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留下来?”孙老把头一脸惊讶地说:“在这深山老林里安家?那怎么行呢?”
夏育想到的办法就是让金工们干脆就在这儿安家。安了家,金子不就留下了?到时候这买卖就大了。而且历史上还真有人就这么干过,其中声势最大的是“韩边外”,曾在夹皮沟一带割据一方,私建军队,自设衙门,满清也管不了,人称“小韩国”。
这个“韩边外”原名韩宪忠,据说原本是个不务正业的流浪汉,在他27岁时那年1846年逃到桦甸夹皮沟,在老金场投靠马文良一伙当采金工人。他这个人很有能力和领袖气质,在金场的地位迅速攀升。
到1854年,也就是他42岁时被推举为金场“当家的”,成立大团,私自称统领,人称“韩边外”。后来“韩边外”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包括今天的桦甸东半部和安图靖宇抚松敦化蛟河的一部分。他在统辖区域内,凭借丰富的黄金资源,迅速发展势力,俨然一个不受天朝管的独立王国。当时韩家有私人武装,号称乡勇三千,都是炮手出身,勇敢善战,每10人为一棚,设棚头一名,共分3个队,头目称“总管”,分驻3个地方。
“韩边外”还建立了一套统治机构,其中枢机构叫“会房”,既是办理事务的机关,又像官府的衙门一样。这时,桦甸磐石还没设县,所以这一带的采金工人伐木工人农民猎民采山参的都被他统治。民间的诉讼要到“会房”审理。他统治的地方还有内部流通的货币,称为“金砂”。清末的货币在“韩边外”境内不能使用。老百姓“只知有韩,不知有清”。因此,外人又称之为“小韩国”,在清末简直牛叉到了极点。
这些东西都是夏育在《天朝黄金开采史》上看到的,当初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能赚钱就行了,搞这些东西多麻烦啊!万一在清兵围剿中挂了,不是亏大了么。至于什么推翻满清,灭日抗美,更是想都没想过。
但现在看来,想赚大钱,还真得走这条路。一想到以后搞不好要跟满清血拼,夏育心里就有些忐忑。奶奶个熊,非得这么干吗?可是让自己就靠给金工卖面粉赚点小钱,似乎又很不甘心。人家“韩边外”一个流浪汉都能做到,俺为什么不行?好吧,不知不觉中,有一种叫“野心”的东西在夏育心里悄然萌发了。
“不行,不行,这是行不通的!”孙老把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劝说道:“芋头,你就别瞎想了,没有人愿留在这荒山野岭安家的。”
夏育一听,有些急了,争辩道:“为什么不行呢?孙爷爷,这山上有树,河里有鱼,地里有矿,真是要啥有啥。跟咱们老家比除了冷一点儿,还有啥不好?就算不想挖矿,想种地的,这边的土地多黑多肥啊,荒地多的种都种不完。”
孙老把头有些遗憾地说:“是哩,这里的地多好啊,真是可惜了!要是在俺们老家有这么多地,谁还来受这份罪呢?”
夏育见孙老把头听进了几分,又趁热打铁道:“再说了,带着金子回去就能享清福吗?俺看不一定。别说咱们背着个金匪的身份,就算没人追查,这些钱只怕没几年就要被官府和地方上的恶霸盘剥光了。别人家俺不晓得,俺们家以前是啥光景,您还不知道吗?好好的日子,说败就败了!大伙拿着金子回去,最多也就是跟俺家以前一样,能享几年福?搞不好还得跟我爹一样,跑到这长白山来挖金!”
“唉!”孙老把头听了直叹气,无奈地说:“你说的都在理,可眼下就这么个世道,还能怎么样呢?”
夏育怂恿道:“世道不好,咱们就在这大山里建一个好世道!再也不受官府盘剥,再也不受恶霸欺压。您说好不好呢?”
“这?”孙老把头拈了拈胡须,心想这不就是造反吗?芋头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俺可不能把大伙儿往死路上带,沉吟片刻后说:“这俺也不知道,你容俺再寻思寻思吧?”
看来短时间很难说服孙老把头了,夏育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因为不知道夏尚武什么时候回来,在等下去也没意思,夏育就准备回去了。正待离去,孙老把头突然拉出他,递给他两个沉甸甸的麻袋。这么重,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黄金了。
夏育吃了一惊,说:“孙爷爷,您这是啥意思啊?”
孙老爷子说:“芋头啊,你别嫌少。俺们能挖到这个矿全靠你帮忙。这二十斤金子算是你这些天跑路钱。以后矿上还会按月给你两成的份额。”
夏育忙推了回去,诚恳地说:“这不行,我怎么能白要大伙儿的金子呢?”
“哎,这是你该得的,一定得拿着。”孙老把头硬把袋子塞到夏育手里,说:“能找到这个矿脉,大伙儿都得承你的情!要不是有你指点,俺们哪里挖得到这些金子呢?你拿着这些金子,以后的家业就有了。可千万别在想什么跟造反沾边的事儿,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可不是说笑的。”
夏育心里正犹豫着,心想我到底该不该收下这笔金子呢?按孙老把头的意思,这算是信息费,似乎可以要。但听到后面,感情孙老把头是怕我造反才给的金子?于是忙解释道:“孙爷爷,您误会了,俺不是要造反。这家业俺也会自己去争,您不用给我金子。”
孙老把头呵呵一笑,说:“跟造不造反没关系,这是两码事儿,俺就是这么一说。”又解释道:“俺实话跟你说吧,这不是俺一个人的意思,是大伙儿一起合计的。本来都商量好了,是打算给你十斤,山神爷十斤。然后每个月再给山神爷三成的份额,你这个中间人和俺这个老把头各占一成,大伙儿再分剩下的五成。可你说山神爷不要咱儿的金子,俺寻思着那山神爷这份咱儿就分了吧?你得两成,俺厚着脸要两成,大伙儿再分剩下六成,你觉得如何呢?”
“呃,那好吧!”夏育最终还是决定收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不收,大伙还以为他有别的想法呢。而且他觉得孙老把头说的也在理儿,要不是他指出矿脉的位置,又帮忙弄来先进的设备,大伙儿怎么可能采到这么多金子呢?这笔金子应该算是“取之有道”吧?于是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回到主位面,王呈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正在家里搔头抓耳。一听到夏育的声音就急匆匆跑下楼来,埋怨道:“死芋头,你怎么才来?”突然瞥见夏育手里的袋子,惊呼道:“我靠,怎么会有这么多?”
夏育将袋子递给他,笑道:“你拎拎看,沉吧?”
王呈欢喜地接着,怪叫道:“哈哈,这么多啊,发财了,发财了。走,快去富丽祥,不然天都快黑了。鑫鑫姐刚刚还打电话,说正好有大买家上门,要是有货就赶紧送过去。”
夏育奇道:“这么巧?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胖子有一辆雅马哈太子车,带上夏育,风驰电掣般朝县城赶去。这年头交警很少出动,尤其是勐远这种小县城,几乎没人管。俩人很快就到了富丽祥店外。
鑫鑫正在店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一看到王呈俩人忙兴奋地招了招手,快步迎了上来。
夏育笑道:“不好意思啊,鑫鑫姐,让你久等了。”
鑫鑫俏皮地仰了仰下吧,打趣道:“哼,看在佣金的份上就原谅你了!”又小声问道:“夏育,这次带了多少?”
夏育随手将袋子递了过去,嘿嘿一笑,说:“你自己看吧!”
鑫鑫忙伸手来接,却没使上劲儿,二十几斤的袋子还是挺沉的,被带得向前一扑,差点儿撞在夏育身上。夏育怕她摔倒,忙伸手扶住。没想到一低头正好看到她领口下白花花一片,身体立马有了反应,差点儿出丑。
好在鑫鑫这丫头并没有注意。她吃力地将袋子搁在太子车后座上,欢喜地叫道:“哇哈哈,竟然有这么多啊!夏育,你可不能短了我的佣金哦。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夏育打了个哈哈,说:“红吗?可能是风吹的吧。”
鑫鑫鄙视道:“风吹了也会脸红,你们男生真是娇嫩!”
夏育心想你才娇嫩呢,想到刚才那抹春色,心里直痒痒,忍不住又朝她胸前偷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回被鑫鑫发现了,狠狠剜了一眼,娇嗔道:“不准乱看!”搞得夏育怪不好意思。
因为带着这么多黄金,王呈显得有些紧张,四下看了看,催促道:“鑫鑫姐,芋头,别聊了,咱们快进去吧!”
夏育跟在鑫鑫身后,边走边问道:“鑫鑫姐,买家是什么人?这么多黄金,要得完吗?”
鑫鑫笑道:“放心吧,人家可是吃公家饭的,再多的金子也吃得下。”
王呈有些吃惊地问道:“那可靠吗?”
鑫鑫嘿嘿一笑,得意地说:“不可靠能给你们介绍吗?放心好了,是我亲叔叔,在县人行工作的。”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客厅。鑫鑫的爸爸和爷爷都不在,只有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正在品茶,看到夏育他们三人走了进来,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着夏育说道:“鑫鑫,就是这位先生要出售黄金吧?你好,我叫张正己,是人民银行勐远支行的副行长。”
“呃,您好!我叫夏育。”夏育还是头一次碰到有人要跟他握手,忙笨拙地把手伸了过去。
鑫鑫好奇地问道:“叔叔你是怎么猜到的?”
张正己笑而不答,又问道:“夏先生,不知道你这次带了多少黄金?”
夏育答道:“大概有二十几斤吧。张行长,您这是给自家收购,还是替公家收购呢?”
“这么多?”张正己眉头一挑,显得有些惊讶,旋即又笑道:“呵呵,当然是替国家收购了。不瞒你说,我在人行就是专门负责这一块工作的。”
前面说了,这年头天朝人行还有负责收购贵金属的职权,而且是唯一有权收购金银等贵金属的机构。根据国务院于1983年颁布的《天朝金银管理条例》,第二章第十二条规定:个人出售金银,必须卖给天朝人民银行。
虽然是垄断收购,但这个收购价格并不低。据人行99年5月20公布的收购价,一号金锭收购价为76.30元每克,甚至不达标的金锭也高达74.5元每克。比当时的国际金价足足高了六七块。而且手续费也超便宜,最低每克一块,九块钱封顶,嚯嚯!
不过想把金子高价卖给人行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天朝金银管理条例》还有一条规定,即第十三条:一切出土无主金银,均为国家所有,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熔化销毁或占有。
像夏育手上这种来历不明的金子,是属于“有主金银”,还是“无主金银”呢?呃,这就不好说了。万一碰上个较真儿的,搞不好还得扣上一顶盗窃国家资源的罪名,到班房里去捡肥皂。
“替国家收购需要开采证明吗?”想到这里,夏育不禁有些担心,解释道:“不瞒您说,我这个不是正规矿上产的。当然,也不是盗采。”
张正己心想既不是正规矿上产的,也不是盗采,难道是打“南边儿”来的?嘴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呵呵,小兄弟是个实诚人啊!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国土资源局的,也不是海关的。我的任务就是替国家收购黄金。至于你这个黄金怎么来的,不在我的职权之内,只要不是偷的抢的就行。”
夏育松了一口气,笑道:“这就好!”说着让鑫鑫把两个袋子拎了过来,请张行长过目。
张正己看了一眼,见都是沙金,伸手拈了拈,满意地笑道:“嗯,是非常好的沙金,这在咱们国内可是不多见了。不过沙金不好测成色,我们还是先熔铸一下吧?”
夏育点头道:“可以,那就麻烦鑫鑫姐了。”
鑫鑫拎起袋子,将两袋金沙全部倒入了熔炼炉内。倒完之后,突然“咦”了一声,伸手在金砂里面摸了摸,捡出几块大的天然金,笑道:“夏育,这几块就不熔了吧,说不定以后还能升值呢?”
张正己过来看了一下,笑道:“嗯,这几块都比较大,确实有很大的升值空间。如果不急等着用钱的话,最好先留着。”
见两位都这么说,夏育笑道:“好啊,那这几块就不熔了,最大的那块就送给鑫鑫姐吧!”
鑫鑫一听好不欢喜,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算在佣金里吗?”
夏育呵呵一笑,说:“不算,佣金另给。”
鑫鑫听了眉开眼笑,一脸财迷相。
剩下的沙金全部熔铸成一整块淡黄色的金锭。王呈看了一眼,笑道:“七青八黄,看颜色起码在八成以上,比上回的成色还好啊!”
王呈说的一个鉴定黄金成色的小窍门儿,称为“七青八黄,九紫十赤”,意思是说青黄色的黄金含金量大约在70%,淡黄色的则在80%以上,紫黄色高达90%,要是赤黄色,那就接近于纯金了。
张正己好奇地问道:“这位小兄弟也懂黄金啊!”
鑫鑫抿嘴笑道:“他是王百万的儿子,您说呢?”
张正己恍然大悟,笑道:“哦,原来是老王的儿子啊!怪不得,家学渊源嘛!”说话间,他已经用试金石在金块上划了一下,满意地说了一句:“嗯,不错,确实是百分之八十几,应该在百分之八十二到八十三之间。夏先生,你这些黄金我全要了。价格方面请放心,我们人行的收购价在全世界都是最高的。我们就按现行收购价的八成二来交易如何?当然,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到人行的检测中心重新测定一下。”
夏育欢喜地说:“不用了,八成二的价格我就很满意了,谢谢张行长。”
张正己摆手一笑,说:“呵呵,不用谢。现在国家需要黄金,我要完成任务,你想卖个高价,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对不对?”
夏育见他说的实在,心中大生好感。
鑫鑫却嘟着嘴说:“叔叔,你们人行怎么把收购价定的这么高啊?搞得我们这些金店生意都不好做了。”
张正己笑道:“呃,因为人民币就是我们人行印的啊。你们觉得高了,我们也觉得赚了呢。”
大伙儿见他说的有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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