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明云稀。
少年轻轻地将许久让身体放平,让他躺在一个草堆之中。
从草堆顶部向远处望去,在月光的照亮下,一股黑色的浓烟从地上冒起,直飘入天空。冒烟的地方,便是哥舒翰的府邸。
许久让与安禄山的贴身护卫一番血战,被弓箭手射中三箭,鲜血直流,险些丧了性命。少年将许久让救起,一路逃离了哥舒翰的府邸。安禄山一怒之下将哥舒翰府中上下一百多人悉数斩杀,并一把火将这里烧为灰烬。
少年取来一瓢水,放在他的身边。
许久让身中三箭,失血过多。万幸的是,都没有伤及要害。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是他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
少年看看还在昏迷中的许久让,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这位兄弟,明知不敌众人,却偏要迎战,倒是有几分英气。只是,如今不知道他何时才能苏醒过来。”
昏迷中的许久让,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几张面孔。
“许久让,你为何如此莽撞?”昏迷中,许久让看到哥舒翰手提半截宝剑,浑身战袍被血浸红,满脸是血,站在那里,正在责骂他,“舍我之外,只有你才有机会中兴大唐了。如今,你却冒冒失失的行刺安禄山不成,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给你的那张纸,如今安在否?”
许久让赶忙跑上前去,想要解释。可是,哥舒翰却不给他解释的余地,转身便要走。
许久让快跑了几步,追上哥舒翰。没想到,当哥舒翰再回头的时候,却出现了一张哥舒碧华的脸庞。
“哈哈哈!”突然,哥舒碧华露出了淫邪的脸,浪笑道,“本想把你收入我的深宫之中,可你却与我为敌!唉!可惜了,一副好脸蛋。”说完,脸色突然一变,狠狠地说道,“去死吧!哈哈哈!”
话音刚落,哥舒碧华就抬手,将半截的宝剑对准了许久让的眉心,一剑刺了过去。许久让想要躲避,而身子却动弹不得。
就在宝剑即将刺入他眉心的时候,安禄山从远处走来,叫住了哥舒碧华。
“哎!美人儿!先不要杀他!”安禄山狰狞着面目慢慢走近,哥舒碧华停住了手,缓缓地将宝剑交到了安禄山的手中,自己则依靠着安禄山的左臂,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安禄山接过宝剑笑道:“许久让,想刺杀俺?朕说过要让哥舒翰全家为你赎罪!”说罢,安禄山一挥手,只见一群人被安禄山反手绑住,走了过来。
“不要杀我啊!”哥舒翰的长子和妻子走在最前面,哭着向安禄山求饶。安禄山看了一眼许久让,用手中那半截宝剑“唰唰”两下,就将二人的喉咙割开一个大口子。二人应声倒地,鲜血如泉涌般从喉咙里冒了出来,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后,就安静了下来。
“我们错了,别杀我们!别杀我们啊!”哥舒翰的二儿子和妻子推到了安禄山的面前,苦苦的哀求着。安禄山又看了一眼许久让,用同样的手法将此二人也割开了喉咙,二人死状同样惨烈。
许久让想要去制止,却根本动弹不了。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哥舒翰一家老小在自己面前被安禄山残杀致死。自己恨的咬牙切齿,而安禄山和哥舒碧华却欢笑着,一个接一个的杀人。不一会儿,哥舒翰全家就都躺在了地上,被割开了喉咙,鲜血流淌过来,浸湿了自己的脚面。
安禄山杀完人,将宝剑丢在一边,看着许久让,冷笑了一声说道:“许久让,这笔血债你还得起吗?哈哈哈!”说完,搂着哥舒碧华便离开了。
许久让还是不能动弹,他想要追上去将二人千刀万剐,可是,自己却依然犹如被束缚住了双腿一般,根本一步都迈不出去。
突然,原本倒在地上死状惨烈的哥舒翰一家人纷纷站了起来。脖子上深深的刀口还在往外流血,而他们却像又复活了一般,向许久让走来。一边走,一边低声沉吟道:“你要给我们报仇!”“做鬼也不放过你!”“死得好惨,好可怜啊!”
昏迷了整整一夜的许久让噩梦连连。当天光大亮的时候,少年再来看许久让,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汗珠还在从额头上一颗颗滚下。身边的草堆已经变得潮湿,完全和干燥的草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许久让双手不停地颤抖,就像是临死前的抽搐。少年看得出来,如果放任许久让在昏迷中耗尽自己的内力,那么他将永远的沉睡下去了。
“只能这样了!”少年赶忙取过昨夜放在许久让身边的那一瓢水,喃喃自语道,“兄台,十分对不住了!”说罢,一瓢水泼了上去。
“呃!……”被这救命的一瓢水泼醒后,许久让突然圆睁双眼,喉咙里发出了低吼。
少年见状,赶忙走上前去扶起许久让。许久让却久久无法从噩梦中苏醒,一直圆睁双眼,呆呆的看向远处。
“咳咳!”终于,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许久让坐了起来,不停地咳嗽着。
少年悬着的心也落了地:“看来,他是不会有危险了!”少年站起身,暗想道。
许久让定了定神,神志稍微有些清醒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陌生的少年,依稀记得是昨天,就是这位少年将他救出了哥舒翰的府邸。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我一定相报!”许久让勉强的从嘴里挤出来几句略带沙哑的话,刚一说完,便又咳嗽了起来。
“哎!别客气,我救你并不为了让你报答我。”少年摆摆手,从不远处的地上取来另一个瓢,说道,“还好,还有水。快来喝一口吧!”说着,将这瓢水递到了许久让的面前。
许久让支开这瓢水,说道:“多谢,我还不渴。”说完,便仔细打量着这位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随意披散着长发。身材略微发胖,皮肤白净。手中一直握着一本书,腰间环佩这一个收容袋,一支毛笔漏了出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
许久让继续说道:“还不清楚阁下尊姓大名?”
少年坐下,回答道:“在下夏侯丁,家住平卢西北一个穷乡僻壤之中,常年隐居。”说着,关切地问道,“许兄,感觉好一点了吗?”
“哦?”许久让听到他叫出了自己的姓,很是奇怪,“阁下从何处得知我姓许呢?”
“嗯!”夏侯丁低下头,略带羞涩,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是救起你的那天才知道的。十日前,我还在家中的时候,来了一队官兵,非要让我去从军。我不肯,他们就要举刀杀我。还好我从小练习轻功,上下翻飞,出入自如,我便逃脱了。”
说着,夏侯丁叹了一口气:“唉!然后,我便有家不能回了,只得流浪。”说到这里,夏侯丁拍了拍许久让的肩膀说道,“就在昨天,我到了你家,看到你家在办丧事,似乎是某位大官死了。于是,我便潜入宅中,想拿一些吃的东西。结果,便遇到了你和那些官兵对峙的一幕。”
许久让听罢,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不是官兵,他们是反贼!”
夏侯丁摇摇头说道:“是官是贼,我便不清楚了。总之,之前就是与他们身穿同样衣服的人想要抓我去当兵。如今看到你跟他们对峙,并且你身中三箭,马上就要被他们擒住了。我心想,如果抓住了你,硬要拿你去当兵,那可怎么办?于是,我便救下了你,为你止住了血。”说着,夏侯丁指了指许久让身上的三处箭伤。
许久让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果然缠上了白色布条。两处伤在了左侧腰部,还有一处伤在了大腿上。
夏侯丁继续说道:“这三处箭伤,虽说不致命,但是如果不及时止住流血,不出一个时辰,你身体内的血也就流干了。”
许久让听罢,赶忙想要站起身行礼致谢:“阁下救命之恩,我许久让……”
夏侯丁见状,赶忙按住了他说道:“好了,千万不要乱动。箭伤复发,伤口再崩裂,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许久让听了他的劝说,坐在地上便不再有大的动作。
许久让从怀中掏出已经被汗水浸湿的一张纸。这张纸便是哥舒翰临死前交到他手中,叫他务必在自己死后再打开来看。可是,被悲伤冲昏头脑的他,竟然忘记了哥舒翰的嘱托。
许久让小心翼翼的打开折了四折的纸,夏侯丁不禁也出于好奇围上来观瞧。
“吾儿久让。吾死之后,养女碧华恐生异心。其心若异,则除之勿恤!”
短短的几行字,如果早些时候按照哥舒翰的嘱咐去做,便不会出现今天的下场。
许久让读了两遍之后,仰天长叹道:“原来,义父早就料到哥舒碧华会起二心。而我却将如此重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真是……”
夏侯丁安慰道:“许兄!世事难意料。即便你早日听从义父的嘱托,也会再生其他事端。或许,命中当有此劫啊!”
许久让摇摇头。事已至此,悔恨也没什么用了。
过了一会儿,许久让想到了哥舒翰的家人,对夏侯丁问道:“恩人,不知道自我走后,那些反贼有没有为难那家人呢?”
夏侯丁听罢,愣了一会儿。心中暗想道:“他重伤还未痊愈,也不知道他跟那家人感情如何。如果我以实情相告,恐怕他会再激动的伤口破裂,到那时可就不好办了!”想到这里,夏侯丁笑道,“哦!我把你救走之后,那些反贼便追了过来。他们不如我的轻功凌厉,就没能追上。”
许久让听明白了,夏侯丁答非所问,看来哥舒翰一家人凶多吉少了。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许久让暗自盘算着,“义父将毕生绝学交给我,我不能因此一走了之。如果义父一家人有什么不测,我一定要亲手将安禄山碎尸万段!”
想到这里,许久让便下定了决心,养好了伤,便要回到哥舒府邸之中。
第二天,许久让跟随夏侯丁来到了他之前一直隐居的山林之中,准备在这里调养伤口。
这片深山老林在平卢西北,十分荒凉。夏侯丁说,这里以前树林郁郁葱葱。自从自己被叛军赶跑之后,叛军对这里进行了大规模的砍伐。以前孕育生命的树木,被砍伐后制成了杀人用的箭支。
夏侯丁隐居的房屋就位于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位置并非十分隐蔽。房屋用青石搭建而成,屋顶上铺着厚重的茅草,即便是大雨天也可以很好的挡住雨水。屋中布置十分简洁,只是简单地摆放着日常用品。
“看来又要重新置办了!”夏侯丁无奈地说道,“这又要抄抄写写多少天,才能置办齐这些锅碗啊!”原来,夏侯丁一直都靠抄抄写写挣些银子来生活。叛军一过,屋中已经空空如也了。
屋中最多的是夏侯丁的藏书,这些藏书都是祖先一代代传下来的,可以称得上是古书典籍。叛军什么都没放过,只是这些藏书丝毫没动。
虽然房屋已经破旧,但是,一段时间之内,安禄山的人马一定不会再回到这里,二人便可以短时间内安心的待在这里。
屋子外面用似小臂一般粗细的圆木围成一个大栅栏,在屋外圈出一片院子。院中正北方是一座简易的猪窝,而里面的猪已经被叛军洗劫一空了。院中正南方是院子的正门,从这里一路南下就可以到达平卢城内。院内正中央放置着一面圆形的大石桌,盘腿可以坐上两人有余。大石桌四周放置着八个如象腿一般粗细的圆形木墩,上面满是绿色青苔,可见已经很久没有人落座了。
夏侯丁在这里并不孤单,每天虽然粗茶淡饭,但是他有上百本的藏书聊以度日。从小,他学会的第一个本领,就是学会了自己生活。
用夏侯丁的话讲:如果是普通的箭伤,养伤十日基本可以痊愈。可是这三支箭射中的位置可谓十分刁钻,射中大腿的箭伤到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另外两支射中腰部的箭矢中的一支,非常靠近腰部的肾俞穴。幸亏只是偏了,若不然,恐怕后半生都要生活在床榻之上了。这让许久让隐约地感觉到,自己恐怕需要长达半年的时间来进行调养,才可以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
现实证明,许久让的感觉是正确的。箭伤一养就是半年。在养伤的同时,许久让每天都在仔细研习哥舒翰的枪谱和剑谱。如今的许久让,枪法剑法都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天下都知道哥舒翰的枪法了得,没想到剑法也是出神入化般神奇!”夏侯丁从门外走来,感叹地说道。
许久让像往常一样在院中练剑。听到夏侯丁的声音,便停下手中的剑,笑道:“哈哈!夏侯贤弟,刚刚进城,怎么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侯丁神秘地一笑,走到了许久让的身边说道:“你知道么,安禄山死了!”
“安禄山死了?”许久让听罢,手中半截宝剑掉到了地上,吃惊的说道,“什么时候死的?”
夏侯丁看着他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的表情道:“我也是刚知道的,平卢城中人们都在传言,是被亲儿子一刀砍死,然后被近臣剁为肉泥的。”
“啊!”许久让表情变得僵硬,慢慢地低下了头。突然,又笑道,“逆贼啊,逆贼!让你逃过了我手中的剑!”说着,捡起地上的宝剑,还入鞘中。
夏侯丁拍了他肩膀一下,说道:“许兄,看得出来,你之前也在江湖之中行走。我们江湖中人,是不过问朝廷之事的。正如你所言,安禄山是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可是那又怎样?人死债灭,这仇你没法报了!”
许久让点点头。突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双眉紧锁,说道:“不对,这仇还没有报完!”
“啊?”夏侯丁看着他问道,“安禄山都死了,你还要找谁报仇?”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是在找我!”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许久让听罢,微微笑了出来,心中不禁暗喜。他已经听辨出来,哥舒碧华来了,报仇的机会来了。
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哥舒碧华正从远处缓缓走来。
哥舒碧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鲜,身上艳丽的绸缎也已经满是破洞。虽然脸上铺满了灰尘和疲惫,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她曾经的妖艳和魅惑。曾经的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一个男人惟命是从。此刻的她,已经跟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了。
“你是什么人?”夏侯丁上前一步喊道。
哥舒碧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失去了往日的轻佻,只是简单弯腰施礼,说道:“我是哥舒碧华,便是许久让要找的人。”
夏侯丁听罢,先是一愣,然后转眼看了一下许久让。
许久让表情极其不自然,虽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但是眼神中还流露出了一些同情的神色。
许久让心中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哥舒碧华。他还记得那天在院中,哥舒碧华在她耳边轻风拂柳般的耳语,让他心中十分激荡。再后来,哥舒碧华的背叛,让他心中恨死了这个女人,心中无数次想要手刃安禄山和这个女人。但是,看到她现在的落魄,许久让竟然也有一丝怜悯。隔着破衣烂衫和满脸的秽物,许久让依旧记得她风情万种时候的样子。
哥舒碧华倒是十分平静,一瘸一瘸地走了过来。——她腿上不知被什么人射中了一箭,箭头还留在腿上,但是伤口已经结了血痂,恐怕想要取出箭头来已非易事。
夏侯丁看了看哥舒碧华,又看了看许久让,说道:“嗯……那我就先进屋去了。今天新买了一本书,正好要看一下。”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你们聊!”
刚说完,夏侯丁心中就“咯噔”一下,心想:“聊?聊什么聊?此间来恐怕是要闹出人命了!”
哥舒碧华一瘸一瘸地走到了许久让的面前。许久让依旧保持着微笑,指了一下圆木墩,说道:“你坐吧!”说完,自己也坐了下来。
哥舒碧华困难地支着桌子,将受伤的一条腿挺直,另一条腿弯下去,勉强的坐了下来。
二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哥舒碧华先开了口:“出卖你义父的事,还在怪我吗?”
许久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从身后取出那半截宝剑,摆在了她的面前。
哥舒碧华一眼辨认出来,这把剑是哥舒翰的宝剑。她顿时明白,许久让一直心系复仇,一直到了现在。
许久让瞟了一眼哥舒碧华的腿,心中十分想要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哥舒碧华见状,有意用本就残破的衣衫遮掩一下伤口。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腿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哥舒碧华轻叹口气,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安禄山死了。”说着,哥舒碧华抬手,露出胳膊。胳膊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哥舒碧华接着说道:“前几日,燕王前来平卢找我,他的儿子也跟着一起来。酒席宴中,他的儿子对我出言轻薄,就被燕王斥责。他的儿子早有预谋,便以此为契机在深夜将安禄山刺死,还想要杀我灭口。所幸在几位忠诚的护卫的守护下逃离了,可还是被砍了一刀,腿上被射了一箭。”说完,哥舒碧华掩面抽泣了起来。
许久让心中突然有些心疼。
作为出卖义父的不肖女,她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许久让拿起桌子上的半截宝剑,递到了哥舒碧华的面前,说道:“这个,是我义父,是你养父的遗物。之前,我想要用这半截宝剑为义父报仇。可惜,安禄山先一步被杀了。”说着,站起身来说道,“你离开吧。刚才我还想要杀了你为义父报仇,但是,你毕竟是义父仅存的后人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哥舒碧华看了一眼这半截宝剑,又看了看许久让,哭道:“我已经走投无路,也不奢求你能收留下我。看在我们曾经是兄妹的情份上,你能原谅我吗?”
许久让故意避开她的眼神,用力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不想因为多看她一眼,就对他心慈手软。
哥舒碧华接过宝剑,心中不禁回想起了哥舒翰,想起了哥舒翰一家人,哭得更厉害了。
慢慢地,哥舒碧华站起身来,捧着半截宝剑离开了。许久让如释重负,毕竟了却了心头的大事。只是,从今往后,心中再也装不下其她女人了。
半年后,哥舒碧华的尸首被人们在平卢的护城河中发现。哥舒碧华用那半截宝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抱着一块大石头,和宝剑一起沉入河中。
三年后,许久让根据哥舒翰的枪谱和剑谱,写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法秘笈。
一柄长剑,使得许久让名声大震,天下习武之人为之侧目。
院中青石桌前,许久让捧起写好的剑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夏侯丁从房中取出文房四宝,摆放在了青石桌上,一边摆放,一边笑道:“恭喜许兄,贺喜许兄!剑谱写成之后,必定流芳千古啊!”
许久让对“流芳千古”之事并不挂念,说道:“是啊,此书一成,也算是我许久让没有在世间白走一遭了!流芳千古之事,并不敢想。”
“对了,许兄。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呢?”夏侯丁取出文房四宝,就是准备要在书上提上名字。
这一个问题,算是把他问住了。毕竟是没有读过诗词歌赋,字虽然是后天学来的,但是如果说到起名字,那可真是只言片语都说不上来了。
许久让沉思良久,向夏侯丁双手抱拳道:“还请夏侯贤弟给此书赐名!”
夏侯丁坐下来,想了一下,拍手道:“对了,就叫《剑华本纪》吧!”
“哦?《剑华本纪》?”许久让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夏侯丁示意他坐下,说道:“本纪者,是皇帝的传记。不知许兄是否知道司马迁?”
许久让听罢,摇了摇头。
夏侯丁接着说道:“司马迁著《史记》一书,书中对皇帝所做之传记,均以本纪称之。”
“你的意思是,我这本书是皇帝的剑谱?”
夏侯丁摆摆手,说道:“非也!所谓《剑华本纪》所要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这本书,堪称是当今天下剑法的精华所在,而之所以称之为‘本纪’,意在传达这本书的重要性。”
许久让听罢,笑道:“夏侯贤弟果真是文采出众。这个名字深得我意!”说罢,许久让将剑谱摆在夏侯丁的面前,“贤弟,求你在为我提上书名,此书便完整了!”
夏侯丁一边拿起毛笔,一边笑道:“你看我文房四宝都已经取了出来,就是要为你题字的。倘若你说不让我提,我还不答应呢!哈哈哈!”
说着,夏侯丁毛笔便已经落下,龙飞凤舞一般,四个大字“剑华本纪”便落在了书的封页处。
许久让和夏侯丁并没有想到,这部《剑华本纪》竟然引起了两百多年后的中原,长达半个世纪的江湖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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