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平原地区,办事处夏季早晚的温差还是比较大的。老杨和袁晓枫早晨出发时,都要加穿一个外套;半上午时,脱下来,只穿一个半袖也会很热。每天,他们都重复着那些工作——拜访客户送新货拉退货……。
老杨蹲在地上抽着烟,看着屋子里堆起越来越多地退货:
“要是老这样,我看咱们厂就快关门了!再送新货,客户也不愿意要了。你看这些货,离保质期还有好几个月呢,都胀袋了!有的破损后,臭死了!”
“现在发的新货应该会好一点了,王科长说上个月车间已经整改了。”
“希望会改好,呵呵。”老杨笑了笑,“这个月的退货不用往厂里拉了。昨天厂里发来了传真,你也看看。”他一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传真纸,递给袁晓枫。
传真的大概意思就是鉴于现在每个办事处都有两个人了,以后有了退货,清点数量,经销商开票,两人签字后,就地处理!
第二天,两人开车出去送货,到了第一个客户那里,就清点了两件退货。袁晓枫把退货装上面包车。
老板拿出一本收据,刚要写字,
“你给我开五件吧。”老杨说。
“嗯?…”老板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老杨,然后又笑了笑,“好吧。”他继续写着,“你得请客啊!”
“没问题!”老杨也笑着说。
傍晚回办事处时候,面包车上已经装了七八件退货。
“兄弟,晚上我请你吃饭!”老杨开着车,看起来很高兴。
他们把车停在了办事处,找了一个附近的小饭馆儿,点了几个菜,喝起了小酒。老杨知道袁晓枫没什么酒量,就给他要了一瓶啤酒。
“兄弟,你有文化,但是社会经验上你还差点儿!”老杨喝了约半斤酒的时候,话也多了起来,“销售这行业,不能太老实,太老实了挣不着钱!”
“多报的那几件货,咱哥俩平分。回头咱俩在票上签完字,寄回公司就完事儿了!老哥够意思吧,兄弟?”他拍了拍袁晓枫的肩膀。
“这样不太好吧!”袁晓枫觉得有点为难。
“有什么不好?都这么干!要不然靠我们那点工资和补助,能发财吗?我还兼着送货司机呢,也没人给我多发钱啊!现在社会不一样了,管他黑猫白猫,能挣钱就是好猫!哈哈哈……”
第二个月初,回厂开会时,王科长单独把袁晓枫叫到办公室。
“这个月太原办事处,怎么这么多破损和退货啊?”王科长劈头就问,把一摞票据推给了他,“快100件了!全国销量燕京最大,也没有你们这么多!”
“100件?”袁晓枫瞪大了双眼,他低头看着那些票据,“我签名的总共不到20件啊!”
“利民批发2件,兴中商场5件……”他翻看着那些票据,“这张不是我的字!还有这一张……这一张……啊!这么多!这都不是我的字啊!”他把那些票据递给王科长,“你看,这根本不是我写的字,虽然很像!你再看看那几张,那是我写的,仔细看能够看出来!”
“嗯……”王科长皱着眉头,对照着笔迹,“我知道了。下一步,我们厂子要对现有的运作模式做一些改革。你先回宿舍休息吧,这几天先不要回办事处,会涉及到部分人员的调整。”
“是李师傅买的新灯泡吧?”回到宿舍,李建民打开了灯。
“肯定是啊!不然还会有谁?上次咱俩一早就走了。”袁晓枫说道。
“也邪门儿了,刚说完二楼闹鬼,坏灯泡,咱们屋子的灯泡就坏了!哈哈……。你们村子里的鬼故事,也够吓人的啊!”
“那可不是瞎编的,是我亲戚朋友的真事儿!”袁晓枫认真地说。
“不说这些了,晚上老讲这些不好。”李建民躺在了床上,接着说道,“请教你个事儿,老三。”
“什么事?”
“我有一个老乡,女的,财院毕业,现在也是分配到卫都一个企业。我一直很喜欢她,平时老乡聚会时玩的也很开心,但是我觉得自己个子不高,人也不帅,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你有经验,你说我该不该向她表白啊?”
“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要勇敢地表白!”袁晓枫说,“你表白了,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不表白,成功率一定为零,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有道理!”李建民点了点头,“我明天就去!”他似乎是下了决心。
“明天星期天,我也有聚会。”袁晓枫说道,“在河东的时候,英磊打电话约好了。”
“哦,那个英磊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李建民问袁晓枫。
“是啊,这小子速度够快!”
“所以你就不用顾虑了,我看你那老乡孟景菲就挺好的!”李建民坐了起来,“而且你还英雄救美!要是你追求她,她肯定会以身相许!哈哈……”
“呵呵,那可不一定,这都是缘分!”他又转头看了看竖在自己床头的那把粉红色吉他,叹了口气,“‘曾经沧海难为水’以前不太懂,现在有些懂了。”
袁晓枫从床底下拉出了自己的箱子,翻出那些保存整齐的一封封信件。
“我说老三,你可不能老是这样,人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哎,那是什么?”李建民指着箱子边上的那个刺绣。
“噢,是一个刺绣。我拆线那天,孟景菲送我的。”
“我看看!”
袁晓枫递给了他。
“真漂亮啊!”李建民赞叹着,“你看这绣的多像真人啊,还有那些柳枝和柳叶……”他忽然停住了,仔细地横过来竖起来……,看着那个刺绣。
“怎么了?”
“这好像是字啊!”
“什么?”袁晓枫凑了过来。
“我是说左边这些柳枝柳叶好像是字……”李建民说道,“就是字!你看!”
那些用浅黄和深绿颜色的绣线绣出的不规则的柳枝柳叶,竖着看起来真的像是字。
“但……愿…天………”李建民断断续续仔细地辨认着,“但愿天涯解语花!”他几乎叫了起来,“没错!你看!”
“是吗?”袁晓枫拿在手上又仔细地看了看,“还真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呢!”
“人家这么用心,你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啊!”李建民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激动。
“唉!”袁晓枫叹了口气,“自从来厂里实习以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了。”
“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回应,人家肯定以为是你不喜欢她!太让人伤心了!”李建民摇了摇头,又拿过那个刺绣看着,欣赏着……“这字绣得……太艺术了!”
“她是我们学校的才女!”袁晓枫说道,“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明天一定要抓住机会啊,老三!”
“随缘吧,呵呵。”袁晓枫笑着说,又开始翻看着以前那些信。
老李又是夜班,两人聊了一会儿就熄灯睡觉了。袁晓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他和林梦琴的过往,会忍不住地难过;一会儿又想起那个刺绣和王英磊在公交车上说过的话……
“也许是该给过去画个句号的时候了。”他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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