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富裕回来只是略坐了坐,看意思是回来看看钱多多的情况,见已经没有大碍,也就放下心来,于是对钱多多说:
“自己在家里好好将养,衙门里还有些事情,估计晚上会回来很晚,晚饭自己到厨房对付着随意吃点吧。”
说完便带着那名留下来看护钱多多的年轻衙役离开了。
待把好心的富裕送出大门,钱多多关上院门,这才仔细看了一下这处院落。
不大不小的一个四合院,正房三间,东西各有一间耳房。自己睡觉的地方,正是西边的那间耳房。正中间便是厅堂,宽敞而又明亮,是钱多多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的房间了。
院子东边有两间房子,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储物室。
西边也有两间,只是房门紧闭,窗户上也贴着窗纸,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西南角有一间茅房,进去小解时发现,收拾的极为干净。
转了一圈,没好意思去厅堂中坐着,钱多多直接回了刚才睡醒的西耳房中,坐在东窗下一张八仙桌旁的椅子上,两手托腮想起了心事。
老许头说自己是穷神,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那现在的情况怎么解释?不仅没有在洪水中丧生,反而因祸得福认下这样一位做捕头的大哥,将来的衣食还用发愁吗?
想到这里,又突然想起韩家集的那处集市了。
老许头怎么样了,许诺让自己吃两顿饱饭的豆花摊主崔大叔怎么样了,说书先生又怎么样了?还有许多自打流浪到韩家集后,认识的好心人。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躲过这次天灾。
由于两天两夜没有吃饭,再加上在洪水中泡了那么长时间,吃饱了肚子的钱多多不由两眼发沉,渐渐迷糊起来。不由自主离开桌子,爬到那张小床上,倒头又睡了过去。
只是,没睡多久,就被叽里咕噜的肚子给弄醒了。
急忙爬起来,一路小跑进了院子西南角的茅房里。
稀里哗啦拉了半天,钱多多才感觉舒服了点,可是,还没等他回到西耳房呢,又顿觉有些坠坠的,只好再次回到茅房,在茅坑上蹲了下来。
原来,一直是东捡一口,西要一顿,以青菜叶子为主食的钱多多,再加上两天两夜未曾进食,乍一吃了那么多有油水饭菜,竟然吃破了肚子。几乎不到两刻钟就要去一趟茅房,最后,到夜幕降临时,已经拉肚子拉的直不起腰来的钱多多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茅房门口。
虽然肚子又有些饿,钱多多却不敢再吃东西了。
见天色已经很晚,捕头富裕大哥还没有回来,又不敢回到西耳房的床上睡觉,怕万一没忍住再弄脏了床铺,被富裕大哥嫌弃,钱多多把小板凳挪动到茅房的墙根下,整个人依着墙壁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恍惚中钱多多似乎听到了窃窃的说话声,抬手揉搓着惺忪的眼睛,依稀看到院子西边那两间紧闭的房门中隐隐有灯光透出。
咦,富裕大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没叫醒自己呢?
回头看了一眼院门,见门闩完好无损地拴着,钱多多心中不由一惊。难道家里来贼了不成?
记得清清楚楚,送富裕大哥二人出门后,是自己亲手把门闩插上的。即便富裕大哥回来,也必定要敲门,待自己拔下门闩方能进来。
如果真是家里来贼了,可怎么好?
钱多多轻轻站起来,踮着脚尖,小心翼翼走到西耳房贴着厚厚窗纸的窗下,猫着腰想听听里面是谁在说话。
是富裕大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没有听过。
富裕大哥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一定不是从大门进来的,一是门闩没动,二是只要从大门进来必定能看到依墙而睡的自己。
想不明白的钱多多刚要张口打声招呼,猛然醒悟过来,万一是富裕大哥和别人有什么私密的事情,现在开口打扰他们,要是被富裕大哥误会自己偷听他们的谈话就不好了。
钱多多能有此想法还要多亏韩家集上的说书先生,在好多段子里,都曾听过类似的细节。所以一想到这里,钱多多便要蹑手蹑脚离开,准备回西耳房的床上躺下,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至于院子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通道,还是等来日再问富裕大哥好了。
只是,钱多多刚刚抬脚,房中两人的谈话声突然稍微大了一点,无意中听清了他们谈话内容的钱多多,登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大放心,今天不是带回来一个小子吗?即便出了事情,有那小子顶着呢。”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做这样的事,说出去有人相信吗?”
“老大尽管放心,小弟自然有办法让县太爷相信。”
是什么人让捕头富裕也称为老大,钱多多已经无心去想那么多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貌似慈善的捕头富裕把自己解救回来竟然是早有预谋,想要让自己为他们顶事。
尽管还不能确定捕头富裕与那人在密谋的是什么事情,可是从两人如此隐秘的行动上看来,肯定不是小事情。
“老大稍坐片刻,回来后还没去看看那小子,可别让他听了去。”
不好,钱多多抬脚就要朝西耳房中跑,不想受伤的左腿还是用不上力气,一个踉跄,随着钻心的疼痛传来,钱多多唉哟一声便摔倒在地。刚好被开门出来的捕头富裕抓了个现行。
一把拎起地上的钱多多,一句话没说就重新回到房中,随手把房门紧紧拴死,噗通一声把钱多多扔在地上,这才略带笑意地说道:
“没想到这小子人小鬼大,竟然出来偷听我们的谈话。”
说着,轻轻拍了拍双掌,似乎手上有灰尘的样子。
“这就是你准备用来顶包的小子?”
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的那名钱多多不认识的,留着山羊胡子的四十多岁男人指着地上的钱多多问捕头富裕。
待看清了钱多多的相貌后,嘴里不由惊咦出声,接着说:
“天下竟然有相貌如此相似之人,怪不得富大捕头敢说有办法让县太爷相信呢。”
“呵呵,怎么样,老大现在相信了吧?”
“的确,别说是糊涂的县太爷,就是师爷我如果事先不知情,也定然会被蒙在鼓里。”
师爷,老大?
钱多多由说书先生那里经常听到,几乎天下所有的县太爷身边都会有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师爷。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见识到。
“师爷可以问问他的名字。”
“哦,名字怎么了?”
疑惑中的师爷,略微弯下身子看着地上正抬头看他的钱多多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钱多多。”
已经是这样了,钱多多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恳求都不可能被放过,那就干脆顺着他们,如此或许还能少受点罪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出意料,那位留着山羊胡子的师爷拿手指着地上的钱多多,又指了指站在面前的富裕,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半天才喘息着说:
“我说富大捕头,也真是难得了。不仅相貌相似,竟然连名字都如此巧合。要我说,说不定你们俩上一辈子还真有些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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