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兄,接下来你可有事忙?”尹天剑打断了他的思绪,问道。
“怎么?尹兄要管一管这事?”张乞儿当然知道尹天剑的意思,直截了当问道。
“呵呵,正有此意。”尹天剑也不避讳,依旧饮酒。
“尹兄可是已有什么计划了?”
“先杀了知州罢,其余事,慢慢再来就是。”
禹州,知州府邸。
张乞儿本不是这般无所顾忌之人,但一来他实在厌倦纷争,二来尹天剑的行事也影响到他,是以他现在也想快刀斩乱麻。
知州府邸并不豪华,这也是如今禹州知州为人称道的一个缘故,但张乞儿知道,为人称道背后,实际上是受诸知晓控制,而诸知晓此时于他,就代表着恶,所以此次谋杀知州,他问心无愧。
尹天剑则是完全不注重一个人的风评,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相信自己能看穿任何一个人的善恶。
两人还在想如何潜入为好,府邸大门突然打开了,接着门内传来一个声音:“来者是客,两位自管进来吧。”
“哈哈,想不到知州大人还如此好客,那尹某就不客气了。”尹天剑大笑,步进了知州府邸。
张乞儿不做声,也跟了进去。
两人一直进到客厅,而客厅,已经有三个人等着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唇上两撇精练胡须的,看来就是知州了,他看见两人,笑了一笑道:“两位可好?”
尹天剑却没有理他,而是定定地看着右侧的一个人。
那人粗眉小眼,面无表情,而他的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察觉到尹天剑的视线,他却没有分毫表示。
“好人,好剑!”尹天剑已经一跃而上,长剑指去,正是那人的喉咙!
那人拔剑不快,堪堪在尹天剑的剑至之前才拔出来,但剑一出来,速度却快了几倍,瞬间就将尹天剑的剑截在了喉咙前一寸!
张乞儿皱眉不语,视线在知州和另一侧的人之间移转。
知州仍带笑意,另一人则仍是面无表情。
尹天剑那边已是难分难解,但尹天剑没有一丝惊慌,只因他看到此人的第一眼,就知道是自己的强敌,他也没想过几招就拿下他。
铿!长剑又一次相交,两人一齐跳开,尹天剑嘴角带笑,倒提长剑,拱手道:“鄙人尹天剑,你剑法不错,报上名来吧!”
“剑狂!”那人忽地双眼怒睁,血丝浮现,而在浮现的瞬间,他已经扑了上来!
“来得好!”尹天剑哈哈大笑,右脚稍稍一动,竟在间不容发间躲过了剑狂瞬间刺来的三剑,之后右手一抖,长剑震动,继而拍在剑狂右臂上,借力抽身遁去。
尹天剑还在后退,剑狂的右袖突然崩出三条裂缝,之后有血渗透出来,方才长剑轻震,竟就在剑狂的右臂留下了几道剑痕!
“剑狂见血了。”知州忽然抚须笑道,张乞儿皱起了双眉。
剑狂猛地一声长啸,步法更凌乱三分,剑也更快三分!
“这位大侠,你看剑狂的剑如何?”知州脸上颇有自得,问张乞儿道。
“不错。倒称得上剑狂之名。”张乞儿打量着那边的形势,点了点头,也不吝啬称赞。
知州笑道:“为了这套剑法,他驰骋蒙里西大草原,那里的蛮族天生与我们为敌,人活他死,他活人死,就这样熬了十年。十年后他回来,禁血三年,此次正是他初闻血味,难免心神激荡。”
“原来如此。”张乞儿恍然,在蛮族领地沉浸于杀戮血腥,又压制三年,难免现下状若疯癫。
状若疯癫四字,确实贴切,方才剑狂又受了尹天剑一剑,伤在左臂,之后他的步法剑法就看不出丝毫章法了。
但张乞儿看不出,不代表尹天剑看不出,尹天剑对剑法的造诣早已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所以他能看得懂剑狂的剑法。
狂而不乱。
尹天剑知道这种剑法,昔年,他就是使用这样的剑法。
但如今不是!
尹天剑的剑很少动,但每动一下,就迫得剑狂断了势。
他的步子一直在动,但每动一下,都躲开了剑狂的一剑。
剑狂的伤口越来越多,笼罩他的血腥味道也越来越浓郁,而他的剑也越来越快。
正极则反,就在血腥味道浓郁到一个点的时候,剑狂的剑突然放慢了!
“这位使剑的大侠真当是厉害。”知州有些惊异,但仍旧很镇定,“剑狂竟然会被逼到这个程度。”
张乞儿明白,每个人的血味道很相像,但是不同,一个在蛮荒之地习惯杀与被杀的人,若要活下来,那么等到他从血气中分辨出自己的味道时,他不可能变得更狂,他只能变得更谨慎,而此时,尹天剑尚未有一丝伤口,剑狂身边的血气,确实只有他自己的味道,他又怎能不谨慎呢?
但剑狂终究是剑狂,便纵他谨慎,他的剑,仍是狂!
尹天剑终于受伤了,他的左臂被拉出一条血痕,而剑狂付出的代价,是胸口的一道伤口!
“哈哈!”尹天剑突然一声大笑,“这样才够意思嘛!”
笑声中,尹天剑的长剑陡然刺出,飒飒风响,不知快慢,这一剑,才是尹天剑的剑!
躲!这个声音并不是从剑狂的脑海里炸响的,而是他的手,持剑的手告诉他的!
剑狂的身形暴闪,但剑影却如影随形,继而剑尖没入了他的胸口!
“呃啊!”剑狂犹如一只被刺激的困兽,大吼一声,终于在最后一刻快了长剑一步,长剑给他留下一道深深长长的剑痕,但终究没有刺透他的心脏,他活了下来!
“我果然没看错,你果然是高手,竟然还能活在这一剑下。”尹天剑抚掌笑道。
剑狂苦笑了一阵,无奈道:“没想到天下还有此剑。”
一旁的张乞儿也是看呆了,这一剑,他自认只有“只一刀”的精髓才能挡下,而他,还未有这境界。
而知州与另一人都是云里雾里,他们一不像剑狂亲身经历,二不像张乞儿,修习“只一刀”这种境界的武功,但他们也知道了眼前的强敌难缠,几乎不及多想,两人都是一齐扑上!
知州也不知用何武器,径直扑上,另一人则抛出了一只银梭,竟是用的奇门兵器。
“飞天银梭?神盗孤影?”张乞儿昔年曾听师父说过江湖中有一名神偷就是用的这一门兵器,似乎还与师父有些许渊源,是以第一时间就皱眉问道。
“神盗孤影正是家叔,不过已多年不见了。”使梭的也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回答道,“莫非你见过家叔?”
“不曾,只是听说过。”张乞儿摇了摇头道,“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夺命!”回答他的是迅疾飞来的银梭!
“呵,那你我倒是有缘!”张乞儿忽地苦笑,这名字,多年前他亦曾用过,而苦笑中,他已经一刀将银梭击飞,紧接着就是一式“刀行天”,漫天银幕登时往夺命罩去!
而此时,知州已经与尹天剑战成一团,一边的剑狂则是意兴阑珊,竟也不协助知州。
尹天剑游刃有余,但却似乎不愿出全力,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张乞儿,敷衍似地应付着知州的拳掌。
夺命见到眼前的银幕,也不惊慌,只是后退,他自神盗孤影处习来的御波步法霸道非凡,就连退步也是声势非凡,而隐藏在巨大声势中的,是另一只银梭!
而此时先前被击飞的一只银梭,在夺命手中的丝线操纵下,已经向着张乞儿的后心飞去!
张乞儿耳朵一动,已从那壮阔波澜中捕捉到银梭破风的声音,他单刀一劈,已经将面前的银梭一剖两半,而这个时候身后的银梭,已经只有两三寸了!
高速飞行的银梭飞过两三寸的距离,需要多少时间,又能做多少事?时间很短,不过就是嘴里的水滑进食道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却不少,风驰电掣间,张乞儿已转身,一招“行空匹练”立时从手中的单刀吞吐而出,银梭尚在空中,却已变成几段!
夺命看到这一瞬的变化,但仍未反应过来,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仍有一些些微的得意。
而这个时候,张乞儿已经两步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眼里是惊恐,手扣住了袖中的银针针筒,但却没有机会按下了,张乞儿的刀,自上而下,自右往左。
尹天剑露出笑容,他早知张乞儿的武艺非凡,但这几下交锋,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为交了这么个朋友而自得。
知州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尹天剑懈怠的这一刻,他伸掌击出,他深藏的袖中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滚吧!”不想袖刀未出,尹天剑已笑着将剑插进了他的胸中,而其中的过程,他完全没有看到,所以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死得如此之快!
“黄兄小心了!”张乞儿正舒了一口气,突然听到尹天剑的声音!
刷!一转身,一刀已出!
半月后,禹州茶摊。
“唉,黄兄,这半月真是累死了。”
“不过终于结束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这局还真是大啊,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尹兄还想接着调查?”
“免了免了,我还要找我的师父呢,反正禹州也被我们犁得干干净净了。”
“也是。”
“黄兄,你有什么打算?”
“我吗?还没想好呢,可能找个地方住下,娶妻生子吧。”
“这样倒也不错,不过,黄兄,咱们再切磋切磋吧。”
“免了!你还是找剑狂兄弟吧。”
“唉,他走了,说要变得更强。而且他也不是我对手啊。”
“我也不是你对手啊!”
“你有那一刀,这天下你还怕什么?”
“那是运气,嘿,你别再拿那一剑刺我,我要用不出那一刀,那不是死定了?”
“多练几次,总会熟手的啊。”
“免了免了,尹兄,再会了!”
“喂,喂喂喂,你别走啊!多没意思啊!去哪呀!”
续光六十二年,禹州在半月间发生了数十件命案,只知道凶徒为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持剑,但无任何线索,最终成为悬案,在天启元年大赦天下后,也就无人再提。
同年,丐帮在将最后一条消息“除丰禹之外,其他十余州无异常”传给执法长老张乞儿之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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