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道长光划过黑幕,仿佛瞬间又回到了白昼,将小山村映照的很是亮堂,微风吹过,一阵阵细雨落下,像是一层面纱,轻轻的笼罩住小山村,让人觉得朦胧又亲切。
小山村中,各家各户都紧闭着门窗,偶有几户亮着微醺的烛光,通过窗纸透出狭长的人影,恍恍惚惚的,像极了戏剧开场,宁静中孕育着温馨的热闹。
在一户逼仄紧凑的小屋中,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躺在一张小木床上,随着外面雷声的来临,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盯着棚顶,仿若无神般静止,隔了好一段时间,才又像木偶般转动了下脖子,目光也随之落于屋内四处,以及他自己的身体。又是好一段时间的停滞,少年双眼逐渐聚焦,配合着双手对着自身一阵摸索,最后又狠了狠心,右手对着大腿使劲一掐,“嘶~~”少年发现确实挺疼,不是做梦,才终于承认了现实,同时也停止了活动,继续让思绪飘散。
此间的少年名叫杨明,是这个小山村中的一个放牛娃,原来杨明不是放牛娃,在小时候,他父母仍健在时,家里还是有那么十几亩地,父亲辛勤劳作,照顾着土地,偶尔还客串下猎人,在山中打些兔子山猫,采摘些果子蘑菇,母亲慈祥和善,居家缝补衣裳,做些简单手工,杨明虽算不上是个富二代吧,也勉勉强强能丁个小地主,日子过得简单又幸福。不过这些都是过去时了。三年前,山村外来了一伙子人,进了山村后倒也入乡随俗,与村民们客气攀谈了一阵,说是要进山打猎,缺个向导,随村民们来到村长家后,又是客气一番,希望村长能给派出个人来,报酬则是一小袋子银币,能有十多个之多。
小山村不叫小山村,名叫八里堡,也不是整个村子就八里这么大,意思而已。这里往前数七百多年,还是一片山林,当时村民们的祖先为躲战乱,迁居至此,大概是觉得距离战火够远,又或者是实在走不动了,反正当时千百号人的首领决定就在此驻扎,之后就是砍林开荒,猎捕山兽,算是在这里定居了。一晃百多年过去,八里堡的村民也不是完全就与世隔绝,偶尔也有人耐不住寂寞,出山或是闯荡,或是闲逛的,有些人一去就不回了,也有些人不过几年就回到了山村,同时的,也带来的山外最新的消息。山外当年打的轰轰烈烈的战争早已结束,具体是谁赢了也是不太清楚,反正世道像是又回到了原来,百姓安居乐业,像是什么都没变,可又像是什么都变了,起码,使用的钱肯定是变了,换成了圆扁币,分为金银铜,百一兑换,正面写作“帝”,反面则是“新历一三年铸”。这也是小山村首次见识到山外的货币是个啥样。之后八里堡村民心思就更活泛了,有些家的粮食猎物自家用不了,和村里人易物也不过是换个口味吃食,或是陈旧布匹,哪有山外的东西好,之前那些出山的人带回来的首饰布料啥的,看着可就是好东西。就有村民带着自家富裕的东西,到山外换钱,换东西去了。八里堡从这年起,也就不在是一个独居世外的僻壤了。
晃晃忽忽六百年过去,按山外时间算,到了新历七一五年,八里堡仍是个居于山林中的小村,可与山外的联系是从未断过,各家各户虽是还没发展到与山外一致的先进水平,可也落后不了几十年罢了,村里的交易也早就跟随时代发展,用起了“帝国币”,是以村长是知道这一袋子银币的价值的。
要说整个村里,种地才是根本,各家村民的农活可能不相上下,可打猎这一行当,还是要数杨明父亲拔一点尖的,既然这些山外人好说话,也甚是大方,村长心里凭着朴实厚道的念头,那绝对是得推荐个好手给这帮山外人,便领着人来到杨明父亲家,说明来意后,杨明父亲寻思今日农活不多,自身也恰好是准备进山的,便将银币收下后,随着这伙子人进山了。
之后,在杨明的记忆里,再没看到过这伙子人,也没再见过父亲,只是印象中母亲找过村长,组织过几次人进山寻找,也没有下文了,不到半年,母亲积忧成疾,撒手人寰,倒是将杨明托付给了村长,想是认为杨明太幼,将自家的土地钱财也转给了村长,盼着村长念着当年的事,对杨明照看一二。
村长也是挺愧疚,本来好心,却将杨明一家给毁了,说什么也是不要土地钱财,只答应代为保管,一定将杨明养育成才,再还给杨明。可架不住杨明自己的心思,八岁的小男孩能懂得什么,就觉得是村长来了家里一趟,父亲没了,母亲不久也去世了,可是把村长这老头给恨上了,见天的给村长捣乱,今天上你家揭个瓦,明天上你家地里拔个苗,在大人眼里不过是恶作剧罢了,可杨明心里可是包含愤怒的干着这些事。住的仍是自家的小屋,吃东西则是上好心的邻居家蹭饭,穿衣也是靠着邻居帮忙缝补制作。其实那邻居也是受了村长所托,帮忙照看着呢。三年时光,杨明这么干的是乐此不疲,村长也是任其如此,有时还装作很是生气,然后屁颠屁颠的去找杨明,让杨明心里很是快意,而邻居则受了村长所托,又是找人教杨明看书识字,又是开出高价放牛费让其放牛,将原来寄存村长家的家产逐渐转移了回去。
想到这,杨明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这熊孩子和这村长老头挺会玩啊。
杨明之前,叫杨明。这要是在高考作文里,妥妥的是一病句,可放这里,那就有的说了。杨明原来是一家国企里的工程师,国企嘛,就是国家投资参与控制的企业,理论上是高大上的存在,实际怎样大家都明白,要是个高管呢,见天的开会收礼,忙的不亦乐乎,可杨明就一小工程师,就是有人送礼那都没他的份,一天就是早八晚五的混日子,闲的百无聊赖,国企养闲人嘛,杨明这三十来岁的人愣是过着六十来岁内退老干部的生活,每天喝茶看报的,这人多半是废了。其实杨明也不想就这么下去,家里要是有个千八百万的,这么混着,那叫享受生活,可杨明家里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哪能这样颓废呢,于是杨明针对工作的特有优势,立足本岗位,开始天天看书,今天报个电气工程师,明天报个一级建造师,后天报个环评工程师,每天上班下班勤学不殆,比着当年考大学也是不遑多让。
要说这些证书,真是没几样有用的,但架不住值钱啊,杨明每天学的是昏头涨脑,这一天中午吃过饭,想着下午仍是要继续奋斗,不由一声叹息,唉,先睡个午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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