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逸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紫色长刀,这刀材质不明,入手冰凉,手感奇佳,一股似是欢快的情绪自刀中传递而出,直入慕容逸的脑海。
是解脱封印的畅快又似有旧友重逢的欣喜还夹杂着一些百战神兵的杀戮之气等等。
慕容逸此时的脑海中,却始终回荡着狐不归消失前的那一句话。
“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尽情地去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望小兄弟能如方才一番话,心境明悟,莫要被人族观念束缚了自己才好。”旋即,临入南荒前那中年文士胡九对自己所说的话,也再一次浮现了出来。
他心中似乎有一丝感悟,却始终没有抓到那若即若离的一丝念想。
“不要被世俗观念束缚,介于种族之成见。”慕容逸默默念叨着,随着狐不归的消失,记忆中狐不归年少时的经历渐渐浮现眼前,自尘封的记忆中蹦了出来。
无数画面自慕容逸脑海中闪现,一幕幕如演戏般。
那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自出生便引来了天地异象,震惊四方。
他看到了狐不归年幼时的酸甜苦辣,就如同自己亲身经历一般,感同身受。
紧接着,他看到了狐不归提出了离开南荒,远涉人族,去体会其中的情感世事浮沉,当时遭到了一众长辈的极力反对,甚至不惜软禁当时身为一族天才的狐不归,视之如异端一般。
可狐不归却丝毫没有动摇,他不愿像老一辈一样地活着,和所有灵狐族一般的生老病死,蜗居南荒,他不愿成为任何人的复制,不在意提出想法后同族如看着异类一般的眼神,“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我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当时年少的狐不归如是说道。
所以年轻的小灵狐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逃出了南荒,使出了日夜练习的化形之术,远离故乡,去了人族的境地。
满腹的辛酸苦辣在此时慕容逸的心中激荡开来,他看到了年轻的狐不归在人族的种种际遇,几许浮沉,世人的不理解唾弃鄙夷等等加诸一身,他却始终没有放弃,尝尽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我生来就是唯一的,我就是我,狐不归就是狐不归,别人有多不理解,多质疑,与我何关?”
慕容逸就这么看着,就如同看着自己的一生一样,直至狐不归成就妖仙之身,与身边的挚友一同,武破虚空,飞升而去。
“你就是你,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慕容逸。”慕容逸又想起了狐不归的话。
“是啊,自妖身觉醒以来,我始终害怕着被人发现,始终害怕着被人族唾弃质疑,被当做异类,是以兼修了仙道想掩盖妖力,妖力因月圆而暴动时拼命压制着,拼命隐藏着自己的妖心与妖力。”慕容逸喃喃道。“可我本就是半妖之身,事实如此,无以更改,就如同每个人生下来的样子,日后无论如何成长,也都是无法改变的,有的人好看,有的人丑陋。”
慕容逸闭起双目,静静地感悟着。
“既然如此,又何必苦苦隐藏真实的我呢?难道兄弟青梅竹马等等那些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会因为的是半妖之身而弃我而去吗?凭心而论,我自己认可一个人,乃是认可他的品性他的为人,而非他的种族长相家世等等。”慕容逸想道。
“我就是我,慕容逸就是慕容逸,独一无二的我,独一无二的慕容逸,无论是人族是妖族亦或是半妖之身,都是我,都是慕容逸!”
“哈哈哈,想不到我之前竟如此愚昧!”
仿佛一道枷锁被卸了下来,慕容逸心中顿时开朗清明,仰天长笑。
远处。
以原先异象生处为中心,极大方圆之内,方才陷入“止水”幻阵之中的人们正愣愣地看着身边的同伴,和地上横七竖八的同伴的尸体。
方才慕容逸仅仅是入阵一角,是以看到的不过寥寥几伙人,此时那阵中异象被慕容逸取了去,幻阵自然不攻而破。
看去竟是有不少人被困在其中,以那异象为中心,里里外外好几层,围了个圆。
除柳镇柳阳等,还有天师阁一众,和一些皇族服饰之人与闲杂人等,有男有女,大部分慕容逸都不曾见过,其中,包括了那黑衣刀客一伙人。
此时所有人都还没有从幻阵内外这巨大的反差中反应过来,方才还死死地闪避抵抗着铺天盖地的紫红色锋芒,哪知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犹如一面破碎的玻璃一般,“咣”地一声便归于平静,周围一下回到了原本寂静的南荒密林之中。
“怎么回事?”柳镇兀自持着龙鳞巨盾,撑开“无双盾卫”抵挡着莫须有的紫红锋芒,眼前景致突变,顿时脑子转不过来。
柳婉儿战神山罗刹宫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莫不是做了个梦?”柳婉儿喃喃自语。
“不。”战戈却面色铁青,双拳紧握,看着身边地上两位师弟的尸体。“那幻阵威力巨大,幻阵之中死去的人,便是真的死了。”
说着他噗通一声跪下,轻抚死去两位师弟惊恐的脸庞,将他们圆睁的双目拂上,愤然道:“师兄无能,若有来生,再还你们!回大夏后,师兄自当照拂你们的家人,至死不渝!”
一旁,罗刹宫众女也正默默留着泪,抚平死去的三位同门惊慌的神情,神色凝重,悲痛万分。
“逸哥!”柳镇收起龙鳞巨盾,正好看见了原本异象生处,兀自仰天长笑的慕容逸,他看起来并不太好,一身白袍已因先前与黑岩蝎的缠斗的血迹凝固而染成了红褐色,残破不堪。
慕容逸就这么站在那,放声大笑,笑声中尽是一种释然,一种解脱,一种轻松之意,仿佛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般。
众人闻言望去,果见慕容逸不知什么时候竟先众人一步到了那机缘处,想来这幻阵破除,八成便是慕容逸取下了那异象之物,幻阵失去了阵眼,自然消散。
慕容逸先前毅然回身拖延黑岩蝎,为众人争取了生机,众人心存感激,是他此时得那机缘,战神山罗刹宫众人也并不怨叹。
“哈哈,慕容兄弟就是不同凡响,竟得了那机缘?”战戈豪迈大笑,完全不以为意。
“狗屎运倒是好呢。”女子心中欢喜,却板着一张脸。
柳婉儿喜形于色,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而,其他人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也看见了那站在众人中心的慕容逸。
“慕容逸!”柳阳目眦欲裂,浑身颤抖。“他不是与那凝神境妖兽斗得重伤?怎的还能赶来抢这机缘?”
“他是如何破去那幻阵的?”马俊峰神色骇然,不可思议道。“莫不是他破了这幻阵?”
“破了幻阵,岂不是说……”柳阳顺着马俊峰的思路往下想去,顿时目中凶光大盛。“难道是那紫色长刀?”
另一处,天师阁众人之中,杜清风立于众弟子身前,背负长剑,望着狼狈不堪的慕容逸,狠狠一咬牙,说道:“边远莽夫,夺我机缘!”
“又是这个慕容逸!屡次坏我好事!”杜清风身后的杜清书气得满脸通红,自己屡次受辱于此人,此时又见他取得机缘,当下气得浑身发痒。“本公子与你势不两立!”
那黑衣刀客处于人群之中,神色有些疲惫,显然是对付那幻阵费了不少力气,此刻他看向在那长笑不止的慕容逸,目光十分复杂。
当日黑衣刀客离开之时,那黑岩蝎的尾刺已然蓄势待发,他重伤之躯,又是如何避过那威势惊人的凝神境一击?
若是自己遇上,莫说还能来次取这异象机缘,便是摆脱黑岩蝎都是个未知数。
“不简单。”他诧异之余,吐出了三个字。
“动手?”他身旁的杀手问道。
黑衣刀客瞥了一眼柳阳等人的方向,说道:“等。”
一时间在场众人议论纷纷,有惊叹有怨恨有仇视。
“怎么办?”马俊峰一时拿不定主意,甚至隐隐有些后悔,与这仿佛老天眷顾的少年为敌,屡次在己方有意算计之下逃脱,又屡得机缘,不得不说实在是鸿运齐天。
“怎么办?”柳阳狠狠地瞪了马俊峰一眼,那凶戾的目光令马俊峰头皮一麻。“既然他已经取下了那长刀,那便抢过来!”
当下柳阳吐气开声,功运极致,源源不绝的黑气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汹涌而出,呼吸间已然在他周遭形成一团漆黑的火焰状。
柳阳向远处黑衣刀客一伙打了个手势,旋即大喝一声:“慕容逸!”
话音未落,他已纵出数丈,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光,向慕容逸疾驰而去。
马俊峰硬着头皮,运气元力,与一众兵士跟了上去。
另一边,黑衣刀客等人收到柳阳的暗号,同时展开身形朝慕容逸包围了过去。
其余人见已经有人动作了起来,想来是要去抢那少年的机缘,顿时不少人不甘人后,心中一横,便也朝慕容逸冲了过去。
霎时原本寂静的南荒密林之中再次沸腾了起来,各色元力光芒闪动,人影纵横,黑压压地如同乌云一般从四面八方朝慕容逸汹涌了过去。
“逸哥!”
“慕容兄弟!”
“逸哥哥!”
柳镇等人顿时大急,焦急大喊道。
可慕容逸却似乎对周围一切动向浑然不觉,兀自长笑不止,竟似是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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