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因她的奔跑而开始,那就因她的奔跑而结束。
看着杨佳若仓皇离去的背影,楚风扬的脸上失去了笑容,阴鸷的眼眸中,第一次充满了落寞和悲伤。
一向把整个世界都掌控在掌心中的男人,望着前方笔直的道路,开始怀疑他“有恩必报”原则的正确性。
为什么杨佳若不是紫欣怡?为什么紫欣怡没有那对小梨涡?为什么杨佳若会有一对和六岁的紫欣怡几乎一模一样的小梨涡?
自从他六岁那年和紫欣怡分别后,他忙于接管濒临倒闭的楚氏集团,整整十八年没有见过一次面,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百分百确定紫欣怡的身份。
几个念头一闪而过,猛然捕捉到了里面蕴含的某种重要讯息,楚风扬跨进迈巴赫,风驰电掣地驶回楚家别墅。
楚家别墅里,紫欣怡和方明月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就着水果点心聊天。
方明月把洗好的进口葡萄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只白玉水果盘里,放在紫欣怡的面前,讨好地笑道,“欣怡,我刚去厨房洗好的,你尝尝。”
“喔……”
心不在焉地拈了一粒葡萄放进嘴唇里,紫欣怡冷笑地看着她,“事情办得怎么样呢?”
“雷哥说已经派动了h市所有的大小杀手,狙杀那个姓杨的贱人,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有好消息的。”
“哼!”紫欣怡皱着精雕细琢的粉脸,根本无法放下心,“一天没有听到杨佳若死亡的消息,我就一天无法安心。”
杨佳若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威胁着她的地位,不除掉那个贱人,她这楚夫人的位置根本就无法坐稳!
“你就安心吧!”方明月谄媚地走到紫欣怡的背后,放在她的肩膀上,手法轻柔又小心翼翼地给她按摩,“雷哥说了,再没有杀掉那个女人,他就会亲自动手,无论如何,他不会让这个女人活过这个周末。”
“那就好。”紫欣怡终于松了口气,露出甜美的微笑,拍了拍方明月搁放在她肩头的手背,“明月,谢谢你一直无怨无悔地帮我,我答应你,等风扬哥哥娶了我之后,给你一大笔钱,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方明月按摩得更欢快,心中飞快地盘算着有了一大笔钱,她要去她最喜欢的那个国度逍遥快活地过日子。
别墅外,楚风扬把迈巴赫停稳在车库,走进大厅,浑身布满迫人的冷意。
紫欣怡眼前一亮,笑靥如花,站起身迎接他,“风扬哥哥,你今天回来的好早,我等你很久了,好久没有去吃我最爱的淮扬菜,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好不好?”
小手往后面挥了挥,方明月识趣,这是要让她赶紧离开的意思。于是,她惦着脚尖蹑手蹑脚,像只臭水沟里人见人厌的老鼠偷偷地从侧边溜走了。
“先不吃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望着楚风扬狠厉的俊脸,紫欣怡不敢多说话,轻声地问道,“风扬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刚回国的时候,楚风扬对她态度还不错,热情不足,礼节有余,她知道他厌恶女人,能这样礼待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自从杨佳若那个贱人出现后,楚风扬明显变了,对她冷淡了许多,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两人一起住在这栋别墅里,她和他的见面机会,不足五次,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这种无望的守候,一刀刀凌迟她的灵魂,她就像一个坐在牢笼里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徒,永远等不到刑满的那一天。
望着紫欣怡满含爱意的眼神,想到她一直以来的乖巧,楚风扬顿了顿,卸了五分冷意,“到了地方你就知道。”
“……”
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去哪里?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紫欣怡心里十分忐忑,低头,掩饰眼里不安的光芒。
车子驶出别墅区,往左转,七拐八拐,最后,来到郊区,停在一栋比较破旧的小洋房前面。
“咦?”紫欣怡惊讶地欢呼,“风扬哥哥,这不是我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吗?”
“走,进去看看。”
也许是因为故地重游,楚风扬不再冷着一张俊脸,唇角挂了一丝浅浅的淡笑。
他推开小花园的篱笆花墙,指着左边一颗正在飘香的桂花树,笑着说道,“小怡,小时候你最调皮了,天天像只顽皮的猴子在那颗树上爬上爬下,摘了大把大把的桂花,让你母亲给我们做桂花糕吃。”
这栋小洋房还是八十年代的格调,外面看上去比较破旧,可走进了,才发现草地平整,树木茂盛却不繁杂,四处纤尘不染,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打理过。
漫步在初秋的后花园里,仿佛倒带一般,楚风扬自然而然地翻出了年少时唯一芳馨而温暖的记忆,那些遥远而美好的画面,一直都存在他的脑海里,从来不曾消失。
她是个正正经经的淑女,哪里像只猴子了?风扬哥哥说的一定是杨佳若那个贱人吧,没想到小时候就那么野蛮,难怪只能混到去西餐厅端盘子。
咬着下唇,紫欣怡笑得有点勉强,“风扬哥哥还记得啊,我小时候太调皮捣蛋,没少招惹你吧。”
“没有。”楚风扬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淡笑,笑意却未达到眼底,“相反,我寡淡的日子,因为你的活泼捣蛋,过得。”
该死,岁月是把刀,十八年了,不仅削掉了她的小梨涡,还彻底改变了她的性格,变得这般拘谨无趣。
在西餐厅,紫欣怡看到杨佳若的工牌名字时,变了脸色,有丝惊慌,他就开始产生怀疑,让方洲特意飞去太平洋国度,着手调查她的所有行踪和照片,没有找到一丝漏洞和破绽。
照片上的女人,一直都有一对甜美的小梨涡,直到回国前夕,才消失了。
紫欣怡说是回国前夕被同学怂恿做了祛除酒窝手术,他选择了半信半疑。这一次,带她来挖许愿瓶,是再一次确定她的身份。
“真的吗?大概我那个时候太小了,才六岁,记得的事情太少。”感受到他瞬间的不悦,紫欣怡挽住他的胳膊,“风扬哥哥,你把我带到我小时候的家里,到底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马上就到。”
楚风扬没有丝毫拖沓,把她带到一颗香樟树下,低头,静静地看着她,“那天,我要离开你,你哭着把我拉到这里,挖了一个小坑,放了一个心愿瓶,两只纸条,一个是你的心愿,一个是我的心愿,就放在里面,你一边流泪,一边慢慢地填土,埋好瓶子,现在,我们一起打开心愿瓶,看看里面的心愿。”
这是回国以来楚风扬第一次对她说了这么多话,明明应该感到高兴的,可紫欣怡却感到了灭顶的恐惧。
里面是六岁的杨佳若和十二岁的楚风扬一起许的愿,她又不在现场,怎么可能知道杨佳若许的是什么愿望呢?
明明她通过背后的那个男人把所有的假证据都做得天衣无缝,查不到一点她是假冒的痕迹,却还是漏掉了这一关,怎么办,该怎么办?
紫欣怡强装笑脸,握紧拳头,尖细的指甲狠狠划过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她第一次产生要从楚风扬身边逃走的冲动。
可来不及了,楚风扬已经拿过靠在篱笆上的铁锹,铲了个大坑,从香樟树下取出透明的玻璃瓶。
玻璃瓶里,安静地躺着两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伸出修长的手指探进去,楚风扬从里面取出来,放置在他的掌心,一张纸条正面写了‘楚风扬的心愿’,另一张纸条写了‘紫欣怡的心愿’。
取出写着‘楚风扬的心愿’纸条,他淡淡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一抹温情的暖意,“愿欣怡一世长安。”
那个不顾自己弱小的身体,把昏迷脱力的他,从附近的小树林里,艰难地一步一步,挪回家的小女孩,当年仅仅只有六岁。
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小女孩,长着一对可爱小梨涡,他发誓,倾尽一生,许她一世长安。
“轮到你了,小怡。”
对上楚风扬期翼的目光,紫欣怡慌乱地摇头,“风扬哥哥,当时我只有六岁,可能早忘了,你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给你五分钟。”楚风扬冷眼看着她的躲闪,眸光暗沉,狐疑地皱起眉头,迅疾地掠过一道凌厉的波纹,“我相信,如果是真的小怡,她一定会记得。”
六岁的小女孩,已经是记事的年纪,对一个大半年的玩伴,一段特别的相处,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回家后的几个月他还陆陆续续地和紫欣怡通过话,电话里,她像只小麻雀唧唧喳喳,高兴地告诉他她天天去看许愿瓶,希望它快快长大!
没有理由,会彻底忘记!
此刻,紫欣怡娇媚如花的俏脸变得惨白,她拼命地搜肠刮肚,试着去想如果当年的小女孩是她,到底会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
这一瞬间,无边无际的绝望,弥漫在她的心头。
到底会是什么心愿?她几乎要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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