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淫气遵守此消彼长的守恒定律,袁正靠手解决问题有好几个月了,自诩成功戒淫邪。
我对他说,这样好,你欺负了这么多女性,是时候谦卑地对待她们了。
他说自己一直很谦卑,办那事的时候,男人大部分时间是跪在女人面前的,所以只有在**时,男人才是最谦卑的物种。
我说这是我的话,别他妈的抢我的台词。
袁正的邪气转移到了杨尘君身上,他对两性之事不再腼腆,跟我们一起欣赏爱情动作片时给女优容貌三围声音和演技打分,还抱怨说情节无聊,角色单调,老是水管工园丁老师空姐人妻,能不能整点新鲜的,我跟袁正感叹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于是,袁正真整了一点新鲜的,看了之后我一天咽不下任何食物,纷纷感叹日本女人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女性,牺牲自己,成全了世界变态的眼光。
那时,我们开玩笑说放弃学业去参军,等到解放日本那天活捉松岛枫和苍井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需要澄清一点,中文系的男生不都这么低俗无聊,除了用批判和人道的眼光去看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毒药,我们还会文绉绉地讨论古代房中术。
尽管如此,我和杨和尚都只见过猪跑,袁正不仅吃过猪肉,而且吃了很多猪肉,什么瘟猪赖皮猪的肉估计都尝过。我们问他,自己用手跟吃猪肉究竟区别在哪里。
他神秘兮兮地说:“这个嘛,跟你饿了画饼充饥是一样,真吃那饼,吃完后看着杯盘狼藉,有成就感和征服感。画饼充饥,终究吃的是空气不是?”
我说:“不吃饭会饿死,不做那事死不了。”
袁正不同意了:“不做那事,迟早只剩半条命。阴阳结合,此乃宇宙的规律,天地之道!知道泡枣吗?这里面有说法和学问,可别小看我们的古人,他们可会玩了,都是实践出真知的大学问家。”
袁正所说的“泡枣”中国诸多文学作品中都有描述。古人确实会玩,要是把中国古代的房中术和色情书籍垒起来,能叠到月球上去。
在陈忠实的《白鹿原》中,长工头李相问黑娃,郭举人六七十岁了,身板为什么还这么硬朗?
黑娃说是因为他尽吃白米细面,山珍海味,鸡鸭猪羊肉。李相说,不是,是因为郭举人吃泡枣儿。
这里所说的泡枣,就是把枣塞到女人下面,浸泡一夜,第二天早上掏出来淘洗干净,送给郭举人空腹吃下。
志怪神话集《拾遗记》中写到西王母下凡,在人间与穆王xxoo。搞到性起时,王母把插入下体的干枣取出,劝穆王即时服下,效果相当于伟哥。
在近代著名笔记小说《夜雨秋灯录》里也有类似的描述。说一个叫金鼎的人,不慎进入了一汪洋大盗的巢穴。这个汪洋大盗有同样的嗜好,掠来两个女子,金屋藏娇,专门为了能够吃到“泡枣”。
**上,封建父权**催生出来的性压抑和性变态,让不少重口味的中国男人钟情于毫无科学根据的补气壮阳之物,比如以前婆城那群吃劳改饭的贪官,被抓进监狱前都是人民的好公仆,常常敲锣打鼓地到桥边镇的那水坑中求圣水壮阳。
我问袁正:“至今你吃了几斤泡枣了?”
“我就吹吹牛逼,那玩意儿现在谁信,我们可是现代化的高水平大学生,宁信伟哥不信泡枣。”
古代文学老师仍旧在课堂上推荐我们去读古代色情书刊,读完后发表感想。到后来,大家不再矜持腼腆,把西门庆叫庆哥,把潘金莲叫阿莲。
跟方笑的谣言刚刚烟消云散,我依旧苦苦挣扎在灵肉之间。那天中午从杂志社的办公室出来,方笑从后面叫住了我。
回头一看,惊了一下,她不是一个人,旁边跟着一位个子高高的男生,身材魁梧,留着毛寸,看上去干净利索。
我认识此人,计算机学院篮球队的,名叫苏伟。跟在球场上交过手,典型的一球霸,只要球传到他手里,准直奔篮筐而去,然后哐当一声打铁,他不怪篮筐歪就怪这风瞎吹。一场下来,打出来的铁能抵上bj首钢一年的产量。
方笑对我说:“我男朋友,苏伟。”
苏伟对我点头示意:“曾小宇,认识,一起打过篮球。”
“你好。”我机械地对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我知道苏伟追方笑追了七八年,从高一开始,一直追到大学,没命地追,追到鲜血流尽油灯枯萎也在所不辞。送方笑的玫瑰花估计都能开十个花店了。
方笑经常塞给我的巧克力就是苏伟买给她的。这哥们儿把革命精神用在追女人上,不求成功,只求永垂不朽。
可是,我亦可以确定,方笑并不爱他。他们对话时,方笑总高高在上的样子。两个人的气场大相径庭,虽然苏伟在方笑面前唯唯诺诺,但并没有唤起方笑想低下头跟他耳鬓厮磨的情怀。
方笑的眼神出卖了她,他们这场恋爱并不诚实。眼神骗不了人,方笑的扭捏作态怎么能逃过我犀利的眼睛?
方笑对我说:“年前最后一期的《潮》封面已经出来了,有的地方需要改,我已经标出来了,你再看看,有修改意见直接让美编改,麻烦你明天去美术学院找美编当面说吧,我们要去hn玩玩,这次辛苦你了。”
“好的,你们好好玩,放心吧,封面的事情我肯定办妥。”
他们并肩走了。我看到方笑在苏伟脸上亲了一下,像政治家亲吻孩子脸颊,无情无义,不知道是不是作秀给我看。
望着他们的背影寻思,方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答应苏伟。
我努力回忆那天晚上跟她在办公室加班时的情景,我想我错过了什么,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失落,午饭也不想吃,回到宿舍倒头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去美术学院找《潮》的美编沟通封面问题,《潮》的封面和版式设计都找的美术学院的人设计的,因为他们够专业细心,改来改去都不发火。
以前那美编,好像上辈子亏欠他几担米,一让他修改点东西就要闹着杀人放火上吊自残,杂志社果断将这闹货修掉了。
来到美术学院的校门口,看到梅哥提着一大包东西蹲在墙角边瑟瑟发抖,用嘴哈着手。
我走过去问:“咦?你这是在干吗?”
她看到我略感惊讶,神色却异常忧郁,不像平时活龙活现那个梅哥,她站起来说:“小宇,你来干吗?”
我拿起手中的封面样片说:“找美编沟通下,需要改改。”
“哦,我在等耿浩,我给他做了些吃的送过来。”
“你看你重色轻友了吧。”
“不是不是,你们也有的。”
“你等多久了。”
“没……没多久。”梅哥支支吾吾。
我一看便知道这傻姑娘冻在这里已很长一段时间,鼻子和手被冷得彤红:“别骗我了,你跟他约的什么时间点?”
她低下头小声地说:“7点。”
我一看手机,都快10点了,瞬间怒从中来:“这耿浩太没准点了!”拿起手机便要给他打电话。
梅哥连忙阻止我:“他说他马上出来,你别打扰他,说不定他忙着急事。”
我让梅哥别管,拨通了耿浩的电话,那边声音嘈杂,人声嘻嘻哈哈,耿浩在手机那头说:“什么事。”
“你校门口有一个人等着你,你不知道吗?”
“什么人?”耿浩有点心不在焉。
“你好好想想!”我提高了嗓门儿。
“哦,我在忙,一时忘记了,以为她已经走了。”
“你马上给我出来!”我第一次对耿浩发脾气,无关他爱不爱梅哥,只是他对朋友的冷漠和无情,让我愤然不平。即使一个陌生人,也不该如此不负责任地让别人在萧瑟的寒风中苦等两三个小时。
他穿着一件衬衫出来,在冷风中搓着手说:“忘记了,刚才几个画友在谈论点问题。”
梅哥双手送上那包鼓鼓的大口袋,头也不回地走了。也许是不想我们看见她抹眼泪。
耿浩接过那口袋,呆呆地立着,一言不发。
我看着梅哥远去的背影在人群中消失,背后熙熙攘攘的人流和bj四四方方呆板不堪的建筑群,怎一个“冷”字能形容。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如此弱小如此可怜如此呆傻。
我对耿浩说:“你连‘对不起’和‘谢谢’都不会说了,这就是你上大学学到的?”
“我没有强迫她送东西,也没有强迫她等。”耿浩捋了捋头发说。
“我不管你们谁爱谁,谁他妈的又不爱谁,耿浩,作为兄弟,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我指着耿浩的鼻尖说,“当你觉得全世界都在伤害你,全世界都在跟你作对的时候,你心里要清楚,我们跟你是在一起的,请你不要浪费我们的感情,不要认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我指了指眼前川流不息的人车:“不要被这些冷漠的东西迷惑,我知道你内心狂热,不喜欢表露,但是我真的不想以后你对我们,跟对陌生人一样。bj这么大,是很包容,什么三教九流都在这里神采飞扬,够你放飞梦想。但bj也很小很逼仄,当你遇到困难你找谁?没有我们这些朋友相互搀扶告慰,即使你实现了梦想,会有人跟你分享喜悦吗?”
这世界上,耿浩除了我的话还能听进去两句,别人的话他根本充耳不闻。我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美术学院,耿浩若有所思地继续呆立在那里。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不去捋了,看上去他同样那么弱不禁风,犹如一棵迷惘无助的小草,战战巍巍,急切地想要快速成长,却找不到清风雨露。
我们从小穿着开裆裤玩着尿泥长大,跟亲兄弟无二,只希望他学会与社会共处,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都将不是象牙塔襁褓中的学生。围墙之外,一个无比巨大的熔炉正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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