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满目疮痍,一道裂谷撕裂了主街道,宛若成了酆都城的狰狞伤疤,其中有许长生渡天罚造成的,也有昔日阴间浩劫留下的痕迹。
不过总体来说,比彻底坠落,化成劫灰的第一殿和第四殿要好,主体轮廓存在,阎罗殿同样完好。
许长生从三途河一路走来,见证了阴间的浩劫,断裂的铁围山,斩成两半的鬼门关,坠毁的第一殿,比酆都城更残酷的景象都有,但老妇人和老头儿不同,震惊到了。
一道炽烈的火坑闪烁着刺眼光芒,一条大裂痕撕开了街道,一分为二,偌大的酆都城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一个鬼魂也没有看到。
“这是阴曹地府吗?”老妇人愣神低语,一脸震惊。
“酆都。”许长生双目微开,平静答道。
“酆都?”老头儿双腿一软,连忙扶住老妇人。
“哎呦呦,吓死我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长生沉默不语,没有作答,两个鬼魂也不敢多问,在一旁战战兢兢。
在他们的眼里,许长生还是一个威严不可冒犯的夜游神,乃夜叉鬼差的头头儿之一,自然不敢造次。
许长生也没有理会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打开真如显相图,钻研一切。
良久,他回过神,轻吐一口气,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化为感叹。
“这下倒好,是摸索清楚了,但说不上是福是祸。”许长生摇了摇头,目光飘忽,望向天穹尽头。
一瞬间,他似乎望穿了阴间,透过壁垒,见到了人世间的种种,那万丈的红尘大浪。
“香火的问题解决了,只要驾驭阴神,在夜晚时分,以夜游神姿态,降临人间,展现神迹即可,但是问题是聚集的愿力和香火实在是太少了,更别说功德了。”许长生打开真如显相图,望着那一丁点香火,一阵无语。
真如显相图要升到等级三,需要的香火和愿力,是个很大的数字,更别说后面的等级四等级五了,完全是天文数字,许长生不敢想,一想头都大。
“你等是愿意轮回转世,还是跟随于我?”许长生徐徐开口问道,让老头儿和老妇人一惊。
“跟随夜游神大人?”老头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错。”许长生点了点头。
“这……”老头儿和老妇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流一下眼神,鼓起勇气说道,“我和老伴儿想轮回转世,愿来世还做夫妻。”
说着,二老眼底闪过一道醇厚的温情,由岁月发酵而成的。
“是吗。”许长生点了点头,无喜无怒,似乎二老的答案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等一等吧,待我把六道轮回修复好了,自然让你们轮回投胎,现在你们先追随我好了。”许长生说道。
老头儿和老妇人眼底闪过惊讶,连忙躬身说道:“愿意追随夜游神大人。”
“好,这些你先拿去修炼。”许长生单手一甩,一道流光落在老头人面前,里面记载的是《泥犁经》。
《泥犁经》,是阴曹地府广为流传的基础修炼功法,没有多么高深,许长生在酆都城隍府中得到,顶级功法没有,但中低级别的功法,许长生倒是得到了不少。
许长生让二老先摸索,他盘坐着,神念沉入真如显相图,“咻”的一声,一道金光射出,直贯九霄,没入阴间尽头,阴神步入其中。
许长生以夜游神姿态,再次降临人间,又一次附身在泥像中。
这次是一个锦衣中年男子在祈祷,泥像供在豪华的神龛中,香火缭绕,十分鼎盛。
许长生仔细聆听,发现中年男子是害怕亡妻的鬼魂来找他,颤抖地趴在地上,不停祷告。
“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妻子的魂魄化成了厉鬼?”许长生闻言,眉头紧皱。
这种人,他不想救。
突然,装饰华丽的房间中,阴风大作,一个红衣女鬼,凭空出现在男子身后,目光阴冷地落在前面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大神保佑大神保佑大神保佑……”中年男子的头都迈进了怀里,拼命祷告,肥胖的身躯像一只雏鸡般颤抖。
“她已经来了,就在你身后,要索你性命……”许长生在心底低语,这个中年男子浑然不知。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顿时间,房屋的灯泡破裂,陷入黑暗之中,吓得中年男子也是一阵大叫。
“是谁!”红衣女鬼尖叫,不断倒退,不敢接近神龛。
“是你,你回来了!”中年男子惊得回头,见到现形的厉鬼,吓得亡魂直冒,连忙爬起来,抱住神龛。
附身在神龛泥像中的许长生暗叹一声,他就知道会这样,身为夜游神,业位比这些孤魂野鬼不知道高多少,天生的神光就可以让孤魂野鬼退避,不敢靠近。
“有神降临在这里?”红衣厉鬼平静下来,对神龛保持一定距离,阴冷望过去。
中年男子见红衣厉鬼不敢靠近,又发现神龛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十分神圣,断定红衣厉鬼惧怕此物,当即大笑起来,谩骂厉鬼,阴魂不散死不要脸等等。
红衣厉鬼脸色彻底青了,冷了下来,连许长生脸色也不由一沉,这个死胖子真是不待见人。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又为什么要保他,这个死胖子的命我是要定了!”红衣厉鬼尖叫道,黑发狂舞,露出狰狞的面孔。
许长生沉默不语,唯有神龛发出柔和的神光。
第二次附身,许长生有经验多了,泥像塑造的越好,等级越高,他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就越多,同时他此时的实力,来自夜游神,但也和在阴间的本体有关。
总体来说,孤魂野鬼还不是他的对手。
“砰”的一声,红衣厉鬼操纵各种沉重的家具,砸向神龛和中年男子,许长生双目一瞪,空中砸来的家具又落在了地上。
中年男子再傻也知道,眼前玄奇的场景,一定是厉鬼在和某个存在斗法。
“夜游神大大,干掉这个女鬼,我给你修一件大的神社,供奉于你!”死胖子怪叫道。
“该死,死胖子,你给我去死!”厉鬼尖叫一声,厨房和厕所的水管暴烈,巨大的水流冲了过来,淹没了整个大厅。
“啊,不好了,大水漫了过来!”死胖子大叫,跳起来双腿夹住神龛,双手紧抱。
许长生一阵无语,虽然是附身泥像,但总有种被死胖子亲热抱住的错觉,他神念一动,在神龛周围隔出一道净土,水流漫不过来。
“水鬼?”许长生心中默念,估摸出红衣厉鬼的属性,她生前应该是被淹死的。
“你一定要护着他吗?好,跟你拼了!”红衣厉鬼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地上的水刷的一下全部起来了,聚集成一条蛟龙,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放肆!”许长生第一次大喝,一道威严的声音回荡,宛若天雷炸响。
顿时间,神龛上的火烛腾起一道粗大的火光,变化成一头火蛟,咆哮着冲向水蛟,二蛟纠缠而绞杀,最后是许长生的法力更胜一筹,灭了红衣厉鬼的水蛟。
火气扑面,房间中的水全部蒸干,厨房和厕所的水硬是被许长生的神念遏制住,红衣厉鬼被压制下来。
“好!”死胖子兴奋地大叫。
“死胖子!”红衣厉鬼咬牙摩擦,恨不得活撕了这个胖子,吃他肉,喝他血。
“这个胖子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还要护着他,难道没有天理吗!”红衣厉鬼自知斗不过附身在神龛中的神灵,尖叫道,希望以理压过对方。
“放肆,天理岂是你等可以评论,天有天规,国有国法,他自然有国家法律制裁,轮不到你出马!”许长生威严喝道,他不和厉鬼讲太多道理。
“没天理了!我今天非活撕了这个死胖子不可,硬是要破了这个天规和国法!”红衣厉鬼歇斯底里地叫道,扑杀过来。
许长生冷哼一声,打出夜游神的神光,当即击败红衣厉鬼,再一道银光卷动,拘着红衣厉鬼回到了阴曹地府。
回归本体,许长生以真如显相图镇压和炼化,化为一枚比拇指还小的魂晶,炼化后魂力值有所增长,但是比不上鬼王青鬼化成的魂晶。
炼化了红衣厉鬼,许长生一阵缄默,没有太多的感情波动。
并非他无情,而是天理如此,他要走上最强魂道,必须吞噬万鬼,不关道理,无关善恶。
若有人说他善,那他就是善,若鬼说他恶,那他就是恶!
“那个死胖子被冤枉了……”
许长生吸收了厉鬼魂晶后,一阵无言,那个死胖子被栽赃陷害,他本经商,走了大运,赚上不少钱,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也不是作恶多端,结果妻子被人害死,还给人背了黑锅。
“算了,不关我的事,我只要把真如显相图的等级升上去,然后得到救活白道友的方法,还有长生仙法即可。”许长生自语。
他无心拯救苍生,也无意重建地府,一切只为白道友和长生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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