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起伏,黑色的龙卷风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把一个又一个的将士吞噬嚼碎。
白草折如莹莹之火,只是一个闪动,就再也找不到踪迹。
“都尉!”众将面显忧色。这股沙暴来势汹涌,隔得很远便能感觉到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势。虽然相处不久,众人也一一接纳了白草折,此时看他落入虎口,不禁感到担忧。
“沙沙”的声响盖过一切嘈杂,对战的双方士兵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神炙热的看着黑色的龙卷风蜿蜒旋转。
两军之争,一重实力计谋,二看主帅。一对一的单打独斗中,主帅获胜,则此人领导下的军队,势头必将攀升至顶点,大有攻无不克之意。
沙暴龙卷风中出现了一道极为亮丽的光芒,在沙幕上撕开一道口子,转眼再次并拢。但这一刹那,足够众人看清内部的情形。除了一袭黑衣,手持铁刀的人族主将之外,还有一道玲珑的身影,此人面裹灰纱,看不清真容。
沙族之人瞬间沸腾起来,振臂挥舞,嗷嗷吼叫。他们的声音很奇特,似乎是从喉咙整个滚动出来,但勉强能听得清。
“沙魁!沙魁!沙魁!……”听到这个名字,二统领刘方面有异色,脱口而出:“怎么会是她?”
“沙魁是什么东西?”山鬼疑惑的问。
刘方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国字脸,粗眉大眼,体型跟朱方相仿,甚是魁梧。
他皱着眉头说:“当初和大统领一起外调西北,多少了解一些沙族的体制。沙族为母系社会,却实行禅让制度。当今女王是真正的王境高手,她从沙族内挑选了十名资质绝佳的少女,加上她的独女,共十一人,作为继承人培养,这十一人被尊称为沙魁。”
朱台指了指沙暴龙卷风,问:“也就是说,和都尉对战的,正是这十一人中的一个?”
刘方点了点头,接着说:“但沙魁轻易不会出手,此事怪异……她来小小的胡连城做什么?”
“管她做什么”,山鬼不耐烦的说,“抓住了问问不就得了”。他喋喋怪笑,不怀好意的说:“我倒是要瞧瞧,这沙魁长得什么样,要是跟这些虾兵蟹将一般丑,那就一厹戳死她,省得碍眼!”
刘方眼皮抖了抖,眉头紧皱,不再言语。
再说白草折,当他进入沙暴龙卷风的边缘时,一股大力突然传来,硬生生把他拽进漩涡中心。还没等他稳定心神,一道虚影快如闪电,直刺他的眉心。
白草折早有防备,铁刀瞬间挥出,狠狠地了过去。虚影速度极快,一击不中,立即撤退,铁刀顺势劈下,将沙幕撕裂了一道口子。
刀身黑白二色急速流转,隐约可见一抹混沌气息萦绕刀尖,将背后绕过来的一人劈成两半,尸体化成沙粒,纳入风中。
“咦”,沙暴中突然多了一道曼妙的身姿,一身灰袍,面缠纱巾,如水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白草折。
白草折也好奇的盯着这人。从裸露在外的额头来看,皮肤光滑,不似沙族之人。
“你是谁?”
“你是谁?”
二人不约而同的出口询问。
短暂的沉默后,白草折再次开口,“你先说”
“你先说”
……
两个人看着彼此,一样的清纯如水,安静恬然。
“白草折!”
“亚泽!”
……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许多很奇妙的巧合,巧合如书的扉页,短暂却又画龙点睛般珍贵。
“为什么拦着我?”悦耳的声音从对面的面纱中传来,带起一股淡淡的幽香。
“为了救他们”
白草折很平静的回答。对于一个历经生死,又在黑姆山挣扎了五年的人来说,巧合缘分,这些莫名的东西丝毫不能令他动摇。
“他们杀了我的族人,是坏人,该杀!”女人的眼里有一把暂时熄灭而后复燃的火。
“你们也杀了我的族人”,白草折无力辩解什么,只是觉得该告诉她,他认为,她或许真的不了解。
女人想了想,眼里的火焰越来越盛,“你挡我,也是坏人,该杀!”
旋转的沙幕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手,紧跟着是一张张苍白的脸,他们挣扎着扑向白草折。
铁刀再次挥舞,不计其数的手臂被斩断,发出嗤嗤的声响。
铁刀有锈迹,锈迹斑斑。
无臂之人张开大口,露出发黄的獠牙,拥挤着继续向前。
灰袍女人双目空洞,双手不停的变换,口中念念有词。
白草折觉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当即双手握刀,刀走剑随,千绝剑法第三式:天净沙。
如同秋风扫落叶,奔涌的人群瞬间淹没在黑白交织的光幕中,沙暴被拦腰斩断,继而消失,露出二人的身影。
白草折脚底用力,转眼来到灰袍女人面前,闪着黑色光芒的拳头迎面挥了过去。
灰袍女子睁开双眼,眸底有一抹狡黠,嘴角轻轻扬起,飞身后退。
她咬破食指,一滴灰色的鲜血从指间滑落,“沙魁亚泽”,四个字轻轻飘落,席卷整个战场。
沙族之人愈加兴奋,连忙跪倒行礼,口中哇哇乱叫,不知在说什么。
白草折飞身后退,面色凝重的盯着那滴灰色的血液。他从那滴血液中,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灰色血滴快速旋转,凡它所过之处,虚空崩塌,露出黑色的缝隙。
“快,快阻止它!”一道身影由远及近,面色慌张的吼道。
来人正是大统领隋涛,因为跑得太快,羽扇早已丢掉,头发凌乱,胯下骏马也是气喘吁吁。
白草折动了,铁刀归拢,刀身变窄,似刀似剑,刀身闪现无数复杂的纹路。显出一张黑白旗的虚影。
白草折一声轻喝,铁刀脱手,如一块巨大的补丁,贴在灰色血滴撕开的空间裂缝上。
灰袍少女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摇了摇手,说:“没用的”
旗面鼓起来又瘪下去,反反复复数十次才安静下来。
隋涛抹掉额头上的冷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堵上了……
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天地,旗面陡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发出闷鼓的声音。
“咚咚咚……”
铁刀与白草折心神相连,一声哀鸣,黑白旗虚影消失,露出一只长满灰色长毛的大手,指间泛起丝丝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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