抗对面四人的血红身影。
四人中有三人各持了一样武器,分别是小刀短杖长棍,还有一人两手空空,但手掌通红,竟似着了烈火一般。
血影右手一颤,棍子挡住了飞来的小刀,又擦到刺来的短杖,最后隔开长棍,却已来不及挡住那只击来的手掌,他只好伸出只余拇指的左手,接过那火红手掌,双掌相触,立时一股灼热顺着经脉袭进血影的身体,他只感觉痛苦难当,身体竟无法动弹,而就在此时,他的后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单手持匕,往他的后心捣去!
那血影不知道,从山上往下飞奔的独孤无名却一早看见了血影身后鬼鬼祟祟的身影,只是他知道自己能解决,所以他不出声,而是在那人突施辣手的时候,陡然加速,越过背对自己的四人,之后迅疾出剑!
独孤无名的剑确实只有两面,一面天下无双,但另外一面并不是仁义无双,而是——善恶分明!
木剑无锋,但却能穿透身体,这就是天下一剑!
剑只一剑,却能伤敌无数,这就是天下一剑!
血影已经认出独孤无名,勉强撑住的那口气一泄,已经软倒在地,不过此时已无一丝妨害,只因敌人已全都倒下!
“吴小兄弟,你没事吧?”独孤无名一把抓住血影的右手,已将真气输了进去。
“无妨,伤口不深,就是断了几根骨头,好像还伤到了内脏。”血影正是吴七八,他强笑着,示意自己没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独自一人?”独孤无名皱眉道。
“知二枪二受伤太重,没有上山,封大侠和诸天下往天云寨去了,我本来与林兄陆兄一道上山的,谁知进了一处迷雾,等我出来的时候,就被这几人伏击。”吴七八回忆道,话锋突转慌张道:“他们想必也被伏击了,独孤大侠,你还是快点去相助他们吧!”
独孤无名思量片刻,摇了摇头道:“以林陆两位兄弟的手段,就算糟了伏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如何,我先将你送上云天堡吧疗伤吧。”说罢也不容吴七八多说,背上他就往山巅跑去。
与此同时,林南喘息着将游龙剑插进伏击的最后一人心口,他身上伤口也有不少,有几个还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当然,若不是他硬受了这几刀,赌上了性命,他也不可能这么快结束战斗。
当时的情况并不算紧张,他可以轻松避过迎面的几柄小刀,但他并没有,他一心记挂陆脏和吴七八的安全,所以他又开始赌,跟封天柳一样赌,以命为注,赌谁先死!
结果当然是他赢了,第一把飞刀伤到他的时候,他一剑削下了赤红的手掌,第二三把飞刀擦过他的腹部时,他进了两步,一剑刺穿了短杖,第四五六把飞刀插在他肩上的时候,他横剖开长棍,身后一柄匕首悄无声息刺出的时候,他反手一剑,戳穿了鬼祟的身影,第七把飞刀飞向他喉咙的时候,他长剑如龙,先一步绞碎了震惊的喉咙,而飞刀,擦过他的脖子,往远方飞了过去。
最后,林南将这些已经或多或少不复完整的人一一送入了地狱,一头往回路钻去。
林南行无多久,就看到迎面而来,狼狈非凡的陆脏,他此刻的情形不容乐观。盖因他既非林南封天柳这般好赌,也非诸天下那般状若无情,况自小由陆老舵主养大,生性随意却有仁义悲悯,手中兵器又是棍棒,而非利器,是以他虽时而上风,却总不致人于死地。时间一长,他就不得已落了下风,更因其本人正气凛然,对下三滥之道从无研究,被长棍棍尖中飞出的无路天针击中,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强压毒素,几分窘迫。但天生养所著《源》之一书博大精深,陆脏也早有所得,是以他拼尽全力,总算暂时摆脱伏击之人,强运内力,往来路遁去,终于在被追上之前,遇上了前来寻找的林南。陆脏林南两人合力,与追来五人战在一起,却因两人伤重,陆脏更是中毒甚深,是以仍占下风,战不多时,陆脏就不能动弹,只余林南一人一剑苦苦抵挡。所幸此时独孤无名已将吴七八交予云流风之手,好巧不巧赶到此处,天下一剑一出手,林南也是精神大振,一银剑,一木剑,不消多时,就将追兵一一送入黄泉。是时陆脏已失去意识,两人便将其送至云天堡,嘱咐在场的归不凡与云流风小心天云山上可能还埋伏着的其他之人,独孤无名劝林南一并留下无果,只好任凭他草草包扎,两人一起冲上天云山左峰——分别已有多时,封天柳与诸天下却还未下峰,峰上势必还将有一场大战!
天云山左峰。
封天柳正独自一人直往峰上而行,而与他一同上峰的诸天下却消失不见。
行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个背影,封天柳莫名地觉得有一丝熟悉,他皱起双眉,停下了步子。
“你来了。”背对着封天柳的那人想来也不是弱手,自然听到了封天柳的脚步声。
“你是谁?”封天柳拔剑,剑尖斜指地面。
“我等你很久了。”那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说着。
封天柳索性沉默。
“很久,很久了。”缓缓摇头,幽幽一叹,“该有两年了。”
“末学晚辈,这里拜见了!”那人倏然回头。
“竟然是你!”封天柳的确被眼前的人惊了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还会见到这个人!
半个时辰以前。
封天柳正与诸天下往峰上飞驰,诸天下知道隐藏在诸知晓身体内的野兽是怎样的存在,他知道前路凶险,但他不怕,他有他不能完成的心愿,封天柳当然也不怕,他已体验过世上最痛苦的感受,他还有什么怕的。
一路无话,封天柳虽然与诸天下合作,但他本不是与诸天下一道的人。
突然有一柄剑横亘而出,截住了两人。
不,不是一柄剑,是七柄剑!
封天柳看到了这七柄剑,他出了一剑!
诸天下也看到了这七柄剑,他也出了一剑!
铿!诸天下的一剑,封住了七剑,封天柳的一剑,停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清风剑,果然如清风一般。”来人剑眉凛目,丝毫不惊慌,轻笑道,说罢又转向诸天下:“诸兄这一剑,并非主人所传吧。”
诸天下没有丝毫讶异,只是稍蹙双眉,冷冷道:“你是他的人。”
“他?主人吗?诸知晓吗?你师父吗?”来人一连四问,面带冷笑。
“他不是家师,他也不是诸知晓。”诸天下的声音很冷,冷得刺骨。
“无所谓了,我也不与你做口舌之辩。”来人收敛笑容,正色道,“我站在这里,是有两件事。”
封天柳识趣地收了剑,他已知道此人与自己无关。
诸天下也收了剑,他觉得此人,与自己有些渊源。
“第一,我叫诸离易。第二,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诸天下重复了一次,点头道,“我知道了。”
封天柳看了一眼两人,忽地长笑一声,从二人身边掠过。
诸离易没有管他,诸天下也没有,他们俩的事,不需要别人掺和!
“出剑吧,封大侠。”
“究竟你是他,还是他是他?”
“出剑吧,诸天下。”
“究竟他是他,还是他是他?”
剑出如清风,清风却若燎原烈火,席卷出漫野赤土!
剑出如月光,月光却若倾盆羽箭,撕裂出无边黑暗!
有人在山上,能看到青天,能感受到清风,有人就在地下,只能看到黑暗,只能感受到阴风。
有人被牵着手,能握住温暖,能感受到关怀,有人就被推走,只能握住拳头,只能感受到无力。
看到青天的人眼里见不得黑暗,被清风吹抚的人受不了阴风,他们的梦就是没有黑暗,没有阴风。
被牵着手的人不愿失去温暖,也不愿失去关怀,他们的梦就是有人能始终给他们温暖,就是有人能永远给他力量。
看到黑暗的人眼里同样见不得青天,吹惯了阴风的人也受不了清风。
被推走的人害怕,害怕有人牵住他们的手,不让他们握拳,不让他们摆脱无力。
封天柳就是那个在山上,看得到青天,感受得到清风的人。
诸天下就是哪个被牵着手,能握住温暖,能感受到关怀的人。
封天柳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在地下的人,但他曾经是山上的人,所以他其实追求青天,但他已在地下待太久了,所以他回到山上,看到青天,他竟然只想要毁灭这青天,但他更恨,恨一个在山上却把他推下地下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封天柳!
诸离易是被推走的人,他握住了拳头,他摆脱了无力,但他身后的手仍然在推着他,推着他远离,推着他死,他不愿意死,所以他想要身后的手牵住他的手,然后他就握拳,他相信就算有人牵着他,他也能握拳,只要把牵着自己的手捏碎,粉碎,一点渣都不剩下,他就能握拳,握得紧紧的!
“我就是我!”飒飒风响,迎着清风的,是阴风!
“你永远不会懂!”月光洒落,黑夜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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