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坐过了两站地,袁晓枫才发现早就该下车了。他一个人往宿舍的方向溜达着,却是一脑子想着在学校里面孟景菲给他讲述的关于林梦琴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爱上另外一个人?……她说过要我等她的!……爱情真的经不起时间的检验?不,不,她心里面一定还有我!要不然为什么她每天还要来学校操场的跑道上走几趟?还要反复地唱那首《在雨中》?……她一定还记得我!可是……她真的不认识我了!……
傍晚时分,刮起了大风,远处开始打雷……天很快黑了下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袁晓枫躺在宿舍里面自己那张紧挨着左边窗台的床上,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哎呀,衣服全湿了!……”从外面回来的人抱怨着。
“这可怎么去打饭啊?……等一会儿吧!”食堂开饭的时间到了。
袁晓枫丝毫没有饥饿的感觉。外面的雷声风雨声越来越大,窗户被刮得“咯吱咯吱”作响,大雨点儿不时地透过纱窗被大风横扫进来,密集地打在窗台上,时而溅落在他的脚上……
袁晓枫却一动不动,仿佛他和这个喧嚣的世界处于隔绝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啪”地一声,灯被打开了,从外面跌跌撞撞进来一个人。
“哎,……晓……枫,你在宿宿舍啊,我……看黑着灯,以为没……没人呢!”舌头根子发硬,又结结巴巴,一听就是喝多了,是李建民回来了。
袁晓枫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怎么不……说话?睡睡着了?”李建民走到袁晓枫的床边,满身的酒气,身上的衣服被雨淋透了,往下滴答着水。
“没有。”袁晓枫淡淡地答道,眼睛还是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我……还还以为你,你睡着了,哈哈。”李建民走到自己床边,脱着身上的衣服,“真他妈的倒霉!全……淋湿了!”
他不停地甩着衣服上的水,弄了袁晓枫一脸。
“别甩了!”袁晓枫吼道。
李建民吓了一跳:“哦,对……对不起!”他把衣服扔在了地上,往床上面一仰身,四脚扒叉地躺下。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袁晓枫觉出自己有点失态,他恢复了平静的语气。
“嗨!别提了,老……三。”李建民又坐了起来,“我今天不是去表白了嘛,你猜……怎么着?”
“怎么啦?”
“我说人怎么都都这样啊?太……让我失望了!你说我那老乡,平时在一起说……说笑笑,都挺挺好的,我一去跟她表白,她那冷冷……若冰霜的样子,唉,我都不……不认识了!”
“简直判……若两人!”李建民低着头,摇晃着脑袋,继续说着,“这……有什么啊?你不同意就就不同意呗,好像我喜欢她,就是侮辱了她似的!有那么严……严重吗?”
“哈哈哈……”袁晓枫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笑笑什么?”
“有时候,女人可能就是难以琢磨……”袁晓枫收起了笑容,意味深长地说着。
“我也不是说非得要死死皮赖脸的追……追求她,可是………”李建民躺在了床上,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咕哝着,也不管袁晓枫有没有在听,到后来说的话估计连他自己也听不明白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外面的雷雨声和李建民的鼾声此起彼伏。袁晓枫整个晚上的思绪都乱糟糟的——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也想不明白……。半夜起床上了个厕所,回来后依然是辗转反侧……
突然,他听见李建民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嘴里不停地哼哼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老七,老七……”袁晓枫喊着他。
李建民好像没有听见,依旧用力的喘着气,哼哼着……袁晓枫打开了灯。
“啊!”李建民大喊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袁晓枫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刚才你床上有东西!”李建民似乎很惊恐。
袁晓枫更加疑惑,“你做恶梦了吧?”
“没有,刚才你是不是出去了?”
“是啊,我去二楼上了个厕所。”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你开门。你回来以后,隐隐约约中,我觉得你床上有人正和你扭打在一起!我刚想喊醒你,突然,有一个黑影从你床上扑过来压在我身上,我就不能动了!我想喊,却喊不出来;我拼命地晃动身体,根本动不了!只是觉得那个黑影儿在我头上附着,我的脑袋在被它往外吸东西……然后,你一开灯,那个黑影儿就没有了!”李建民瞪着惊恐的双眼讲述着。
袁晓枫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在冒凉气……
“我现在觉得我的头不是我自己的,上半部分没有任何感觉,都是木的!”李建民用右手使劲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也许真的是做梦呢。”
“绝对不是做梦!我的头现在开始有些麻了……有些知觉了……”
……
两个人聊了好长时间,天快亮的时候才睡去。
没吃早饭,天上还下着蒙蒙细雨,袁晓枫就乘坐公交车来到了学校。他要在那里等着林梦琴,因为昨天他听孟景菲说她每天都要来学校走走。
同学们都在上课,寂静的操场空无一人。袁晓枫在紧挨着女生宿舍的那条跑道上徘徊了许久——那里记录了他的初吻和他们彼此的承诺。他不时地向大门口张望,却始终没有看见林梦琴的影子。
雨开始下大。穿过操场,对面跑道的边上就是主席台。袁晓枫走了过去,在靠近上面一点的台阶上坐下来——这里刚好被雨淋不着,又能看见学校大门口。
整整一个上午,雨没有停,袁晓枫也没有动。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一切的一切,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能够见着她,陪着她走走,跟她说说话,哪怕她没有一句回应!也不管她能不能够听得到,只要能陪着她就好!
上午的下课铃响了,雨也小了许多。同学们陆续从教学楼走出来,在细雨中快步走向宿舍,准备去打饭。
过了一会儿,操场对面走过来一个打伞的女生,她手里拿着饭盒,顺着台阶一步步走到袁晓枫面前。
“吃饭吧?”孟景菲轻声地说,看着还在呆呆出神的他——袁晓枫一脸的憔悴。
“我不饿。”
“你这样子哪行啊!一天没见,看你都瘦了许多!”孟景菲有些责怪地说,见他没有说话,“不吃饭会生病的!你……”
“我真的不饿!”袁晓枫大声地说道。
孟景菲呆住了,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袁晓枫避开她的目光,“谢谢你!我真的吃不下去。”他轻声地说,眼睛看着远处。
“她应该快来了。”孟景菲慢慢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她妈妈说她每天午饭后会来学校散步。”
“你吃饭吧。”袁晓枫转过头,“我是真的吃不下!”
“你吃不下,我也不想吃!”
雨一直下。很快吃完饭走向宿舍和还在往食堂方向走着的同学们在雨中来回穿梭,有的人干脆一溜小跑儿,时而传过来一阵阵笑声……
“好像她来了!”袁晓枫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学校门口——有两个人打着一把伞,正在走进大门,向操场方向走过来……
等那两个人稍微走近了一些,
“就是她!”袁晓枫喊道,跑下台阶,向对面跑过去。
“哎,你没拿伞!”孟景菲在后面喊着,追了过去。
“琴同学!琴同学!我来了,我是枫同学啊!”袁晓枫兴奋地跑到那两个人身旁。
林妈妈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在雨中,我送过你……”她依然唱着那首歌。那双在袁晓枫记忆中透着灵气微微向上挑起的眼睛没有了以前的光泽,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听见他兴奋的喊话,似乎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你真的不认识我啦?我是袁晓枫啊!……你忘了吗?我还为你钻进教室的窗户拿过东西呢……,你教过我弹吉他……我的脚受了伤,是你送我去的车站……”袁晓枫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声音颤抖着,跟着她的脚步一个劲儿地说着……
“阿姨,让晓枫陪陪她吧。”孟景菲从后面跟上来,为袁晓枫打着伞。林妈妈停下了脚步,孟景菲把伞递给了袁晓枫:“你给她遮着点雨吧。”她也停了下来,望着两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孩子,我们去那边避避雨吧。”林妈妈用雨伞遮住了孟景菲。两个人走到女生宿舍楼道口,林妈妈收起了伞。
“晓枫是个好孩子,你没看错!只是梦琴……命苦啊!”她有些哽咽。
“阿姨……”孟景菲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应该能治好吧?”
林妈妈摇了摇头:“快两年了,一直在治。”
“在澳洲时,就治疗过很多次。”她继续说着,“她一回到家里,就反复听晓枫寄给她的那首《在雨中》;一出来,自己又不停地哼唱着……医生听了我们的讲述,就建议让她回到过去熟悉的地方,多和熟悉的人接触,会对治疗有好处。”
“哦。”
雨越下越大,夹杂着隆隆的雷声……
“他们要往外走了!”孟景菲指着伞下的两个人,“阿姨,雨这么大,我去叫他们在这儿避避雨再走吧!”
“没用的!”林妈妈苦笑着拉住了她,“每天我只能跟着她,几个月了,天天如此。在这里散完步就到校门口公交站等车,她哪里也不去!”
“唉!我们跟上他们吧。”林妈妈一边说着,撑开了伞。
公交车站,等车的人不多。路上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激起高高的水花偶尔溅湿了等车人的脚和裙裤。雷雨声中,那些被弄湿了的人们的嘴巴在动,显然是在咒骂着……。
“晓枫,往后面站一点!会溅一身的!”孟景菲向已经走到公交站牌的两个人喊着。
雷声越来越大,风越刮越猛,伴随着暴雨如注!路上好多行人的伞被刮得翻转过来,人们忙不迭地不知道是该抱头躲雨还是去把伞再翻转过来……
孟景菲把伞打成接近垂直身体的角度,顶着前面的风,和林妈妈走近了袁晓枫他们两个人身边。
“雨好大啊!”孟景菲说道:“晓枫,你……”
话没说完,头顶“咔嚓”一个响雷!吓得很多人一哆嗦,孟景菲也“哎呀!”了一声。林梦琴似乎也被吓得怔了一下,然后猛地跑下站台,冲向马路中间……
“哎!小心!有车!”袁晓枫也丢下伞,跟着跑了过去……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林梦琴被高高地撞起,重重地摔在了汽车前方几米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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